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陌沒辦法開心。


    這人的師兄弟們,也未免太著急了些。


    並非是時機不對,對方生氣——發泄——動手——被擒,越陌將節奏掌控的極好,既非明顯的刻意為之,也不會夜長夢多。


    所惋惜的是,發生這件事的時候,王謝不在。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也必定不是最後一次。


    既然被端上棋盤,也隻好做個棋子。繁露山莊的手,何時幹淨過?


    隻是王謝……


    重芳啊重芳,阿小啊阿小。


    雖然答應過會接受不一樣的自己,可是,這麽天差地別的不同……


    王謝是救死扶傷的大夫,而自己……原主手上不曉得沾了多少血,現在自己也在做一樣的事情。


    自古上將便是“愛兵如子,用兵如泥”,卷入其中的人,隻有生死,哪來得及分辯出個善惡對錯。


    他不想瞞著王謝,這些事早知道總比晚知道要好,至少他心裏更有準備。


    越陌暗中歎息,卻麵上半點不顯,隻吩咐書記官,留意逃走之人以及當日那客人的動靜。


    馬車繼續前行,繼續來來往往的公文密報。


    網,正在悄無聲息地張開。


    越陌能收到王謝的近況,王謝會不能收到越陌的消息?


    這個確實能。


    畢竟他是越陌的大夫,越陌給他送個消息,匯報一下自己病情,一點也不為過。


    隻是,想在消息裏夾帶些訴相思的私貨卻不太容易,畢竟越陌現在沒法提筆寫字,消息全都是口述,書記官寫下傳遞。因此王謝也隻是知道對方現在恢複得很不錯罷了。


    還好越陌也沒全公事公辦的口吻,在消息末尾會附上一句“晚間天涼,先生安好”之類的問候,或者簡單談論兩句風土人情,比如“某鎮某酒樓的招牌菜甚是可口”之類。


    當他在消息中閑話家常的時候,書記官牧晝和牧夜都很是平靜。畢竟他們的少主想法高深到無法揣測,會對一位大夫這麽和藹,必然這位大夫有值得拉攏之處。


    ——看到少主臉上的傷疤日益減淡,這大夫有什麽過人之處值得拉攏,還用說明麽?


    而王謝也可以直接給越陌寫個小紙條,托信使送過去。不過這紙條寥寥幾語,基本也都是關於病情的討論,而且比越陌收到的匯報要到得晚一些。


    因為王謝要在看到越陌的消息之後才相應動筆,同樣也沒法夾帶私貨。


    而且為了表示自己是位很了不起的大夫,一定要有高人的脾氣,他完全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話。


    不過那又怎樣?至少我們知道彼此都很好。還要為了將來,一起努力。


    隻是已經分開好幾天了,還是有些思念的。


    王謝送走信使,信使一般都是天蒙蒙亮的時候等在他門口,先遞交消息,之後他寫兩句指示,信使再帶迴去。


    他當然不知道昨夜越陌經曆過一迴行刺。


    越陌這次“匯報”他的左手準備拆線了,沒有起小鼓包,也沒有紫黑瘀斑,邊緣稍微有些爆皮,微微發癢,恢複得非常好,請問王先生,手指現在能不能活動,還是再過幾天。今天晚間偶然抬頭,空中可見朔月伴雙星,很是好看。秋高氣爽,馬上要到重陽節,要是有壺甘菊酒就更應景了,你我雖各在一處,同舉杯對月,也是一樁美事。


    王謝便甚是“不解風情”地迴他:敷藥不能斷,先不要活動,飲食繼續清淡葷食為主,禁酒。


    信使走遠,王謝哄著小康起床穿衣。


    隨後帶著小康出去吃東西,順便帶著小康走幾步路。


    平常人家一歲半的小孩兒就能走得很好,小康這情況實在太過特殊,現在最好的情況也不過能站直,磕磕絆絆邁一小步。


    王謝早給小康準備了一支二尺長的盲杖,既可以探路,也可以做支撐。也不多教他什麽,除了不可以拿著小竹竿四處揮舞之外,願意怎麽用是他自己的事。至少現在小康會用竹竿去撥弄遠處的鈴鐺。


    王謝帶著小康在小院裏轉了一圈,院子裏是自己人,看見王大夫出來紛紛行禮,也順帶問候小康。


    林虎峰天不亮就起來練功,裴迴睜眼見他起床穿衣,自己一扭頭又睡了個迴籠,聞著香味兒醒的——林虎峰把一個油光水滑的肉包子扒開,熱氣騰騰的往裴迴臉上吹送香氣,裴迴睜開眼還沒鬧明白怎麽迴事,嘴裏就被塞進一塊包子餡,嘿,豬肉雞蛋蝦仁三鮮,拿小磨香油調的餡,撲鼻的香。


    嚼巴嚼巴,味道不錯,裴迴立刻就清醒了。


    林虎峰笑容滿麵,又給他掰了一塊喂著:“容翔容翔,今天好了沒?還能騎馬不?”


    敢情這麽上趕著伺候自己,是怕沒有馬騎?


    裴迴嘴裏嚼著包子,含含糊糊:“……有點累啊。”


    “來來來我再給你上點藥就舒服了……”林虎峰把剩下的包子皮塞到自己嘴裏,立刻要去拿藥。


    裴迴連忙擺手,他可不想讓林虎峰再扒一迴褲子:“我已經不疼了,一會兒打一遍養生拳,抻抻筋骨,騎馬應該沒問題。”


    “好啊!”林虎峰心下大樂,趕緊又給裴迴掰了個包子:“來,張嘴——”


    “我還沒有洗漱……”好吧包子餡已經送到嘴邊了,裴迴爭辯無用。


    用過早飯繼續上路。


    今天打前站負責安排的依然是阿魏,而衝在最前麵的依然是裴迴和林虎峰。


    王謝調配的藥真真管用,塗抹也及時,早上裴迴兩條腿一點事兒都沒有,這也是他今日敢再次騎馬的重要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寧芝夏之前與林虎峰約定過,要是林虎峰沒照顧好裴迴,一路上隻能在車子裏呆著了。林虎峰當然各種討好裴迴,就為不悶在車裏。


    裴迴從來都為他人著想,本想著即使勉強,也要裝出個不疼不癢的樣子,好讓林虎峰接著縱馬疾馳,現在大腿沒事兒,自然更不會推脫。


    這次裴迴比昨天有了些經驗,兩個人騎馬跑得更順溜。


    一路無事,天色漸晚的時候,正好到一處鎮子,名喚向陽鎮。


    阿魏自然提前安排下最好的客棧。可惜客棧二樓的上房有人占了一間,不能全部包下。


    打前站這個活計,因人因事而異。王謝這一隊拖家帶口,表麵上也沒什麽後台,若是出手過分闊綽,被有心人盯上,免不了惹出什麽事非,無論是圖個財還是害個命,風、魏二人都擔不起責任。


    是以阿魏很是嬉皮笑臉,和老板來來往往討價還價,將上房一晚五分銀子生生壓到三分。車船店腳牙,眼光老練毒辣得很,一看對方是老江湖,也不敢過分,雙方都談了個比較合適公道的價格,阿魏這才交了定錢,去鎮外接王謝一行人。


    林虎峰和裴迴先到,將馬一拴,進房間休息——林虎峰自動自發和裴迴進了一間屋。


    裴迴也習慣跟他一起住了,一進門,脫了鞋子往床上一趴,伸個大大的懶腰:“舒服……虎峰,你說我明天能單獨騎馬了吧?”


    跑了一天,幸虧他在大腿內側綁了兩塊軟布,今天疼得不怎麽厲害,一會再抹抹藥。


    林虎峰正要接話,忽然斂了神色,豎起一根手指,比了個噤聲。


    裴迴一驚,還沒來得及問“怎麽了”,就聽見隔壁房門哐當一聲響亮,跟著就是斥罵:“你們這些庸醫,該死!”中氣十足,充滿怒意,隔著一扇門,聲音仍然十分清晰。


    隨後是戰戰兢兢的告饒:“大俠息怒,大俠饒命……”


    那罵人的聲音繼續怒道:“連具體是什麽病都看不出來,還要先服藥看看再說?你可知道我們烈陽幫的能耐!耽誤了我兄弟一天的病情,人要是救不活,我要你全家償命——還有你,不是讓你給我找最好的大夫嗎?怎麽就是這樣的貨色?我一把火燒了你的店信不信?”


    另外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連聲道:“大俠息怒,這兩位確實是我們向陽鎮上最好的大夫了,小的這就去邀鎮上所有大夫!”


    “給你半個時辰!不然,我燒了這破房子!滾!”


    “是是……”


    “快點滾!”


    林虎峰忍不住,一把拉開門跳了出去。


    門口歪歪扭扭倒著兩個人,一位四十左右中年人,鬢發胡須都亂了,麵如土色,另一位須發花白上了幾分年紀,掙了兩下沒起來,看打扮都是郎中無疑。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童子,剛從地上爬起來,就去攙扶年紀大的,臉上頂著兩個紅通通的手印,嘴角帶著血。


    老的老小的小,這一看就是受欺負的樣兒,林虎峰瞧著這架勢就惱了。


    小童子力氣不大,攙不起來師父,又怕師父摔出個好歹,紮手紮腳正忙呢,忽聽有人道:“你別急,老人家讓我來扶。”接著視線之內多出一雙大手,輕輕巧巧把老師父扶起一半。


    他抬頭,看到這雙手的主人是個虎頭虎腦,臉上帶著怒意的少年,正要道謝,就聽身後傳來了句“住手!使不得!”


    小童子一愣,迴頭一看,身側急急忙忙的,走過一個清秀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林二必須是尊老愛幼的好孩紙,同時也是悲催的又打架了的孩紙,裴迴拉不住啊。


    感謝nighter扔了一個地雷~麽麽~~~親的第一次是我嗒~~~【頓時覺得第一次要負責啊這是為蝦米。。。


    今天下午收到站短,王謝鎖了兩章審核沒通過。


    燉肉必備材料:1 網站合乎尺度 2 長評你們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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