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依舊是不想看見他,經過那晚之事,她恨不得永永遠遠都不再見這個人。


    “出去。”


    鳳瑾年驚愕,看著眼前女主的眼睛,如同藍天一般湛藍,卻帶著屹然的決絕,一時有些發怔:“你說什麽?”


    “陛下是九五之尊,守在一個將死之人的身邊,也隻是會徒惹晦氣,不如還是早些離開的好,畢竟宮中有那麽多貌美如花的妃子,何必在我這裏找不痛快呢、”


    鳳瑾年方才剛好轉的心情,此時又被這女子搞得一塌糊塗,憂也是為她,怒也是為她,殊不知這樣的日子他還能熬多久。


    “薛檸,朕已經有三日不曾好好休息,今兒一早剛剛離開你這裏,本以為能批閱奏章處理點朝堂之事,可不過兩個時辰,周玉便來傳話說你醒了,朕萬般欣喜,丟下所有事情趕來殿裏探望。”


    “可你卻如此待朕,你口口聲聲說朕是九五之尊,可你是否有一刻把朕當做天子?你唿之即來,唿之即去,你以為這樣很有意思嗎?”


    薛檸低下頭,呆呆地看著黃木梨花的秀塌:“既然沒意思,那皇上幹嘛還要守著臣妾?”


    鳳瑾年緊緊握著雙拳,緩聲道:“你明明知道,你為什麽還要惹怒朕。”


    “是皇上不肯放過我,也不肯放過你自己。”


    鳳瑾年的雙眸有些黯淡無光,似是有些失望:“我若永不放手,你能奈我何。”


    薛檸歎笑:“既是不放,我一女流之輩能耐皇上如何。但我薛檸絕不懼生死,如若繼續困著我,你不過是在豢養一具死屍罷了。”


    “薛檸!”


    外間兒的翡翠似是聽見了裏邊的爭執,心中焦急萬分,這寧妃娘娘怎麽剛醒了,就和皇上吵架啊。


    皇上這幾天都沒怎麽休息,全然是為了照顧她,就算是鐵打的心,現在也該捂化了吧。


    “皇上,寧妃娘娘想要什麽,奴婢去做就好了,皇上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如今應當保重龍體,早點迴去休息吧。”


    鳳瑾年聞聲沒有作答,而是一直坐在一旁不溫不火的盯著薛檸瞧。


    “皇上。”


    “你倒是挺會為你家主子開脫,朕已經不知道什麽是累了,寧妃娘娘似乎還是有些神誌不清,傳太醫。”


    “我很好,不勞皇上費心。”


    “朕說你有病,你就是有病。”


    翡翠立刻迴道:“是是是,奴婢馬上就去請太醫。”


    “薛檸,你最好乖乖的,如果你讓朕開心了,或許,朕能帶你去漠北。”


    聞得漠北一詞,薛檸果真微微驚了一下,隻是這一驚,卻讓麵前之人有些不愉快。


    “看來還是這個詞對你的誘惑力大啊,朕真不知道鳳瑾年給你灌了什麽湯。”


    “你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


    “朕說,帶你去漠北。”鳳瑾年的眸子中充滿了憂傷,百感惆悵中有透雜著一股絕不服輸的堅決。


    薛檸似信非信的仰起頭:“皇上,您不會又在耍什麽心計吧?”


    “朕為了你,什麽荒謬之事都可以做的出來,但這絕不是心計,是無奈,是太過於放縱。”


    薛檸不語。


    鳳瑾年端起旁邊的藥碗:“藥涼了,朕叫人去熱熱,你好好休息,宣政殿裏還有一些事情等著朕去處理,朕晚些再來看你。”


    說罷便端著那一碗黑漆漆的湯汁,緩步離開了宮殿,落寞的背影全然不像是一個帝王。


    眾人瞧見鳳瑾年離開,這才烏泱泱了又擠進了殿中。


    魏院判小心翼翼的拿了塊帕子,墊在了薛檸的手腕處:“娘娘,您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身子極為虛弱,切記,不可動怒,您一定要聽老臣的勸誡啊。”


    “有勞魏院判了,本宮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是好是壞,本宮都自己承擔。”


    “不可,娘娘不過雙十的年紀,豆蔻年華如手中流沙,轉眼即逝,這等妙齡的大好時機,娘娘何不珍惜當下呢。”


    珍惜當下?


    這太醫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叫自己珍惜鳳瑾年了吧。


    這整個皇宮,不這整個中原,她都討厭。


    “娘娘,臣讓下人們再將這些藥熱熱,您一定要按時服藥,老臣就不叨擾娘娘休息了,老臣告退。”


    說罷,他便拎著自己那沉甸甸的大箱子,離開了殿中。


    “娘娘,奴婢實在不理解,皇上對您那麽好,您為什麽還要自欺欺人呢?”


    “自自欺人?本宮什麽時候自欺欺人了?”


    “您與鳳大人已經分開小半年了,這事情不解決也不是一個辦法啊,皇上與大人之間,您總得選一個吧。”


    薛檸慪氣的轉過身,麵朝裏,不愉快的迴道:“本宮有什麽好選的,更沒什麽自欺欺人的。”


    翡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罷了,娘娘不願意說就不說了。娘娘剛剛醒來,又說了這樣多的話,現在許是有些累了,不如歇下片刻,奴婢去膳房看看。”


    薛檸不語,翡翠便悄悄的將房門掩好,退出了殿中。


    宸妃宮中。


    芒兒小心翼翼的送走了太醫,而後迴到房間裏,將宸妃的傷口包紮好。


    “娘娘,您這傷口總是不好,這昨剛剛愈合,您又沾了冷水,看來這得等春末才能痊愈呢。”


    “沒事。”


    “還說沒事,那天的火勢多兇猛啊,您想都不想就往裏邊衝,可皇上呢,眼巴巴的抱著那寧妃娘娘迴了宮殿,全然不管您的死活。”


    宸妃拉下了臉:“芒兒,不許胡說。”


    “本來就是,這傷口還沒好,您又起早去禦花園采晨露,皇上半點好都不念咱們的。”


    “芒兒,你年紀還小,等你經曆了本宮所經曆的事情,你便不會在這樣說了,因為愛一個人,不是在於他對你好不好,而是在於,你一旦愛上了他,他對你如何,就已經全然不重要了。”


    二人話音剛落,檀月宮內殿外邊傳來了周玉尖細的嗓音。


    “皇上駕到。”


    宸妃驚覺,以為自己是聽錯了,迷茫的將視線投向芒兒。


    “外麵說什麽?本宮是不是聽錯了?”


    卻見芒兒欣喜道:“娘娘,是,您沒有聽錯,的確是皇上來了。”


    “快,扶本宮起來,將這些藥都放起來。”


    鳳瑾年神色匆匆,緩緩的邁進了檀月宮的主殿,瞧見裏邊慌亂的二人,便也沒有說話,隻是坐在了主殿的沉香椅上。


    “臣妾給皇上請安。”


    “宸妃不必多禮,朕已經有多日不曾來看你了,奈何朝務繁忙,聽太醫院的人說你受了傷,如今可還好嗎?”


    宸妃欣喜若狂,但又過於掩飾,便匆匆一笑帶過:“不過是一些皮外傷,那日火大,受點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臣妾已經大好了,皇上不必掛心。”


    “那就好,朕差內務府送了幾顆撫都的上好人參來,宸妃這段時日也好好滋補一下身體。”


    “這樣大補的好東西,臣妾怎麽敢獨自受用呢。皇上日夜處理國事,自然是辛苦之極,臣妾深居後宮,怎可受此恩惠。”


    鳳瑾年舒了口氣,抬眼間眸中充滿了歉意:“宸妃,你跟在朕的身邊實在是委屈了你,你也知道朕的心思,所以朕想彌補。”


    “皇上就算不說,臣妾也明白,您的一整顆心都在寧妃娘娘的身上,後宮的諸位妹妹自然是不能與寧妃娘娘分庭抗禮。”


    “可有一言,臣妾知道不好聽,但臣妾還是要說。宮中眾妃皆是一朝入宮,皇上縱然不體恤她們的孤清,也應當為前朝的官員多多考慮。”


    鳳瑾年打斷了宸妃未說完的話。


    “朕知道你的一片苦心,有時候朕都在想,若朕不做這帝王,是不是也可以和眾人一樣,做個自由散漫的居士,品一品山間美酒,尋一尋這民間樂趣、”


    宸妃愕然。


    不做帝王?這大好的河山可是自己拚盡全力助他得來的,如今竟然為了一個薛檸,就可以舍棄這帝王之位?憑什麽?


    “皇上切莫有這種想法,先前的朝代已經不複存在,如今皇上春秋鼎盛,就算您不為了自己,難道也願意棄這黎明百姓於不顧嗎?”


    鳳瑾年盯了她半晌,總覺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於是這便推辭道:“時間不早了,朕還要去探望寧妃,晚些有撫都的禮部使者送折子進宮,朕怕是要忙到很晚,有時間朕再過來看你、”


    芒兒眼瞧著皇上剛進屋,沒說兩句話就要走,便心中憤恨不平:“皇上,我們家主子...”


    “住嘴,怎麽這麽不懂規矩,皇上麵前,也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宸妃嗬止。


    鳳瑾年轉過頭望了望主仆二人,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檀月宮。


    “芒兒,你怎麽這麽不懂事,這種節骨眼上,是萬萬不可以在皇上麵前胡亂說話的、”


    “奴婢,奴婢也隻是心疼娘娘的一片苦心。”


    “本宮知道,現在慈寧宮一事還沒有告一段落,皇上遲遲不肯發喪,就是為了要將這事調查清楚。若這個時候你拿本宮受傷的事來說,皇上更是把矛頭指向本宮了。”


    芒兒沉下了頭:“是,娘娘芒兒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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