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月柔剛要起身,想起什麽,突然,身子一歪,麵朝牆壁躺了下來,一手拿著帕子掩著嘴,低低的抽泣著。


    宮女知道她這性子,想是皇上要來了,又要哭上一陣,她忙恭敬的退到一旁。


    這時,小雨子匆匆進來,“迴稟姑娘,皇後娘娘來了。”


    “來便來”月柔才心下一喜,帶著鼻音的聲音充滿了嬌嗔的味道,隻是,話才出口,便意識到不對。


    她猛地轉身過來,“皇後,娘娘?”


    薛檸才進來,聽見她這喚聲,再對上小姑娘那一雙愕然的大眼睛,揚唇一笑。


    “是啊,本宮來瞧瞧月柔姑娘。”


    她說話時,頭稍稍歪著,發髻上一支垂著流蘇的珠花簪子,便隨著她的動作搖搖曳曳的。


    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如黛,雙眸若星,玫瑰色的唇瓣微微抿著,唇角翹起,含著笑意。


    月柔目光微動,之前便聽聞,皇後娘娘花容月貌,絕色傾城,這會子一見,更是叫人驚豔。


    不但驚豔,還覺著年輕。


    早前聽聞比自己大了三歲,便覺著是個老女人了。


    現在一瞧,跟自己那病懨懨的憔悴模樣比,眼前的皇後娘娘才算的上是青春年華正好時。


    月柔暗恨自己,怎麽沒提前準備準備?


    她的頭發有些亂,臉色一定很差,就連聲音也因為剛才哭過顯得有些沙啞難聽。


    一旁的宮女和小雨子見月柔姑娘,傻愣愣的瞅著皇後娘娘看,連行禮都忘了,連忙提醒。


    “姑娘,還不快給皇後娘娘行禮?”


    “我?”向她行禮麽?月柔唇瓣咬的發白,可看著薛檸那淺笑盈盈卻不怒自威的樣子,她不得不起身。


    隻是,身子虛,才一起來,這眼前發黑,整個人又栽倒在榻上。


    宮女連忙上前扶住,“姑娘,你有沒有事?”


    “快扶她躺好。”薛檸也連忙上前,替月柔把了下脈。


    這姑娘體質確實弱了點,不過,也沒有其他病症。


    月柔不妨被薛檸捏了手腕,待意識到時,連忙甩開,“我沒事。”


    宮女被嚇了一跳,好在看皇後娘娘的臉色,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薛檸確實沒有生氣,她現在好歹是皇後,有容人之量了。


    再說了,一進寢殿,看見這月柔姑娘的樣子,完全沒長大的孩子嘛,跟她當年差不多。


    隻是,這姑娘容貌好些,性子嬌些。


    但是,來之前的那種感覺卻沒了,隻是對這姑娘多了一些憐惜。


    父母不在,舉目無親,對鳳瑾年究竟是愛還是依賴?


    罷,先給她治治弱疾吧。


    當即,薛檸命小雨子拿了筆墨來,寫了個方子,“這是調理脾胃的,你拿去太醫院,將藥抓迴來,熬了,每日一次。”


    小雨子看呆了,皇後娘娘開的方子?莫不是要毒死月柔姑娘吧?


    “去辦吧。”看小雨子不動,薛檸催促了一聲。


    這廂,月柔瞪大眼睛看著她,“皇上為何沒來?是你不讓他來的嗎?”


    嗬,可真是孩子氣呢。


    “本宮隻是皇後,能左右的了皇上?”


    “那,皇上為何沒來?”月柔委屈的帶著哭腔,她都這樣了,皇上也不管麽?


    薛檸見她小臉皺著,眼圈紅著,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有些錯愕,道,“皇上沒來,自然是忙啊。不過,本宮瞧著月柔姑娘挺健康的,隻是心思太重。空了,也多出去走走,別整日的悶在這宮裏。”


    沒的亂想,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想多了,真影響生長。


    薛檸可是真心的為她想,月柔卻覺得那是嘲諷自己,不由急了。


    “我沒有說謊,我今兒確實不舒服。不信你問春兒,我之前喝的藥是不是全都吐了?”


    這般急著搶白,怪孩子氣的。


    薛檸靜靜的看著月柔,也未發一語,就讓這丫頭羞愧的垂下了頭。


    “我,我就說了一點點的謊。那,那藥是我故意吐的。”


    才說完,月柔就懊惱的又咬上了唇,她真是糊塗了,怎麽就說出來了?


    可是,對上皇後娘娘那純淨溫柔的眸子,她,就說不得謊。


    可,她說謊了又怎樣?哼。


    隨即,她又揚起小臉,一副倔強的樣子,“沒錯,我說謊了,皇後娘娘要怎麽責罰,請便。”


    “那,為什麽要將藥吐了?”薛檸笑笑的問,“是藥太難喝還是?”


    月柔心下一頓,皇後娘娘後麵未說的話,讓她頓時窘迫起來。


    沒錯,她就是不想喝藥,就是想病懨懨的,讓皇上看了心疼、自責。


    “還難受嗎?”見她垂眉不語,薛檸又問。


    月柔有些遲疑的望著她,她說了謊,皇後不該懲罰她麽?為何還能如此溫柔的關心她?


    她一時有些茫然,隻木然的點點頭,聲音低啞,“還有一點點。”


    “平時挑食,不愛吃飯吧?”薛檸抬手,揉了揉她淩亂的頭發,無奈笑問。


    這丫頭身體沒毛病,就是體質差,該是平日裏飲食不周,思慮過甚,又不愛動彈,這才養出的毛病。


    月柔愣了下,不知如何作答。


    薛檸看她這樣子,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錯,輕歎了一口氣,道,“你小小年紀,如何這般不愛惜自己?你可知道,你若再這樣下去,會長不大哦。”


    “什麽?”月柔驚了下,雙眸瞪的老大,“何意?”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薛檸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這個年紀的少女,應該水潤清透,就算帶點櫻兒肥亦是可愛,就像她自己,這幾年精心的調養,臉上身上都長肉了呢。


    “月柔姑娘,要吃好喝好,先要健康的長大,才能想別的。否則,都是妄想哦。”


    月柔頓時黑了臉,皇後娘娘這是詛咒她命短呢。


    隻是,近來,她也感覺身子大不如前,甚至常常的坐在屋裏一動懶的動,她也知道,長期下去會不好。


    “好了。”薛檸起身,道,“你這也不算大毛病。一會乖乖吃藥,吃上兩日就好了。以後按時吃飯。身子骨養壯實了,就不會今兒這疼明兒那疼的了。”


    “知道了。”月柔也跟著起身,嘴裏輕輕的嘟囔了一句,心裏卻是心虛的很,皇後這是知道她故意的了。


    薛檸輕哼,“知道就好,本宮就迴去了,你歇著吧。”


    “恭送皇後娘娘。”月柔在宮女的眼色下,有些不情願的給薛檸行禮。


    薛檸抬抬手,“歇著吧。”


    隨即,抬步走人。


    待她一走,月柔無力的坐下,直覺得整個人更不好了。


    之前還仰仗著與鳳瑾年的幾年情分,又有父親的托孤之意,她便覺得自己在鳳瑾年這邊是不同的。


    可今兒看著皇後娘娘,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差勁。


    樣貌、氣質、談吐、胸懷,甚至於健康,統統比不上啊。


    若她的男子的話,也定然會愛上皇後娘娘吧。


    “唔。”一轉身,月柔趴在軟榻上哭了起來。


    她該怎麽辦?皇後娘娘如此,她還怎麽搶皇上啊?


    一旁,宮女春兒最了解她的心思,月柔姑娘一向要強,今兒個,皇後娘娘一來,一句難聽的話沒說,甚至溫和的不像話,可這樣的軟刀子,直接將月柔姑娘秒殺了。


    月柔姑娘難過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薛檸迴到茱舒殿,發現鳳瑾年也在,此刻,他正坐在一張躺椅上,閑適的看著書,幽白的夜明珠的光輝下,讓他整個人又多了份溫潤清雅的氣質。


    “皇上今晚沒有政事要處理?”薛檸走了過來,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好奇的望著他。


    鳳瑾年合上了書本,搖頭輕笑:“今晚沒有。”


    “哼。”才不信呢,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新帝登基不得更多幾把火?慶德老皇帝留下的一堆爛攤子,他都得收拾呢,她知道他忙。


    眼眸輕轉,她戲謔的睨著他,“怎麽?是怕本宮對你的小姑娘不好?”


    定然是這個緣故,否則,她想不到其他他留下的緣由。


    “你會對她不好嗎?”鳳瑾年拿書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真不知這小東西腦子裏成天想什麽。


    她的性子,他怎會不清楚?


    虐兒待談不上,最多小懲,刀子嘴豆腐心的小東西。


    她才是他心裏的小姑娘呢。


    “唔。”薛檸抱著腦袋,狠狠的瞪著他,“怎麽不會?本宮剛才就虐了那月柔小姑娘呢,給她紮針,給她灌苦藥,還將她罵哭了。”


    哼,看你如何?


    鳳瑾年看她咬牙切齒的說著,不由輕嗤,“皇後娘娘果然威武。”


    這等若算是虐兒待,那這宮裏,天天,時時都在發生虐兒待的事了。


    “你不信?本宮。”薛檸發著狠,可看著鳳瑾年的眼睛,頓時又敗下陣來。


    沒錯,她這人,對月柔這種手無寸鐵的孤女,還真下不去狠手,除非她做了對不住自己的事。


    “算了,本宮跟一個黃毛丫頭計較什麽。”


    “嗬。”說人家黃毛丫頭,自己就不是了?在他眼裏,她也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而已。


    “笑什麽?”總感覺他那笑裏透著一股對自己的輕蔑之意,薛檸非常不滿,目光涼涼的望著他,冷哼,“是了,本宮倒要問問,你打算將那月柔姑娘如何處置?人家小姑娘可是為了你,茶不思飯不想的,硬生生的將自己折騰病了。”


    鳳瑾年唇角笑意更大,他自然聽出了她話裏的酸意。


    “那依皇後的意思,該如何處置?”


    “問本宮?”薛檸不懷好意的哼笑,“你這該不是試探本宮吧?亦或者,想借本宮這架梯子?”


    “嗯?皇後何意?”鳳瑾年表示不懂。


    薛檸嫌棄的白了他一眼,“如今這後宮,本宮一家獨大,皇上不但沒有任何嬪妾,甚至連四妃之位都空著。皇上想要給她什麽位分,自己看著辦唄。”


    鳳瑾年一頓,目光沉了下來,死丫頭,她倒是為他想的周到呢,還提醒他該封妃納嬪了


    見他臉色沉了下來,薛檸隻當是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這人就惱羞成怒了,不由得撇撇嘴,語氣酸溜溜的道,“您如今是皇上,想要什麽便是什麽,不過一個後妃而已,您一句話的事兒。”


    哼,就是想要她這後位,也是他說了算啊。


    想著,薛檸心裏越發酸了,見他又沉著臉不言語,便起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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