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雙眸瞪大,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剛才,她也這麽喂過霽兒。


    所以.鳳槿年吃下一口,又咬了第二口,不過,這次卻是擰緊了眉頭。


    “味道一般,不好吃。”


    “哦...哦。”


    薛檸忙撤了下去,換了一道他平常愛吃的,直接端著盤子喂過去。


    “皇上,您再嚐嚐?”


    鳳槿年睨了她一眼,“罷了,朕自己來。”


    “皇上,您日理萬機,就讓臣妾伺候伺候您唄。”


    薛檸心裏失笑,麵上卻是一本正經。


    鳳槿年深深的盯著她,似乎想看出她有幾分誠心。


    薛檸咬著唇,將菜遞到他嘴邊。


    鳳槿年這才沒再計較,閑閑地坐著,接受她的喂食。


    隻是,喂著喂著,薛檸又急了。


    “皇上,這青菜好吃麽?”


    這廝,連根青菜都能慢條斯理的咀嚼著,這一頓飯喂下來,她手都要廢了。


    真不如李霽啊,人家甭管喂什麽,三兩口就吃進肚了。


    哪裏像他,吃貓食一樣。


    “尚可。”


    鳳槿年隻淡淡的哼了一聲。


    那略帶嫌棄的模樣,讓薛檸滿頭黑線。


    一頓飯,足足喂了半個多時辰。


    待他吃好後,薛檸長舒了一口氣,起身就要走。


    他卻將她手腕捉住,“陪朕一起。”


    “額。”


    薛檸錯愕的看著他,他有沒有覺得,今日,他有些太黏著她了?


    “皇上,臣妾晚上吃的有點多,想逛逛,您也一起嗎?”


    “嗯。”


    鳳槿年捏著她的小手,與她一起出了飯廳。


    外頭,宮燈早已點了起來,恍若白晝。


    李霽正獨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很認真的玩著魯班斧。


    薛檸剛想過去,就被鳳槿年拽住。


    “天不早了,一會有人照顧他。”


    看著鳳槿年那凝重的神色,薛檸突然好想笑啊。


    想不到他竟然跟一個五歲的孩子別扭上了。


    “好吧,都依皇上。”


    她望著他,很是乖巧的應著。


    鳳槿年緊繃的神色,立刻鬆緩了下來。


    “迴寢殿?”


    他朝她挑了挑眉。


    薛檸挽著他的手,盈盈笑道,“好,咱們迴寢殿。”


    李霽玩的不錯,還有琉璃等人照看著,也用不著她。


    不過鳳槿年就不一樣了,雖貴為皇上,可是,他一向不大喜人親近,就連洗漱更衣這等事,除了她之外,便是他自己親力親為了。


    一迴寢殿,鳳槿年便自袖籠內拿出了一個錦盒。


    “什麽?”


    薛檸好奇的望著。


    鳳槿年遞給她,“打開看看。”


    “哦。”


    薛檸打開蓋子,拿出裏麵疊的整齊的一張紙。


    鳳槿年再次提示,“展開。”


    “什麽東西?”


    這樣神秘?


    薛檸來了興致,就展開。


    一具赤裸的身體便映入眼簾,唬的她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慌的丟到了地上。


    雙眸瞪向鳳槿年,臉色不愉,“皇上?


    你,你怎麽拿這種東西給我?”


    “笨蛋,你再仔細瞧瞧。”


    鳳槿年也黑了臉,沒好氣。


    薛檸別開眼睛,心跳不止,“不瞧。”


    看她咬著唇賭氣的小模樣,鳳槿年一個指頭在她額頭戳了一下。


    “小東西,這腦子裏整日的想什麽呢?”


    鳳槿年將地上的紙撿起來,親自在她眼前展開。


    唬的薛檸忙用手遮住眼睛,嘴裏嚷著,“不看,不看。”


    “真的不看?”


    鳳槿年哼笑,“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是不看,以後你就是求著朕要,朕也不給了。”


    “我。”


    薛檸遲疑了,十根指頭偷偷的露出了個縫隙,偷偷的瞧著。


    鳳槿年嫌棄的哼了聲,“不是不瞧?”


    “咳。”


    被逮到了?


    薛檸想著,鳳槿年也不是那等下流之人。


    罷,就算是那等畫,他敢送,她還不敢看麽?


    “看就看。”


    她放下手,發狠般的瞪大了眼睛。


    這一看,驚呆了。


    這是一副形象而完整的人體圖,並且上頭還標注著許多的小字。


    她湊近了細看,更是驚喜。


    一把就從鳳槿年手裏給搶了過來。


    此時,她已經顧不上上頭那沒穿衣裳的人體,而是那每一處穴位的標注,竟如此清晰明確。


    老天,誰人這般天才?


    竟然畫了這個?


    “皇上從何得來的?”


    薛檸越瞧越是驚喜,她是醫者,也擅長針灸,懂穴位。


    可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詳細的人體穴位圖呢。


    鳳槿年施施然坐到椅子上,自斟了一杯清茶,淺淺啄了一口,方笑問,“皇後可還喜歡?”


    “喜歡,太喜歡了。”


    薛檸忙將這穴位圖重新折好,寶貝的揣進了懷裏。


    鳳槿年唇角微揚,“皇後喜歡就好。”


    “這東西太難得了,皇上你從哪兒得來的?


    我真想拜訪拜訪這穴位圖的主人。”


    薛檸滿眼期待的問著。


    能畫出如此詳細的穴位圖,想來此人醫術一定高明。


    鳳槿年微微一歎,“朕也不知誰人所作。


    不過是有人進貢上來的。


    朕瞧著這東西,皇後或許喜歡,就拿了迴來。”


    “哦,這樣啊。”


    薛檸有些失望。


    不過,這種失望隻是一瞬,很快,她便又因為得了這樣一個寶貝高興起來。


    鳳槿年看她忍不住又掏出寶貝來看,揶揄著。


    “才不是叫著不看不看嗎?”


    “那不是害羞嗎?”


    薛檸很直接。


    鳳槿年好笑,“這會子便不害羞了?”


    “嗯,這會子你就讓這畫中人活過來,我也不會了。”


    薛檸道。


    說來奇怪,做為醫者,她看到這種人體圖,完全無動於衷。


    鳳槿年笑睨著她,“朕看你明明想看的。”


    “哪有?”


    薛檸也不知為何,對上他揶揄的眼神,臉就發燙,有些心虛。


    好吧,他若不在,她或許會好奇的偷看。


    可在他跟前,就算借一個膽子,也不敢說想看別人啊。


    鳳槿年倒是沒再擠兌她了,隻起身,道,“朕乏了,皇後伺浴吧。”


    “哦,來了。”


    薛檸忙收起穴位圖,很狗腿的跟了上去。


    “皇上,以後若還有其他類似的寶貝,也記得給您的皇後帶迴來啊。”


    鳳槿年斜眼睨她一眼,輕哼,“看皇後表現了。”


    薛檸立刻擄了擄袖子,一臉幹淨十足。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讓您滿意!”


    那高亢中略帶點小猥瑣的模樣,讓鳳槿年別開眼去,覺得沒眼看。


    不過,無人察覺的,他卻微微上揚了唇角,很是喜歡。


    是夜,蕭府。


    靜謐的夜色下,蕭若水獨坐窗前,守著一盞燈火,一隻小罐。


    身前的小幾上,放著厚厚的一摞紙。


    她隨手拿起一張。


    天元二十三年冬月初三。


    一大早醒來,就覺得好冷啊,推開窗戶,謔,漫天的白雪,白了天地。


    不知他此時在做什麽呢?


    是和我一樣推開窗戶看雪景,還是懶在被窩呢?


    嗬,那個人.好想和他一起走在這雪白的天地間,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腳印。


    我的,他的。


    “哼!”


    嘲諷的冷笑一聲,這張紙被蕭若水拿至燭火邊,點燃了起來。


    待它燒了一半時,直接扔進了腳邊的小罐子裏,幾乎眨眼間,便燒成了灰燼。


    又抽了一張。


    天元二十四年春。


    傍晚時,聽說晉王府的後院又多了個美人,也不知是哪位大人送的。


    據說這美人與別個不同,不但人美豔,性子也張揚,才進晉王府就揚言要奪得晉王寵愛呢。


    哼,真是輕狂的很。


    晉王若是貪戀美色之人,這晉王府的美人怕都裝不下了吧?


    本小姐就坐等著,看這女人如何被打臉吧?


    蕭若水看到這裏,真是被自己給蠢笑了。


    她當年倒是輕狂的很,竟還有這等自信去嘲笑別人。


    須不知,她比晉王府的那些美人還不如呢。


    至少,那些女人還在晉王府的後院待過。


    她們都離那個男人近過。


    而她,卻隻能遠遠的。


    “哦,不。”


    她突然又瞟到了底下一張,密密麻麻的寫了那麽多。


    天元二十四年秋。


    他,今日向我表白了,哦,不,確切的說,是求婚。


    看著上麵的字句,蕭若水眸中一澀,一滴晶瑩的淚珠便滾落下來,滴到紙上,暈花了上頭的字。


    他,今日向我表白了,哦,不,確切的說,是求婚。


    不過,卻讓我很失望。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晉王殿下,而我,隻是一個不受人待見的庶女。


    他許我側妃之位,在外人眼裏,那就是格外施恩了。


    可是,這恩,我就一定得受著麽?


    不,作為21世紀的新女性,我怎麽可能接受與別的女人共享男人?


    隻要一想到,將來要和別的女人一起爭寵,活成自己厭惡的樣子,就頭皮發麻啊。


    所以,我想都沒想的拒絕了。


    我明確告訴他: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若想要我,此生就隻得我一個女人。


    然而,他卻一笑置之。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笑話我犯傻。


    可是,我在賭,賭這個封建的貴族皇子,他能欣賞到我的與眾不同,他能意識到我會帶給他,別的女人不能給的快樂。


    更是在賭,我與他之間的情誼。


    我想,在他心裏,我是有別的女人無法取代的位置的。


    鳳槿年,別讓我失望,否則,你會後悔的,真的。


    “鳳槿年!”


    蕭若水捧著這張日記,哭了。


    如今,後悔的是她,是她啊。


    自從鳳槿年娶了薛檸之後,她就無數次想了,若是她當年答應了他,做他的側妃,如今會是怎樣的情景?


    不管如何,憑著她與鳳槿年那麽多年的情分,還有她先入的晉王府,乃至她一個現代人的智慧,難道還活不好麽?


    然而,一念差,事事差。


    她如今徹頭徹尾的成了一個失敗者。


    事業、感情、家庭。


    她什麽都沒了。


    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一氣之下,她將桌子上剩下的那些日記,一股腦的全都扔進了火罐裏。


    刹那間,火苗竄的老高。


    跳躍的光,映著蕭若水慘白的臉,顯得有些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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