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想著見招拆招,自己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倘若薛檸有什麽想法念頭之類,她都能一一擋迴去,走一步看一步。


    但現如今卻發現薛檸的行為和她的想法正好相反,非但沒有防著她和鳳瑾年見麵,反而還有促成他們相見的架勢,超出了她的預期。


    正想著,就聽鳳瑾年溫雅一笑,“確實有些不同,今兒這茶是用晨間的花露煮的?”


    “哇。皇上好厲害。”薛檸欽服的拍掌,“沒錯,皇上果然是品茶的行家。”


    一旁,楊雪依聽著,也是滿心歡喜,皇上果然清雅,連這茶用的什麽水都能品嚐出來,果然非尋常男子所比。


    薛檸看了楊雪依一眼,見她俏麵含春,眉眼含喜,不免輕笑道,“皇上,茶便是雪依姑娘親手烹製,還有這花露,亦是她早早起來,去禦花園中收集而來。”


    “嗯。”鳳瑾年聽言,點點頭,又撚起杯子,淺抿了一口,覺得還算不錯,便道,“難為你有這份心思。”


    隨後,又問薛檸,“皇後覺得這茶如何?可還喜歡?”


    “本宮也覺得不錯。”薛檸嚐著,也是醇香甘甜,而且,這晨間花露對身體也好,不但能淨身養顏,還能美肌活血,隻是,要收集起來,卻是難的很。


    她就知道,也有那些個大戶人家,不惜耗費大量人力,專門的收集這花露的。


    薛檸卻是嫌麻煩,就為喝那麽一點的花露,讓那麽多人大半夜的就起來收集,真真不值當。


    她沒那份細致。


    所以,她又添了一句,“雪依姑娘辛苦了。”


    “奴婢應該做的。”楊雪依溫聲迴答,低垂的眼睛,卻不時偷瞟皇上,她不在乎皇後的看法,她卻想聽到皇上更多的誇讚。


    果然,鳳瑾年見薛檸說不錯,便扭頭朝楊雪依看了來。


    楊雪依心頭一顫,雙頰頓時泛起了紅暈,一雙手也是緊張的掐著裙擺,心裏期待著皇上能說點什麽。


    不過,鳳瑾年隻是那麽淡淡的一瞥,隨即又看向薛檸,道,“既然皇後愛喝,那日後就讓她每天早上為你煮上一壺。”


    “啊?”薛檸才抿的一口茶,差點嗆住,她不由得朝楊雪依望了去。


    果然,這姑娘之前的滿麵春色,霎時間蒼白起來。


    “如此,太勞頓雪依姑娘了。皇上,這花露可不好收集,就算半夜起來,也未必能收多少呢。”薛檸同情起楊雪依,倒為她說起了話。


    哪知,楊雪依卻連忙出聲,“不不不,能為皇後娘娘烹茶,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一點也不覺得麻煩。”


    “嗯。”鳳瑾年點點頭,為人奴婢就該如此體貼主子。


    看皇上讚同的點頭,楊雪依莫名有種被認可的感覺,心裏重又喜滋滋的。


    雖說是為皇後煮茶,可是,這是皇上給她下的令,皇上不也會喝嗎?


    如此一想,她心裏安然起來,甚至,還有種特別的愉悅,總覺得,通過這花露茶,她與皇上更親近了一步。


    薛檸見是如此,也隻得作罷,“行,那就有勞雪依姑娘了。若雪依姑娘一人忙不過來,就叫櫻鳴找幾個人幫你一把。”


    “是。”楊雪依輕輕應聲。


    薛檸便抬抬手,“下去吧。”


    楊雪依愣了一下,隨即屈膝行禮,“奴婢告退。”


    好看的眼尾幽幽朝鳳瑾年瞟了一眼,隨即,腳步輕盈的朝院外走去。


    鳳瑾年擱下杯子,伸手過來,捉住她的小手,“過來。”


    “幹嘛?”薛檸被他牽著,又來到長凳前,隻見他也拿了根竹簽,挑起蔻丹汁液,要給她塗。


    薛檸被他弄的手癢癢,忙縮著身子,笑道,“別,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嘛。”


    “剛才怎麽說的?你幫朕塗完,朕便幫你塗。”鳳瑾年偏是捉著她的手不放。


    薛檸很想耍賴,可是,手在人家掌心裏攥著呢,又掙不過人家。


    “皇上,你塗便塗,抓的那麽緊做什麽?手都被你捏疼了。”


    鳳瑾年忙鬆了鬆,就看她白嫩的手背上,真有一抹微紅。


    該死,他沒控製好力道。


    “諾,塗吧。”薛檸拉了張椅子坐下,小手優雅的伸到了他跟前,等他伺候。


    剛才那是玩鬧,這會子,她故意擺出這樣的姿勢,倒顯得他像那伺候人的了。


    鳳瑾年就在她手背上掐了下,“小東西,還真要朕伺候?”


    “嗯。”薛檸撒嬌般的點點頭。


    “你啊。”鳳瑾年手指伸進杵罐裏,沾了點殷紅,猛地就抹她鼻尖上。


    薛檸一愕,“皇上,你敢耍我?哼。”


    她忙抱起杵罐,小手都伸了進去,沾滿了汁液,隨後,就朝他那張俊臉攻擊了去。


    鳳瑾年哪裏能讓她碰著,他忙一起身,身量那樣高,她就是跳腳也夠不到,偏那隻沾了汁液的手還被他反握住,一個用力,全都抹到了自己臉上去,瞬間又成為了花貓。


    薛檸氣的跺腳,“鳳瑾年,你欺負我?你快蹲下來,讓我抹,不然,我不依。”


    “自己生的矮,還怪起朕來了?再說,朕的名諱就讓你這般叫的?沒規矩。”鳳瑾年睨著她,話雖責問,語氣卻是說不出的寵溺。


    外邊,才出了院子,還沒走多遠,楊雪依就聽見那院子裏傳來的皇後的叫囂聲,頓時沉了沉臉。


    心道,太皇太後果然沒說錯,一國皇後,沒有一點體統,更沒有一點鳳儀。


    這棲梧宮裏,皇後這般叫囂皇上的,也都是見慣不怪了。


    因此,除了幾個新調來沒多久的宮女,瞧著還有些難以置信外,像櫻鳴這等一直跟著的,早已能淡然處之了。


    到底,那嫣紅汁液也抹到了鳳瑾年的臉上,薛檸這才罷休,清脆的笑聲如銀鈴般,響蕩在棲梧宮的上空。


    鳳瑾年也隻是無奈的睨著她一眼,最後,喚來宮女,打來清水,兩人重新都洗了臉,理了發。


    不過,薛檸那衣服上都沾了,是以,還迴內寢換了身衣裳。


    出來,再陪著鳳瑾年一起用早膳。


    如今,她也習慣了,甭管他多早晚迴來,她總會等他一起吃,似乎,多個人搶,這飯菜都要香一些。


    吃罷早飯,鳳瑾年自去忙他的,薛檸昨兒出去逛了大半日,今兒就閑下來,閑閑的坐在花蔭底下,用早上才做好的蔻丹,一點一點的細致的敷在自己的指甲上。


    她的手細細長長,皮膚白嫩無暇,圓潤的指甲透著淡淡的粉色,亦是很漂亮。


    待塗上蔻丹,一點點的嫣紅滲透,那指甲上便紅潤潤,嫩粉粉的,瞧著真好。


    薛檸得意的對著太陽光照了照,越發滿意了。


    心想著,等鳳瑾年中午迴來,就給他看,他一定喜歡。


    “櫻鳴。”突然,她喊了一聲,想著,那杵罐裏還多,也用不完,拿去給其他宮人們分了也好。


    一宮的女人們,都紅潤潤水嫩嫩的,多好。


    隻是,叫了一聲,櫻鳴竟沒答應,還是琥珀過來了。


    “娘娘,櫻鳴才出去了。”


    “哦。”薛檸衝她努了努嘴,道,“這蔻丹還有不少,擱著也是浪費,你拿去跟她們分了吧。”


    “額?”琥珀愣了下,不過,很快收斂好自己的訝色,拿起杵罐,應聲,“是。”


    不過,轉身的瞬間,她眸底閃過一抹笑意。


    怪不得琉璃那丫頭自打來了棲梧宮之後,就再也不願迴去。


    這位皇後娘娘純善至極,待人親厚,絲毫不像其他主子,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威壓感,在她麵前,一點也不用膽戰心驚,似乎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琥珀才要走,迎麵就見櫻鳴迴來了,便說了一聲,“娘娘剛才叫你。”


    “哦。”櫻鳴應了一聲,疾步朝薛檸這邊走來。


    “娘娘,您找奴婢?”看薛檸閑適的坐在花蔭下曬著指甲,她就鬆了口氣,想來沒大事。


    薛檸掀起眼簾,衝她笑了下,抬起十指給她看。


    “櫻鳴,好看嗎?”


    “好看。”櫻鳴微笑著說,確實好看,那紅潤潤的小指甲,長在皇後手上,格外好看。


    薛檸得意道,“還有不少,本宮讓琥珀拿下去分了,你也快去,敷一些,好看著呢。”


    “嗬。”皇後真是小孩子心性,什麽好東西都想著大家分享。


    “奴婢不行,手指頭粗,指甲也不好看。”她忙擺手。


    常年練武的緣故,這手早就沒有姑娘家的樣子了,櫻鳴苦笑。


    薛檸白了她一眼,“所以才要好生養著啊。”


    不過,櫻鳴這性子,也確實不像其他女子,喜歡些花啊粉啊的,賞她的胭脂水粉珠釵簪環,從來沒見她用過。


    身為她這棲梧宮的首席大宮女,平時一成不變的宮裝,就連發髻,也從不換樣,更別提裝飾了。


    罷,不難為他了。


    “對了,你剛才做什麽去了?喊你好半天。”薛檸漫不經心的問。


    櫻鳴微微蹙眉,略想了想,還是說了。


    “才幾個宮女在偷偷議論毓秀公主的事,奴婢出去製止了。”


    “毓秀公主?”薛檸微微一頓,抬起頭來,好奇的望著她,“她能有什麽事?”


    薛檸隻知道,這位毓秀公主,乃後宮一位太妃的獨生女兒,不過,聽說或許是性格原因,總不得這位太妃喜歡。


    似乎太妃這半生,更多的精力是放在了端王身上。


    如今端王被貶為庶民,逐出京城,太妃也因此一蹶不振了,倒是沒聽說過這位毓秀公主怎麽樣了。


    似乎從她十六歲出嫁之後,至今兩年過去了,都未迴宮探望過太妃呢。


    這滿朝皇室,似乎也都快忘了這麽一位公主,不知櫻鳴怎麽突然提起,薛檸很是好奇。


    “你且說來聽聽,她怎麽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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