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一天


    房間內,一頓早飯吃的是無比漫長,其間發生了什麽,“似乎”是沒有人知道。


    等林虎峰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一副“爺吃飽了爺很高興”的樣子,神態是相當得意。


    裴迴被他摟在懷裏,臉上紅暈已經褪去,兩手環著他的腰,緊張寶貝勁兒就別提咧。


    昨夜,加上今早,兩個人的行為,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必然是“胡天胡地”。


    還好裴迴略懂禮數,林虎峰雖然不很留心這個,話本沒少看,新婚夫婦第一天要敬茶的規矩還是聽說過的。


    他們雖然晚了一點,應該沒關係……吧?


    ——他全然忘記,這一頓初哥的“肉”十分鮮美,因此實際下樓的時間,幾乎已經中午了。


    來到大堂一看——欸?果然沒人等著啊?


    除了一個風依涵,見他倆下樓,扇子一收,站起來抱拳:“恭喜恭喜。”


    裴迴小臉騰地就紅了,林虎峰一挺胸,咧嘴笑:“多謝多謝——我大哥還有重芳他們呢?”


    風依涵從懷裏掏出兩封信函,雙手呈上。


    一封是越陌給裴迴的,開頭先恭喜兩人,之後表示他有事在身,不得不出發,未曾當麵告別,因此表示歉意,等到了洛城再聚。


    另一封是寧芝夏給林虎峰的,寧芝夏跟著越陌去洛城了,把林虎峰留給裴迴和王謝,也說等到了洛城再聚。


    至於俗禮……昨天熱鬧過了,酒席擺了,新房有了,連禮金都交付了,兩個人木已成舟板上釘釘了,敬茶之類不過是小事,寧芝夏並不計較這個。


    越陌雖然有些想“計較”——重點不在於茶,既然認了這個兄弟,還是幫著自己抽破窗戶紙的兄弟,能接杯茶坐實大哥的名分,真是舒心。


    可惜他沒有燕華的殼子,和王謝明麵上還處在“剃頭擔子一頭熱”的階段,兩個人也隻是眾人眼中名義上的師徒,屬下們都拿他的示好當做收集良才的準備。


    既然不能堂而皇之,越陌也不糾結,大清早駕車備馬——傷勢已好,騎馬自然不在話下,告辭王謝。


    這一番相送,又與在於飛莊時分手不同,那時候他傷勢未愈,兩人雖然互剖心跡,身體上沒有深入交流。況且他隱瞞了王謝自己的陰暗,便如頭頂上懸著一把利刃,未免忐忑。現下麽……自己的眼光真好,特別好,好得不能再好!


    小別勝新婚,新婚又小別,放在別個人身上,必然是執手淚眼依依不舍。越陌與王謝,昨夜該說的都說了,一個馬上,一個馬下,相視一笑而已。


    死都死過了,還有什麽可怕?為了將來,兩個人各自努力便是。


    寧芝夏裹著鬥篷站在稍遠處,目光平靜,見這兩人拱手作別,自己也便準備啟程。誰知王謝作別了越陌,向著他走來:“芝夏兄。”


    寧芝夏便停了動作。


    王謝道:“容翔和虎峰之事,多謝成全,虎峰在我這裏,盡可放心。有事可托付莫公子傳遞消息。王謝在此,預祝芝夏兄心想事成。”


    寧芝夏點了點頭:“多謝。”


    王謝退後一步,拱手笑道:“保重。”


    “保重。”


    計元雖說過一城巡守事務繁忙,今天就不過來送行了,大清早的,還是微服出現在客棧,並且對於昨晚越陌沒有宿在景秀樓一事,表示出一定程度的讚賞。又對越陌望向王謝時的熱切癡迷目光,表示隱隱的不悅。


    還好王謝跟越陌沒怎麽說話,就又走向寧芝夏了——對於寧芝夏,計元還是比較欣賞的,有氣勢,有腦子,撐得住場麵,跟世子關係似乎還不錯,江湖草莽多英雄,此人能為世子所用,也不算明珠暗投……聽說在景秀樓,寧芝夏雖然也吃吃喝喝看歌舞,可是沒要人陪寢,還早早起來練功?真是個好後生,給小世子做做榜樣也好!


    越陌明麵上帶著二十餘人,韁繩齊抖,沿著官道往城外而去。此番不比之前,微服時處處將就,他作為世子亮了身份,自然有權在道路正中行走。況且計元聽他說傷好後還沒迴洛城,趕緊給他批了塊令牌,讓他快點迴去安父母的心。


    見一行人遠去,王謝和計元相繼收迴目光。一個迴去安排帶著郎中和小學徒們去景秀樓練練手——一路行來,一兩天是新鮮,時間久了就枯燥無味,現在不急著趕路,王謝準備重新安排些課題。另一個身為一城巡守,當然是處理本城防務去了。


    這就是在林虎峰吃他那頓遲來的早餐“肉”之際發生的事情。


    見兩個人看完信,風依涵忍著笑道:“寧俠士已經出發去洛城,重芳等人在景秀樓,晚間依然迴來。重芳臨出門時說容翔定然辛苦,這兩天就跟虎峰好好玩玩罷。”


    ——好、好、玩、玩。


    林虎峰看向裴迴的目光——從臉,漸漸往下——頓時熱切起來。


    裴迴立刻就是一拐子,兩個人互相折騰得腰都酸了,後麵也都又脹又疼,仗著一個有武功底子好,另一個是大夫好歹懂點不至於過分蠻幹——好吧,其實已經“有分寸地”蠻幹過了——再來?再來就真的雙腿打晃了。


    “不如……我們出去轉轉。”裴迴提議,再和林虎峰兩人同處一室,他可真……


    雖然他自己昨夜也“沒羞沒臊”過了,但今早恢複力驚人的林虎峰……咳咳,他該說越陌考慮周到,提供的膏脂足夠多,林虎峰學的又很快,自己才沒有起不來麽?


    “出去轉轉?現在?你行麽?”果然林虎峰打量著他,問。


    “昨天廟會隻逛了一半,衡城其他熱鬧地方也都沒有去。”裴迴道,“我還想去他們的藥鋪看看藥材。”


    如此理直氣壯的要求,林虎峰點頭:“那我們就去接著逛!”


    ——這一逛,卻又逛出一件事來。


    裴迴本身並沒有什麽非做不可的急事,問過夥計,得知廟會隻有一天已經結束,兩個人便先去藥鋪,之後向著“白家茶館”進發——下午有說書,據說是衡城有名的“話本張”講江湖趣事,去晚了就沒有好位置。


    今天怎麽說也是“新婚燕爾”的第一天,初次嚐到甜頭的兩個人,恨不得粘在一處,在客棧裏是拉著手摟著腰,雖然出門以後沒有當街拉手,目光流轉之間,未免都有些黏糊糊的,尤其是林虎峰,一副恨不得“叫全天下人知道這是我良人”的模樣,裴迴看在眼裏,耳朵尖尖總不免帶著些紅色,一方麵是羞窘的,另一方麵又有著小小虛榮。


    還沒到茶館,就聽見前麵嘈雜聲。


    “真的這麽火?會不會沒有位子?”


    “可以坐雅間。”林虎峰氣定神閑,他今天可是揣著鼓鼓的荷包出門來,就怕沒有花的機會。


    況且雅間裏麵隻會有他兩個人在,自然方便挨挨摸摸,蹭蹭捏捏。


    他倆剛剛拐出了路口,就見前麵圍著十二三個人,看樣子是出了什麽事情。


    “去看看?”林虎峰提議。


    “嗯。”這群人的位置正好處在茶館門口,繞也繞不過。


    林虎峰拉著裴迴走近,哭聲、男人的咒罵聲和女人的叫嚷聲,簡直穿透耳膜。


    “我打我媳婦關你什麽事!”


    “你媳婦也是人!懷著身子呢!生病了就得治!”


    “要你管!我就算打死她,跟你也沒關係!”


    有人哭?這是遇上事兒了。林虎峰把裴迴往身後掖了掖。


    要是按照往常他的性子,必定挺身而出。


    現在身邊多了一個裴迴,他一夜之間莫名地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的,而是兩人共有,況且作為一家之主,必須要有擔當家人的責任不是麽。


    誰知裴迴眼尖,一眼看到場中之人,不由愣住。


    林虎峰也愣住,皺著眉頭,悄聲問:“容翔,她是不是在於飛莊的那個?”


    裴迴點頭:“是她沒錯,她第一次來就這個樣子,女扮男裝的。”


    本該遠在春城的秦箏薇,為什麽會出現在衡城?


    她身邊還是之前那兩個小丫頭,三個女孩子攔在一輛驢車前麵不讓走。


    ——是什麽會讓秦箏薇鬧騰起來,大庭廣眾之下連風度都顧不上?


    再看另外兩名莊戶打扮的人,一男一女。正在高聲叫罵的,是個瘦雞一樣的中年漢子,眇著一隻眼。女人蓬頭垢麵,髒兮兮的躺倒在驢車上,身下堆著一捆稻草,哭著哭著偶爾尖叫兩聲、抽搐一下。


    她兩隻手抱著肚子,雙腳叉開,形成一個非常不雅的姿勢。


    林虎峰曾將秦箏薇誤以為是裴迴的心上人,後來才知道秦箏薇惦記的人是王謝,聽說在他們啟程的時候,秦箏薇就迴姐姐姐夫家了,在這裏出現是怎迴事?


    他倆站住了的一會功夫,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秦箏薇張著兩手:“大家評評理,媳婦懷著身子挨打,憑什麽?啊?憑什麽?我可是郎中,都不讓我給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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