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握緊了雙拳,這風箏無論是繡活還是料子,那都是上等品,區區一個風箏鳳瑾年就如此大費周折,說什麽請後宮眾妃來禦花園關宮中紙鳶,實則是為了哄薛檸開心,當真是虛偽。


    “皇上,太後喪期未滿,這樂善堂的人也實在不懂規矩,這般鮮豔東西也敢拿來蠱惑君心。”


    “宸妃謹記宮規,乃朕之榮幸,滿宮也無需再沉浸在悲痛之中,猶如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說罷,鳳瑾年寵溺的望著薛檸,全然沒將宸妃放在眼裏:“會不會放風箏?若不會,朕來教你。”


    “臣妾不喜這隨風飄蕩之物,恐怕要辜負皇上的美意了。”


    “這些東西,看似浮淺,卻別有一番趣味,朕來放給你看。”


    鳳瑾年拉長了絲線,將風箏交於周玉的手上,微風飄過,周玉將自己手中的風箏拋向天空,一隻展翅騰飛的雄鷹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娘娘,您瞧,這風箏飛的可真高。”芒兒開心的笑道,可下一瞬瞧見自己主子臉上的一臉陰霾,便又被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


    “一群沒有見識的東西,一個風箏就又把你們哄得團團轉。”


    “都是奴婢的錯,又惹主子不開心了。”


    鳳瑾年一抻一放,那風箏在他的手中遊刃自如,惹得滿宮嬪妃喜笑開顏,卻獨不見薛檸露出半絲笑意。


    薛檸望著那條被人牢牢抓住的風箏線,心中徒增了許多傷感,仿若自己就是這騰飛在天空的紙鳶,能看見整個大瑞的天空,卻飛不出一人的手掌心,被線狠狠的拉扯著,收又收不下。


    “你是身子不舒服嗎?”


    “臣妾乏了,先迴宮了。”說罷薛檸轉身離開了禦花園。


    翡翠在身後緊忙追上:“娘娘,您方才那是幹什麽啊?皇上難得的好興致,您看後宮的那些嬪妃,都眼巴巴的羨慕著呢可她們也都隻有觀望的份兒,哪裏能和您一樣,享受到這份殊榮。”


    “您可倒好,又給皇上甩臉子了,這叫皇上在後妃的麵前多難看。”


    薛檸淺笑道:“鳳瑾年如今雖是寵我,實則是在將我囚禁於此,我本就成了活死人,他不許我憂傷,那我亦是不會快樂,這種沒有情緒的人,他留著,也不過是當做一個木偶玩玩罷了。”


    “這大魏國與中原馬上就要交戰了,皇上整日為國事而憂心,閑下功夫來,還要哄娘娘您開心,試問天下百姓,這樣的君王有何不好?”


    薛檸似是在聽笑話一般,譏諷的勾起嘴角:“若這樣好,那便好了。”


    薛檸握緊了雙拳,若能借個機會離開皇宮,豈不是一件美事。


    “翡翠,你去幫我辦件事,去找校場的趙都尉,他與鳳瑾懷手下是堂親,興許他能幫我。”


    翡翠皺緊了眉頭:“娘娘是想?”


    “叫他幫我查清楚,此次魏國出兵,是否鳳瑾懷參與其中,不要讓人知道。”


    翡翠雖不想薛檸冒此大險,但如今隻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娘娘放心,奴婢照辦就是。”


    禦花園中,依舊是歡聲笑語一片。


    宸妃緩緩走到了鳳瑾年的身邊:“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皇上不必憂心,臣妾會一直陪在皇上身邊。”


    鳳瑾年牽強的笑了笑:“愛妃,這麽多時日過去了,唯有你,對朕的心意一直沒有變。”


    “皇上日理萬機,要體恤天下萬民,臣妾不忍心再讓皇上為後宮之事而憂心,臣妾願一直陪伴在皇上左右,為您分擔諸多煩惱。”


    “嗯,朕還有事,先迴宣政殿了。”


    說罷,鳳瑾年轉身離去,獨剩宸妃一個人站在冷風中,春天的風,竟是冷的如此刺骨。


    “宸妃娘娘,這寧妃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您看咱們幾個人的宮裏,冷的都和冰窖一樣。”


    “是啊是啊,宸妃娘娘,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我們姐妹入宮時間也不短了,可皇上從未來過臣妾那。”


    宸妃冷笑一聲:“是你們自己技不如人。本宮有什麽辦法。”


    “芒兒,我們走。”


    宸妃邁著平穩的步子,頭也不迴的離開了禦花園,惹得眾人心中不快。


    一位小貴人性子本來就急,眼看自己在宸妃的手中吃了癟,心中自然是不甘心。


    “這宸妃當自己是誰呢,皇上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如今還在這裏裝清高呢,哼,跟給我臉色瞧,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保不齊誰能笑到最後呢。”


    旁邊一穿著粉色裙衫的妃嬪,帶著盈盈的笑意迴道:“姐姐,您何必將氣撒在宸妃娘娘的身上,這皇上寵誰也不是咱們幾個能決定的,宸妃娘娘素來眼高於頂,明麵上裝的清高大度,不與我們這些爭寵的人明爭暗鬥,可背地裏怎麽樣,誰又能說的清楚。”


    貴人冷笑一聲:“宸妃是老嬪妃,皇上肯一直留著她,也是看在以前的舊情上,就是格外開恩了,如今竟還封了宸妃娘娘,除去寧妃,後宮所有人的位份都不曾高於她,我看她是得意太久了,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了吧。”


    “貴人是否將寧妃忘了,她才是寵冠後宮之人啊?”


    “寧妃不過是一小門小戶出身,你這麽點消息都不知道,就不要再說了,寧妃素來身子不好,不喜歡皇上,不喜歡這妃位的寶座本就是事實,我沒有心思和她鬥。我方才那麽說,都是為了激怒宸妃。”


    “是。”


    “罷了,這禦花園的景致也沒有那麽好,倒是讓人心煩,我先迴宮了。”


    眾人紛紛離去,禦花園這才得了清淨。


    寧妃殿裏已經許久沒有擺放上新的花枝了,這天一見暖和,翡翠便眼巴巴的跑到了禦花園裏,摘了幾隻含苞欲放的迎春來。


    “娘娘,您瞧,這花多好看啊。”


    薛檸不緊不慢的擺放著棋盤上的棋子。


    “翡翠,你可會下棋?”


    翡翠頓了頓:“小姐,奴婢身份卑微,自幼也沒有學琴棋女工,自然是不會。可即便是奴婢會,也不敢和娘娘您一起下棋啊。”


    薛檸笑了笑:“你知道有的奴才,為什麽身份低賤嗎?”


    翡翠瞪大了眼睛:“奴婢不知,還請小姐明示,為什麽?”


    “因為從骨子裏,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奴才,其實身份不過是明麵上擺著的東西,這個人的骨氣決定了她的地位,你明白嗎。”


    “娘娘這般說,奴婢明白了,不知娘娘今日為何這般開心。”


    薛檸將手中的棋子全部放進了小槽內:“這大魏國就要和中原開戰了,我自然是開心的、”


    “娘娘,這兩國兵戈相見,受苦的必然是百姓,娘娘之前不是一直倡導天下太平,國泰民安的嗎?”


    “本宮倡導有什麽用,關鍵是有的人,他就是願意看見血流成河的模樣,殺戮越是重,他就越是能享受他的成就感、”薛檸的心情驟然大變,下一瞬,直接將整個棋盤推到了地上。


    頃刻間,光溜溜的黑白珠子滾落了一地。


    鳳瑾年才邁進了一步,便瞧到了這幅畫麵,不禁蹙眉:“你這是怎麽了?不開心嗎?何須拿棋子撒氣。”


    薛檸緩緩的抬起頭:“皇上這個時間來幹什麽?此時不應該去備戰嗎?”


    周玉連連阻止:“喲,娘娘,您說的是哪裏話,這大魏國多次挑釁我朝邊境,這皇上已是忙的不可開交了。今日來,是想著帶娘娘一同去行宮。”


    “行宮我哪也不去,皇上還是省省吧。”


    “去不去,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下一瞬,鳳瑾年便揮了揮手,換來了幾名自己宣政殿的禦前宮女。


    “將寧妃扶到轎子上去。”


    “奴婢遵旨。”


    聞聲,那幾名宮女便要過來攙扶薛檸,卻被她一手推開。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兩國交戰在即,皇上還急於貪圖享樂嗎?”


    “朕在你眼中,竟是如此昏君?”


    “皇上在臣妾的眼中,連昏君都不是。”


    周玉冒了一身冷汗,這寧妃娘娘怕是又要說出什麽大不敬的話了,連忙趕緊遣散眾宮女,免得叫她們聽了去,有損聖上的顏麵。


    “小兔崽子們,快隨我出去。”


    翡翠歎了口氣,隨周公公一同離開了殿中。


    “薛檸,朕對你,不知道還有多少耐心。”


    “皇上,別人不了解您,我了解。您怕一旦交戰,皇宮關不住我,怕我被人所救逃了出去,不是嗎。”


    鳳瑾年冷笑:“沒錯,朕絕對不會放了你,哪怕是死,你也要死在這皇宮之中。哪怕是死,你也是朕的寧妃。”


    薛檸紅了眼眶,譏諷的笑道:“寧妃?這人人都想坐的位置,我卻嚐盡了無數的痛苦。眾天下人都知道,不得獨寵後宮一人,你不顧百官的阻攔,不顧天下百姓的議論,硬要將我捆綁在身邊,難道皇上真的是因為愛情嗎?”


    鳳瑾年還未說話,薛檸便笑道:“不,你不是,這一切都是你的占有欲。你才不想敗給鳳瑾懷,所以你就從一個女人的身上下手,何其下流,何其下流!”


    鳳瑾年雙拳緊握,揚起手便朝薛檸的臉上打去,卻在半空中緩緩停下,半晌,才收了手。


    “朕從未動過,你但是今日,你太傷朕的心了。”


    “朕做了這麽多,竟然換來了你的一句占有欲,你的心真的是鐵打的嗎?沒有人不愛江山,隻不過是他鳳瑾懷掩藏的太深,你看不到罷了,隻有朕一心隻為了你,你卻始終不懂。”


    “朕不是個好帝王,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分不清孰輕孰重。”


    說罷,鳳瑾年揮袖離去。


    翡翠瞧見鳳瑾年又氣勢洶洶的離開了,心中很是擔心:“娘娘,您又同皇上吵架了?”


    “他要我去行宮,我是不會去的。”


    “大戰在即,皇上要您去行宮,也是為了您好啊。”


    “我累了,你讓所有下人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娘娘...”


    “出去。”


    “是。”


    翡翠瞧薛檸心不在焉的樣子,想勸又勸不得,畢竟自家主子就是這個倔脾氣,奈何別人做什麽,隻要自己心裏不情不願,便沒有人可以幹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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