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主人都這麽說了,自然要給主人麵子,兩個人一致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也確實除了皮肉有些青紫之外再無傷痕。林虎峰打起來雖然猛,秉承著不亮兵刃的道理,隻不過拳拳到肉。風依涵雖然覺得莫名其妙的就被纏上,但對方無殺意,他哪裏敢先施展殺招?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一招之間定生死,輸就是輸,贏就是贏。


    林虎峰不全是野路子,功夫一是寧芝夏教的,另一是與野獸搏鬥,生死之間練出來的。風依涵則不同,他棄文從武,底子不是從小錘煉起來的,基礎就差了些,能入了少主的眼,憑的不是純武力。林虎峰一發狠,他還真有些難以抵抗。


    因此他二話不說把自己搭檔賣了:“小可是讀書人,這打打殺殺並非小可長項。不過小可有一名小廝,喚作阿魏,筋骨粗礪……”說話時拿眼瞟著菲菲,見菲菲點頭默許,便撣撣衣上塵土,繼續笑道:“他和虎峰或可一戰。”


    “好極了!”林虎峰登時雀躍起來,滿眼期冀看著寧芝夏,等大哥點頭。


    寧芝夏拱手,向風依涵道:“風少今日損失都算我賬上。舍弟皮糙肉厚,萬勿客氣。”這是同意了。隻要不是沒頭沒腦的亂打,他也願意林虎峰多多與人嚐試過招。


    同意就好。林虎峰才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受傷,到是裴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低聲問王謝:“他倆要不要緊?”


    王謝很是淡定:“沒關係。”


    林虎峰聽見裴迴說話,得意地衝對方擠眉弄眼,心裏說:小爺我可是給你做好事了,你看我都是對著他臉打的,到時候他青著眼圈絕對沒臉見秦姑娘!像小爺這麽機智的人真是太聰明了。


    風依涵沒有錯過他這眼神,暗暗疑惑:難道真的是小裴先生愛慕秦姑娘?這位林少俠才拔刀相助?


    裴迴當然不明白,隻以為林虎峰在炫耀自己沒事,皺了皺眉頭:這次是沒事,誰能保證以後都沒事?江湖人真是不讓人省心。


    約定次日清晨一起切磋,眾人散去,王謝發給看園子這二位小學徒每人三枚大錢壓壓驚,這事就輕輕揭過。


    “容翔容翔,今天我還和你睡一個屋麽?”看看天色晚了,林虎峰忽然問。


    “重芳大哥應該是安排了一個單獨的院子吧。”


    “你是不是不喜歡跟我一起睡?”


    “不會啊,怎麽這麽問。”裴迴一臉疑惑。


    林虎峰湊近:“前幾次不都是和你一屋的麽,這次怎麽把我安排到別處院子了?”


    “小康和我一起睡的,你要是不嫌擠,就一起睡唄,不過現在莊子上地方很多,我院子裏就有空房間。”


    “我什麽地方沒睡過啊,咱倆一起睡,晚上和你說會兒話。”林虎峰藏不住心思,下午自己的事兒,務必要跟裴迴表表功,順便好好打探一下小先生的愛慕進展如何。


    他也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覺得裴迴身子弱,肯定打不過風依涵,秦姑娘要是喜歡能打的,裴迴很是吃虧,因此自己有必要好好教教小先生的拳腳。


    “喔,那我和重芳大哥說一聲。”裴迴暗道正好趁機問問,林虎峰是不是對秦姑娘一見鍾情。


    晚間各自休息之前,王謝依然延續了以往老媽子風格,過來照顧越陌。


    林虎峰要和裴迴一起睡的事情,越陌自然也聽說了。尤其又從風依涵口中得知林虎峰“光輝事跡”,拿來與王謝共同分享,王謝哈哈一笑:“虎峰呆愣愣的,想不到這方麵開竅倒是不慢。”


    越陌微微抬起腿,好讓王謝拿布巾更進一步給他擦身,王大夫伺候起人來那叫一個細致周到駕輕就熟,尤其是擦身之後力道適中的推拿,他很喜歡:“嗯,依涵形容,那就是認定依涵橫刀奪愛,自己過來替兄弟興師問罪——這裏有些癢,幫我抓抓……對,就是這裏……再往上一點……”


    “傷口發癢就是好了。我再給你抹點藥油。”王謝輕輕搔他腿上傷疤四周,笑道,“這小子怎麽會認為容翔愛慕秦姑娘的?”


    “不知道……”越陌雙腿本來沒有大礙,下地走兩步還是可以的,但王謝橫豎不準,說“反正也是要治,恢複的時候一定是躺在床上度日,也用不著走路,不如順便把腿一起治了吧,這疤不好看,留著何用?況且現在腿腳不保養好了,二十年後暗疾顯現不還得我治麽。”


    他來找王謝相認的時候,右腿被捅的窟窿快長好了,就是留下兩個傷疤,大的如雞卵,小的有拇指肚大小,造成這傷口的是一根三棱峨眉刺,這種兵器不但鋒利,造成的傷口是三角的,很不容易合攏,即使合攏,肌肉也會有所移位變形,外表看不出來,日後便是隱患。


    王謝怎麽能讓這種隱患發生?趁著手快,越陌迷藥藥效未過,將腿上結疤之處重新動刀整治一番,敷上秘製藥粉,務必保證從裏到外都可以恢複如初才行。


    這也就造成越陌連下地走走都不許,隻能躺著任對方動作。


    這次受傷的整個情況,越陌簡單向王謝提了提。原主是追人進了樹林,對方埋伏人手殺原主,混亂中點起火來。原主馬匹受驚,又被三人圍攻,連挑三人後,原主身上已經掛彩。第四人亦即原主本來目標,此時持峨眉刺偷襲,原主避過要害,但也從馬上摔了下來,立刻詐死誘敵,將對方殺死,大腿血流太多沒有力氣,正奮力往迴爬,落入前三人之前所作陷阱中,迎麵砸下的並非普通木樁,而是熊熊燃燒的枝幹。原主拿手去擋,勉強躲開腦袋,於是托著起火的枝幹片刻,直到……


    直到原主力竭,生無可戀。


    越陌說來平淡,王謝聽著甚為感慨,轉身就把越陌全身都檢查了一遍。理由是:“橫豎要休養,不如全都調養了罷。早年練武之人一般都會留下些暗傷,年輕氣血足時不顯,一過知天命之年就會統統爆出來找你麻煩。還好你出身好,能夠及時保養,沒落下什麽暗疾。”


    王謝擦過這條腿,重新擰了布巾,換另一條腿來擦,感受著皮膚下流暢的肌肉線條,嘖嘖讚歎,“趁著現在你不能動,我還能摸幾把占占便宜,以後我可打不過你。”


    越陌動動腳趾,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明知故問:“為何我要和重芳打?於我有什麽好處?”


    王謝“叭”地響亮一口,親在越陌膝蓋上:“嗯,咱不打。”他明白輕重緩急,目前養傷要緊,自然不會此時挑動對方。即使對方現在全身赤衤果,兩腿間那物觸手可及也一樣,若有接觸,無非是清洗清潔而已。


    越陌也深諳此理,接著之前話頭:“虎峰喜歡切磋,明早我會讓阿魏全力以赴。”


    “你覺得他倆功夫如何?這個我不懂。”坦承自己不懂,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王謝清理了越陌的創口之後,重又敷上新藥。


    越陌評道:“阿魏武功高過依涵,要勝虎峰怕是也要費些功夫。隻是切磋一事,畢竟比不得生死相搏,虎峰手上沒有人命,關鍵時刻阿魏必勝無疑。”頓了頓,惋惜道,“今晚我本還有安排,可惜虎峰去找裴迴了。”


    “安排?”


    “既然虎峰要切磋,我也好抽查一下手底下人的功夫有沒有退步。”但是犯不著為此去打擾到裴迴。“現在也隻是看看芝夏的警覺。”


    王謝親了一口越陌額頭:“以前你眼光就周到,現在更長遠。沒關係。”


    “嗯,所以我一直都很看好重芳。”越陌不吝讚美。


    “天涯果然眼光足夠長遠。”王謝厚著臉皮,誇獎越陌。


    “過獎過獎。”


    兩個人毫不顧忌,彼此說著大言不慚的恭維話。


    越陌目送“依依不舍”的王謝離開房間,自己闔眼睡了一陣。


    自從準備動刀,打算在莊子裏長住休養以來,他便將公務安排到了夜間,一是掩人耳目,白天人多眼雜口雜耳雜,每天書記官進進出出的未免令人生疑,無意中泄漏口風就更糟;二是白天有更多時間與王謝小康相處。除了家信和皇帝製詔外,他白天不想理會任何公務。


    他兩個輪值的書記官,牧晝和牧夜,跟著改了作息,趁月而來,踏露歸去。


    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牧夜今年已經三十五歲,個子不高,身形極瘦,眼皮沉重,平時總是耷拉著,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他整理了需要越陌批複的公文信函等,收在一隻烏木盒子中,揣進懷裏。主人要他提早一個時辰到,那便是子時三刻——平時都是醜時三刻,定這個時間是王謝再三堅持的:“子時調養身體,務必休息,不然我就喂你迷藥”。


    越陌當然讚成,他很樂意王謝這麽緊張自己,更樂意為兩個人長遠計,好好保養身體。


    隻是今夜忽然早傳書記官來,是什麽意思?


    少主的心思真難猜。


    作者有話要說:這倆大的又繼續夜談會。


    下文預告:愛好自動腦補的傻孩子,對於青春期有著多麽美好的想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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