開年之後,周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決江家帶來的一係列麻煩,媒體輿論方麵相對來說比較好辦,生意人最擅長不過是做些場麵功夫,而周家一直以來場麵功夫也做的非常到位,不管怎麽說在s省周家也算是最大的慈善家,而且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確實實打實的做了很多慈善事業,這一點毋庸置疑。


    這麽多年花錢建立起來的好名聲,總歸是不可能就這樣輕而易舉被徹底破壞。周家根基紮實,各方麵的關係網又硬,影響自然是有的,但還不至於被毀於一旦。在周江兩家之間,這圈子裏大多數人自然是站在周家這邊的,但凡是稍微有點腦子的都能看的出來,這次的危機還不足以將周家打垮,因此多數人在這種時候是來雪中送炭打好關係,定然不會落井下石,自尋死路。


    當然也有落井下石的人,普遍都是那些被裕豐摒棄的合作者。不過既然是被裕豐摒棄的,自然也鬧不出什麽水花來。


    既然周家一直以仁義自居,又被稱之為最有良心商人,那麽在對待這件事上也不會用太過於淩厲的手段,起碼表麵上還是抱著大事化小的姿態。再者江如卉到底還是他們周家的媳婦,即便是瘋了,甚至還出手傷人了,他們周家依舊善待她。


    因此,江如卉出院那天,周家大張旗鼓的去醫院接人,竇蘭英親自過去。當天也來了很多記者,竇蘭英表現出了一副慈婆婆的模樣,對江如卉噓寒問暖的。而江如卉看起來還是有些瘋瘋癲癲的,一直抓著江老的胳膊不肯鬆開。


    “如卉是不會再迴周家的,老太太您還是絕了這個心思吧。”江明站在竇蘭英的麵前,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顯得十分神氣。


    竇蘭英也是沉得住氣的人,能親自過來一趟,心裏自然是有個準備的,微微的笑了笑,說:“如卉是我們周家的媳婦,不迴我們周家迴哪兒去?難不成大舅子你現在是替如卉做主,打算讓他們兩夫妻離婚了?”


    江明哈的一聲笑,說:“總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吧?這就是你們江家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夫妻兩離婚,這樣一來好跟我們江家劃清界限,撇的幹幹淨淨麽。老太婆,我告訴你休想。”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江明往前走了一步,湊到竇蘭英的耳邊說的。


    “放心,這個婚我們周家不會說離就離的,就算我想讓他們離,我的大兒子也不肯。否則他那樣被如卉捅了一刀子,也完全不追究責任,任由你們在媒體麵前胡說是為了什麽?他心裏想著如卉,不願意她被媒體編排的心腸歹毒,才甘願被你們胡亂猜忌和傷害的。”竇蘭英唇邊掛著淺淡的笑,淡淡的掃了眼前的江明一眼,往一側走了一步,江明眼尖立刻攔在了她的麵前。


    她微微蹙了一下眉,無奈一笑,抬起了眼簾,道:“我們不會同你們江家劃清界限,如卉永遠都是我們周家的媳婦,我現在要帶她迴去,我們周家一定會找最好的看護和神經科醫生,給她最好的照顧和治療。如卉嫁給我們周家那麽多年,我早就把她當做是自己的女兒那麽看了。她變成現在這樣我也萬分心痛,當初她如果早點把病例拿給我們看,旬旬的事情我肯定不會做的那麽絕對。”


    “我當時太忙,也沒有過多的去關注如卉的狀態,自從嘉樹去世,她整個人確實陰鬱了不少,但看樣子絕對還沒有到瘋了地步,我也一直沒往這方麵想,所以才一直沒有發覺,衍鬆也不跟我說。一個兩個都瞞著我,導致現在變成這樣,要是一早就告訴我,就不會出這樣的事兒。”她一臉心痛的樣子,默了一會之後,便堅定的說:“江家如今陷入困境,你們一個兩個一定很忙,就算你們把如卉接迴去了,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去照顧她。我可以跟你們保證,這一次我們會好好的照顧她,一定會盡心竭力的給她治病。如此這般,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竇蘭英的態度十分誠懇,病房外麵掩著幾個記者,病房的門並沒有關嚴實,周衍鬆就站在門邊擋住了江明的視線。


    這麽一番話下去,江明自是沒話可說,但仍然站在竇蘭英的麵前,氣勢十足,說:“就憑你這一張嘴,我們就信你了?當初你們是怎麽逼迫如卉的?要不是你們,她怎麽可能變成現在這樣,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跟我們江家撇清關係嗎?真正是想不到你們周家是這麽勢利的人,見我們江家好的時候就跟我攀關係,有來有往的,現在到好了……”


    “江明,你可能沒有認真聽我說話。我已經說過了,我的兒子是不會跟如卉離婚的,既然不離婚又何來撇清一說?至於生意上的事情,就不必拿到這裏來說了,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怎麽能混為一談?就算日後江家落寞了,江氏建材破產,我們照樣是親家,不會有任何改變,這一點你們就放心吧。”


    此處一出,江明再沒了話,但最後竇蘭英還是沒能把江如卉帶走,但第二天的新聞出來,全是讚頌周家的。而一周之後,竇蘭英和周衍鬆再次迎著一群記者去了江家,那天正好是銀行過來收房子,結果又是演了一出好戲,江如卉最終還是被竇蘭英帶走了,竇蘭英作為親家當著媒體記者的麵給了江老一張卡,說:“生意上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麽忙,這卡裏錢不多,但足夠你們一家找個合適的地方先住下來,如卉交給我,你們就放心吧。”


    裕豐地產也在半月之內製定出了一個合理的方案,主動盤點了與江氏建材合作的樓盤,並向所有業主承諾,居住期間若是發生跟房子本身有關係的問題,找專業人士判斷之後,也會給予合理範圍內的補償,具體事宜具體安排。


    此聲明一出,頓時就壓下的其中一個小區業主的叫囂聲,據說方案出來之前,該小區已經有組織有安排的準備鬧事了,但聲明一出,也就沒了聲音。


    其實這些方麵都好解決,最難過的一關還是政府這邊的問題,這明顯是被咬著了。其中有好幾個項目都難以開工,甚至於被勒令停止檢測,從年前檢測到年後,看起來遙遙無期,不知道要檢測到什麽時候。這上頭要是一直不鬆口,這一天天的每天都是損失。


    江家方麵敗落已經成了定局,至今他們也沒有出麵幫周家澄清,看著像是鐵了心的想要拖死他們才甘心。不過他們也是在等,等周景仰能私底下找他們,然而事情出來到現在,周家除了說過江如卉的事兒,工作上事情一概不提,真正做到了公私分明。


    江家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再者江家也算是大戶,出了這種事媒體自然跟的緊,每天的報紙占了不少版麵,程旬旬對此有所了解,但興趣不大,她現在更在意的是唐家的動向。但唐家跟周家差不多,在這方麵都顯得比較低調,並不張揚。隻在半月之前,在報紙上看到一條關於唐家開始涉足百貨業的新聞。


    除此之外再沒有看到其他關於唐家和唐未晞的任何消息。


    她整日待在家裏,也接觸不到什麽人,想更多的去了解情況也不太可能。張銳霖的身份擺在那裏,至多也隻能打聽到一些皮毛的事兒,比如說唐家在找周衍卿的麻煩,但具體做了什麽事兒,他就不得而知了。


    這對程旬旬來說算是個好消息,唐家越是找他的麻煩,對她越是有利,如此一來周衍卿勢必會想方設法的幫她恢複身份,等她的身份一確定,所有的麻煩自然而然就會轉變成好處,這一點他心中必然有數,不然不會像現在這樣淡定,每天都有時間過來陪她。


    出月子後一周,周亞男難得主動過來找她一塊出去吃飯,算算日子兩人已有一個多月沒見了,她倒是沒什麽變化,就是瘦了一點,性子依舊活潑。


    兩人一塊去吃了西餐,周亞男看著很高興,還叫了一瓶紅酒,程旬旬在哺乳期,不可能喝酒,隻點了一杯牛奶,飲食方麵也講究的很。


    起初兩人都有些尷尬,寒暄了幾句之後便有些冷場,一直到服務生上完所有的菜,程旬旬才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說:“最近都在忙些什麽?這些日子都沒見你來。”


    “忙著找工作找房子,這不是終於穩定下來,才過來找你嗎。”她揚唇一笑,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舉杯到了程旬旬的麵前,說:“來,慶祝我成功搬出周宅,從此以後可以開始獨立生活了。”


    程旬旬挑眉,心中雖有些詫異,但臉上的表情依舊平淡,拿起杯子同她碰了一下,說:“恭喜。”


    周亞男臉上的笑容很淡,一口氣將杯子裏的酒喝了個幹淨,一滴都不剩下,旋即又給自己倒滿。程旬旬擦了擦嘴角,不動聲色的掃了她一眼,笑問:“房子找在什麽地方?工作也一並找好了?”


    “單身公寓,兩室一廳格局很簡單,我打算再擺放一些家具什麽的,也可以很溫馨。一會有時間我帶你過去看看,就是位置有點偏。”她說著切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裏,咀嚼了兩下,繼續道:“至於工作還在找,沒那麽快。”


    程旬旬點了點頭,說:“萬事開頭難,堅持下來也就好了。”


    “是的。”


    話音落下,這包間內又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刀叉相碰的聲音。


    半晌,周亞男歎了口氣,放下了手裏的刀叉,說:“其實上次你跟我說了那番話之後,我心裏有點生氣,所以一直沒過來找你。然後我忽然發現,原來我身邊連一個能分享心情的人都沒有,有些話我不能跟家裏人說,可我的圈子小,畢業之後就沒上過班,身邊也沒什麽朋友。結果就是,無論是我開心或者不開心,除了我媽之外,就沒有可以訴說的對象了。”


    “這次從周宅搬出來,就想找個人慶祝一下,我找來找去最後發現好像也就隻有你了。”她單手捧著臉頰,側頭看著窗外,淡淡一笑,說:“旬旬,我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在你麵前毫無顧忌的說話了?”


    “當然可以。”


    “那我能不能問問,你為什麽會忽然之間跟我說那些話?我心裏很清楚,按照你的性格是不會多管的,而且從頭到尾你就沒有多管過這件事。是不是五叔他知道了什麽?”


    程旬旬笑著搖搖頭,笑說:“其實,我隻是真心把你當成是朋友才說那些話的,至於周衍卿他知不知道這件事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知道你並不喜歡聽那些話,但你要認清現實,做好心理準備,我作為你的朋友,並不想看到你慘淡收場。”


    “當然,我隻是好心提醒,但不管最後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尊重你,更不會去阻止你。”她說著,拿起了自己的牛奶,說:“所以,我還是要恭喜你,成功從周宅搬出來,一定不容易吧?”


    周亞男定定的看了她一會,片刻才揚了揚唇,拿起杯子同她碰了一下,這一次隻喝了一小口,說:“其實並不難,我跟我媽提出來之後,她幾乎沒說什麽就同意了。倒是在找房子這件事上,我費了不少口舌,讓她同意我自己找房子,自己找工作。大伯母不是迴周宅了嗎?估摸著還得出事兒,我媽最近是想方設法的躲著,免得惹一身腥臊,我也是趕上時候了,所以輕輕鬆鬆就從周宅搬出來了。”


    “還能出什麽事兒?”


    “誰知道呢,總而言之大伯母肯定不會在周宅住很久,我也是趁這個機會速戰速決。”


    程旬旬點了點頭,笑道:“那是你運氣好。”


    “是嗎?那我希望我的運氣能一直好下去,能跟你一樣就好了。”周亞男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揚了揚下巴,說:“看你紅光滿麵的樣子,這一個多月五叔對你很好吧?”


    這話題轉的太快,程旬旬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頓了數秒才噗嗤一笑,說:“是小諾對我太好。”


    “對了,小諾已經滿月了吧?辦滿月酒嗎?”


    “我沒這個想法,不過聽老太太的意思,似乎是想辦一個,但不會太過於隆重。你該知道這方麵,我沒什麽自主權,不是我說要就要,我說不要就不要的。”程旬旬聳了聳肩,這兩天她正為這件事發愁,她是實在不想辦這個滿月酒。


    但竇蘭英的意思是這個滿月酒必須要辦,而且已經選好了日子,事情都交給容萍去辦了。


    “辦一個也沒什麽,這說明奶奶是真的疼愛這個孫子啊。”


    “是嗎?”程旬旬勉強一笑,她是不想折騰,到時候人多事雜,萬一出個什麽岔子防都防不住。她現在隻希望孩子能安安分分的留在家裏,由徐媽親自照顧著她倒是放心。


    飯後,她們兩個在包間內坐了一會之後,才付錢離開,行至餐廳門口的時候,程旬旬一隻腳才剛剛跨出門,跟在她後麵的周亞男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猛地把她給拉了迴來,並找了個地方掩了起來。


    程旬旬看她表情嚴肅,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過去時,卻隻看到一個女人上了車,隨後那車就開走了。程旬旬迴頭看了她一眼,這會她已經站直了身子,隻是眉頭深鎖,眼裏含著一抹不可置信。


    “怎麽了?你看到誰了?”


    周亞男聞聲迴神,“你沒看見?”


    “沒有啊,是誰?”她有些茫然的搖搖頭。


    她微抿了一下唇,似乎有些猶豫,片刻之後才笑著搖了搖頭,說:“沒誰,我也沒看清,可能是看錯了。”


    程旬旬還想問什麽,周亞男卻不給她這個機會,拉著她就往地鐵站走,並興致勃勃的開始說她的小公寓,明顯是不願意說剛才的事兒,也不願意迴答她究竟是看見了誰。


    隨後,周亞男便帶著程旬旬去了她的單身公寓。周亞男的公寓雖小,但五髒俱全,而且裝修的十分精致,完全是精品房。說是離市區有點遠,但交通很方便,地鐵站也不遠,更好的是公寓附近就有商場和超市。


    程旬旬沒問每月租金多少,看看地段也不會便宜到哪裏去,怪不得容萍會答應,這樣的地方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程旬旬從頭至尾沒有詢問她半句關於陳楠木的事兒,周亞男也沒有提起,看樣子應該是沒有任何進展,處於原地狀態。


    也就是說周衍卿到現在還沒開始幹涉。程旬旬預備迴去的時候,正好周衍卿來了電話,說了兩句之後,程旬旬就報上了地址,周衍卿順道過來接她迴家。


    她掛了電話,就看到周亞男笑嘻嘻的看著她,笑說:“五叔對女人總是特別寵,可惜了他是我五叔。”她往一側靠了過去,單手支撐著腦袋。


    “是嗎?”程旬旬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唇,說:“我怎麽沒感覺到。”


    “身在福中不知福。”周亞男踹了她一腳。


    周衍卿大概一個小時之後才到,周亞男親自送程旬旬下樓,說:“過幾天等工作的事情搞定,我再找你一塊去逛街買衣服。”


    “行,有什麽要幫的就給我打電話,那我走了,你迴去吧。”


    “好的。”


    說完,程旬旬開門上了車,周亞男還是禮貌的叫了周衍卿一聲,他笑著點頭算是迴應。


    周衍卿今天晚上有應酬,喝了些酒,因此準備了司機給他開車。


    車子開出小區,程旬旬便側頭看了他一眼,車內光線暗,也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不是太好。


    “羅杏告訴你的?”


    “嗯?”周衍卿聞聲,隻發出了一個疑問的詞。


    程旬旬說:“是羅杏告訴你,我今天出門了?”


    “噢,是的。”他點了點頭,轉頭看了她一眼,說:“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她搖搖頭,笑說:“當然沒有,你今天喝了不少酒。”她剛剛一上車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不是必要的人,在應酬上周衍卿一般是能不喝就不喝的,自打孩子出生之後,他連抽煙都很少了。


    “嗯。”他的話依舊不多,可以說是惜字如金。


    程旬旬想了想,還是將想說的話給吞迴了肚子裏。


    迴到家,徐媽已經把小諾哄睡著了,周衍卿一進門便上了樓,程旬旬從嬰兒房內將小諾抱迴了房間,讓徐媽和月嫂各自迴房休息了。等她迴房間時,周衍卿已經洗完澡出來了,發尖上還染著水珠,濕噠噠的。他應該是有些累了,直接就躺在了床上,程旬旬抱了小諾一會,才將孩子放在了小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


    “江家的事情還是很棘手嗎?”程旬旬過去拉開了衣櫥的門,從裏麵拿出了換洗的衣服,然後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江家的事倒是沒什麽,就是有人借著這件事咬著不放,這事兒你不用管。”


    過年那天,周景仰對她說的話,她還記在腦子裏,隻是後來她忽然生孩子這件事便擱置了,至今沒有再提起,她也沒去找孫傑。程旬旬盯著他看了一會,說:“亞男現在從周宅搬出來了,這是她為了跟陳楠木在一起做的第一步。”


    “嗯,我知道了。”


    “老太太要給小諾辦滿月酒,你看有沒有辦法能讓她打消了念頭?”程旬旬終於說到了點上。


    周衍卿睜開了眼睛,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說:“恐怕沒辦法,沒有理由不辦,除非小諾不是她的親孫子。”


    兩人目光相對,程旬旬看了他一會之後,吸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那好吧,你也累了早點休息,我去洗澡。”


    周衍卿此刻確實沒有說話的**,唐家做事夠狠,現在不但是要搶信和的生意,竟然還想著要收購信和。他今個便是請了信和其他幾個董事吃飯,本想將他們手裏的股份高價收迴,誰知道說了半天,酒也陪了,這群老不死的竟然已經把手裏的股份賣給唐家了。


    氣的他最後差一點兒掀了桌子。


    程旬旬洗完澡出來時,房間內隻留了一盞床頭燈,周衍卿已經躺下了,她輕手輕腳的關上了衛生間的門,坐在梳妝台前摸完護膚品,看了一眼小諾之後,就上了床伸手關了燈。


    她剛躺下,周衍卿便翻了個身子麵向她,一隻手伸了過來搭在了她的腰上,說:“唐仕進每周末都要去爬應山,通常是早上九點在山腳下出發。”


    程旬旬睜開了眼睛,轉過頭,黑暗裏她隻能看到周衍卿的輪廓,默了一會之後,才問:“什麽意思?”


    “你該要迴自己的身份了,在唐義森出手之間,盡快與唐仕進碰麵。”


    “唐仕進是不是對你做什麽了?”


    周衍卿沒有迴答,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說:“早點睡。”


    這周末,程旬旬便去了應山,提早了半個小時到了應山附近,然而她在山腳下等了兩個小時,卻沒有等到唐仕進,等來的卻是一場雨。晚上,等周衍卿迴來,她便抱怨了一通。


    “你不看天氣預報嗎?”周衍卿自行在廚房倒了杯水,行至客廳忍不住斜了她一眼。


    “什麽意思?”


    周衍卿笑,說:“誰願意雨天去爬山?你傻啊?”


    程旬旬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他今早出門的時候,程旬旬就告訴他,她今天打算去應山,他隻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就走了,“那你早上幹嘛不提醒我?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道我吹了多久的風麽?”


    “問題是我也沒看天氣預告,我並不知道今天要下雨。”周衍卿坐在單人沙發上,笑著聳了聳肩,“噢,再提醒你一句,陰天也不用去,老爺子喜歡風和日麗的日子去爬山。”


    “麻煩你以後把話說完整,行嗎?”


    程旬旬盤腿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臉頰,默了一會,問:“你能不能想個法子給我和唐義森驗個dna,有這樣一張證明在手,唐仕進才能更相信我。”


    “好,我想想辦法。”周衍卿點了點頭。


    ……


    小諾的滿月酒就定在三月末,正好是周六,家裏的人均空出了一天的時間,酒席擺在周宅內,聽周亞男說似乎請了不少人過來。竇蘭英讓他們提早一天迴周宅,有很多東西需要提前一天準備好,竇蘭英還專門給小諾定製了一套衣服,十分喜慶。


    到了周宅,程旬旬除了給小諾喂奶的時候能抱抱他,其他時間都是在竇蘭英的身邊。


    因著這一餐滿月酒,周家人又齊聚一堂,周宅內難得一片喜氣,比過年的時候還要熱鬧許多,一個個臉上都笑容滿滿的。這天氣也是難得的好,陽光燦爛,一家子都坐在院子裏聊天。連江如卉都在,看護陪在身邊,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曬太陽,看起來半點也不像個瘋子。


    程旬旬沒敢靠她太近,竇蘭英提醒過她,讓她見著江如卉繞道走,生怕要刺激到她。程旬旬離她很遠,很偶爾才轉頭看她一眼,其中有一次不小心對上了她的視線,她的目光十分平靜,卻又深邃的可怕,那眼神裏是含著怨氣的。


    就是因為這一股怨氣,讓程旬旬覺得她其實並沒有瘋,那一紙證明不過是為了幫她逃脫罪責而已,畢竟瘋子做什麽都不犯法,就算是殺人都不用坐牢。


    不知是誰叫了照相館的人過來,趁著人齊拍了一張全家福,全員參與其中。光排個位置就排了半天,小諾由竇蘭英抱著,她同周景仰早就已經做好端正。


    十分鍾之後,他們才站好了位置,衝著鏡頭展顏一笑,拍下了一張齊全的全家福。最為遺憾的是,當初周嘉樹在的時候,沒能拍一張。


    傍晚時分,客人陸陸續續過來了,程旬旬抱著一身紅衣的小諾和周衍卿在宴廳門口迎接客人,唐家的人隻來了兩個代表,一個是唐義森另一個則是唐雅瓊。


    唐義森將紅包遞給了旁邊的工作人員,並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旋即才微笑著同周衍卿說:“恭喜啊,周五爺。上次見麵的時候,這孩子還在肚子裏,這一轉眼孩子都滿月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周衍卿微微一笑,說:“想不到唐家還願意來參加我兒子的滿月酒,真是讓我喜出望外。”


    “周老和周老太太都親自邀請了,總要給些麵子,不能一個都不來吧。這不,老爺子自己來不了,就特別吩咐了我過來。呐,這有一對金鐲子是老爺子專門給孩子準備的。”唐義森剛出口,站在他後側的唐雅瓊就上前一步,講一個紅色的盒子遞到了程旬旬的麵前打開。


    “喜歡嗎?”唐義森將目光落在了程旬旬的身上,笑問。


    程旬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對金鐲子,側頭給羅杏使了個眼色,說:“當然喜歡,謝謝老爺子的一番心意了。”


    羅杏代替程旬旬上前接過了盒子。


    周衍卿做了個請的手勢,說:“請進吧,唐副總。”


    唐義森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幾步,在程旬旬麵前站住,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臉頰,“孩子真是可愛,你看還對著我笑了。”


    程旬旬不自覺的收緊了手臂,什麽也沒說,隻衝著唐義森微微笑了笑。


    唐義森對著她微微一笑,便同唐雅瓊進了宴廳,由禮儀小姐領著入了席。唐義森這一笑,笑的意味深長,笑的程旬旬不由毛骨悚然。


    等客人差不多到期了,程旬旬才跟著周衍卿一道入席,過去的時候,一個傭人手裏拿著水壺跟在他們的後麵,徐媽跟羅杏並沒跟著他們過來,這邊是主人席,並沒有他們的位置。由此程旬旬身後沒人跟著,傭人是過來添茶的。


    而正好這個時候,周衍鬆帶著江如卉入席,而江如卉跟程旬旬之間隻隔著那個拿著開水壺的傭人。


    宴廳內不算熱鬧,大家都低聲聊天,並不喧嘩。


    周衍卿替程旬旬拉開了椅子,兩人剛一入坐,就聽到後麵周衍鬆一聲大喊,“如卉!”


    緊接著就聽到程旬旬的一聲慘叫,還有傭人的低唿和熱水壺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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