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鳳瑾年在江南待的日子還不到一禮拜,便收到了來自中原的書報,說是有軍捷需要皇上親自商討,不得已的舉兵迴了中原。


    隻是在江南待的習慣了,乍一迴宮,便覺得冬日裏的景色沒有一點意思。


    薛檸日日守在這窗前望著外邊的喜鵲吱呀,原先以為隻要自己在宮中安然度日,那麽無論多久,她都願意被困在這四角方天的皇宮裏,可是世事難料,原來生在富貴之中,亦是福分也是禍兮。


    “娘娘,宸妃娘娘來了。”翡翠匆匆來報。


    薛檸麵不改色的望著窗外,眼中沒有一絲波瀾,直到外間的人邁著緩和的步子緩緩的步入了大堂。


    自從上次兩人發生爭執之後,宸妃對她的態度便和藹了許多,不過具體心裏是怎麽想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她想虛以為蛇,便和她虛情假意也就罷了,誰又怕誰呢。


    “多日不見,娘娘身子可還好。”宸妃摘掉狐毛大氅,微微福了福身。


    “倒是有勞你的掛心,本宮一切都好,隻不過近日以來,天氣比較涼,宸妃還是少出來走動得好,免得凍壞了自己的身子。”薛檸依舊是望著窗外。


    宸妃笑了笑:“素來聞得娘娘體貼人,沒想到果真如此,不過快到除夕了,嬪妾宮中栽種了一些白梅,雖遠不及皇上給娘娘的紅梅好看,但這些卻是奇香無比,放在宮中定能養神。”


    說罷便揮了揮手,外間候著的下人們,匆匆的端了幾個盆栽走了進來。


    薛檸抬眼瞧了瞧宸妃,笑道:“宸妃有心了,不過本宮向來不喜歡這些花物,放在眼前也是礙事,不如就此拿迴去吧。”


    “既然是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再拿迴來的道理,若是娘娘不喜歡,大可以打發了送給宮中的下人。”


    “如此,那也隻好這樣了,翡翠,將這些花都抬到後院去吧”


    “是,娘娘。”


    眼瞧著那些花都已經搬走了,可是宸妃卻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薛檸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到了她的身邊:“你今日來,可是有事情要和本宮說?”


    宸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姐姐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


    “不是本宮聰明,而是你表現的太刻意。”


    宸妃沒有說話,而是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今日我來,的確是有一件大事要和娘娘您商量,這件事與您與我都有好處,不知道娘娘有沒有興趣一聽呢?”


    薛檸料定此人不會有什麽好心,自己搶占了她認為最重要的鳳瑾年的心,如今她恨不得殺了自己,怎麽還會有什麽好事要和自己商量?簡直是荒謬。


    “嬪妾知道娘娘您可能不信,但是眾所周知,娘娘您坐在這個位置上,得到皇上的寵愛,也受到萬眾妒忌,心中也是極為不願,既然如此,不如咱們就各自退上一步,嬪妾放娘娘走,娘娘將這這位讓給嬪妾,這樣好的事情,嬪妾想,娘娘應該不會拒絕的吧。”


    薛檸突然冷笑:“宸妃,你還想和本宮上演一場聲東擊西的大戲嗎?本宮不會如你的願,你害過我幾次,你還未還完,便想就此了之?本宮告訴你,這不可能!本宮是不會與你善罷甘休的。”


    “妹妹!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


    薛檸已經不想和這個女人繼續在這裏浪費時間,說到底,她從頭到尾都是在算計,與其浪費口舌,不如找到機會將這個狠毒的女人除之而後快。


    “本宮不想和你多說,姐姐煩心了。”


    宸妃見自己的計謀未得逞,心中存了不少氣,她譏諷的笑道:“好妹妹,你現在的確是鳳瑾年心尖兒上的人,可是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你如今除了安逸,還有享受,你心中還有其他嗎?你可曾真正愛過皇上一次?可憐了鳳瑾年一片苦心等著你,早晚有一天,他會忘記你,漸漸的喜歡上另外一個女人。”


    “你給本宮住口!”


    “聽不進去了,你越是不想聽,就證明你越是害怕,你越是害怕他會離開你。”


    “滾出去,在還沒有下人進來之前,本宮可以赦免你的出言不遜之罪,你若再不識抬舉,就休怪本宮對你不客氣。”


    宸妃閉緊了雙眸,緩緩的舒了口氣:“你我鬥了這麽久,卻始終都沒有得到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東西,妹妹告退。”


    她剛要轉身,卻被身後的薛檸喚住。


    “我本無意針對你,但你一次次的針對我,本宮就發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宸妃,你就好好的等著你自己的報應吧。”


    “妹妹我,拭目以待。”說罷宸妃便邁著步子離開了茱舒殿。


    侍女瞧見自家主子的臉色不對,便可知她定又在薛檸的手裏吃了虧,如此想著便小心翼翼的說道:“娘娘,天兒涼,咱們還是趕緊迴宮吧。”


    宸妃不答,而是狠厲的看向薛檸宮中的方向:“薛檸,如今給你機會你不要,那麽你就好好的在這皇宮之中等死吧。你等著瞧!”


    太後宮中。


    “兒臣給太後請安。”


    太後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碗,上下端詳著鳳瑾年,不禁蹙眉:“皇帝,近日來許是消瘦了不少。”


    “迴太後,兒臣忙於國事,有些消瘦也不妨事。”


    “胡鬧,你是一國之主,身體自然是萬分重要,哀家雖不是你的母親,但也是親眼看著你長大的,你平常怎麽來怎麽去,哀家是看的一清二楚。”


    鳳瑾年不成想太後的消息這般靈通,定是自己身邊這狗奴才通風報信,如此想著便迴過頭瞪了侍衛一眼。


    “你無須責問旁人,哀家知道你為了一個薛檸,就大肆修整望月樓,還為她栽種了一整片紅色的梅林,你是皇帝,應當以綿延後嗣己任,難不成你這一生都要耗在這個女人身上嗎?更何況,還是一個可能心裏沒有你的女人。”


    太後但凡一想起來薛檸,心中就存不少氣,這個女人獨寵後宮,簡直作威作福,她怎麽可以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在宮中過著富貴滔天的日子。


    “太後,檸兒的確是兒臣中意的女子,心中也有朕。但這絕不是因為皮相和勝負心,兒臣這一生恐怕再難尋得如此稱心之人,還請太後看在兒臣的麵子上,尊重她接受她。”


    太後聞得他這樣說,心中更是不甘心了,可再一想,他是皇帝,自己不過是他的養母s,這人心隔肚皮,若一味的反對恐會適得其反。


    “皇帝既然喜歡,那便寵著她,等日後她傷了你的心,你便知道了。”


    鳳瑾年微微一笑:“太後,明日便是除夕,兒臣想要這個宮中熱鬧一些,所在三清宴設了戲台,明晚還請太後過去一聚。”


    “既然是家宴,哀家自然會去,皇帝下了早朝應當早些休息,迴去吧。”


    “兒臣告退。”


    說罷鳳瑾年便帶著侍衛退出了慈寧宮。


    太後望著眾人離去,這才將自己的心腹喚到了自己跟前:“皇帝還是每天都去薛檸宮裏嗎?”


    “迴稟太後,皇上近來將各地進獻的珠寶都撿著好的給寧妃送去,別的宮裏的娘娘那自然是見不著的,自古帝王皆是無情,可是如皇上這般寵愛一個妃子的,奴婢還是頭一次看見。”


    太後冷笑:“當年先皇娶哀家的時候,還不是因為哀家的家世,帝王之間本就沒有什麽真情,可偏偏哀家這個侄子就看上了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還要封她為後,當真是荒謬至極!”


    “那太後,方才為什麽不勸皇上呢?”


    “哀家若是執意要他放棄封後,豈不是會惹來皇帝與哀家的嫌隙。他並非哀家親生,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掂量掂量,到時候孰輕孰重,便可以一目了然了。”


    “太後說的是。”


    說罷二人相視一笑。


    除夕的確是一個喜慶的好日子,宮中各處都掛起了彩燈,宮女們自然心裏也是美滋滋的,除了拿到了內務府分發的月例銀子,還各自得了新年的禮盒,除去守夜,他們便也可以找個空子歇歇。


    “娘娘,您這是幹什麽啊?”


    翡翠剛剛走進正殿,便瞧見薛檸穿著一襲白衣坐在了銅鏡前。


    薛檸麵帶笑意,不緊不慢的迴過頭:“怎麽了”


    “這這是多好的一個日子啊,皇上還等著您去三清宴呢,您幹嘛穿這樣的一件衣服。”


    “至於本宮穿什麽,自然是有它的緣由,本宮都不怕,你就莫要擔心了。”


    翡翠皺緊了眉頭,自家這個主子總是無緣無故的就惹皇上生氣,就算是心裏沒有皇上,可是瞧在皇上每日費盡心思討她開心的份兒上,也總該有些感情了吧。


    “娘娘,恕奴婢多句嘴,自打您入宮以來,似乎您就一直是在利用這個身份,對付那些旁不相幹的人,對於皇上您從未用過半分心思,甚至連多了解一番都不願意。娘娘,世間男兒自然是千千萬,可是自古無情帝王家,難得皇上這般寵愛您,信任您,您為何就不試著放棄自己心裏的那個人,或許皇上才是更好的人選呢?”


    薛檸放下了手中的簪子,長長了舒了口氣,轉過頭,靜靜地望著站在一旁的翡翠:“翡翠我問你,如果你從早早時便心有所屬,忽然遇上一個對你好的男人,你會直接拋棄心念,轉向那人的懷抱嗎?”


    翡翠連連搖頭:“娘娘,這不能比,皇上不一樣。”


    薛檸低頭歎了口氣,並未說話。


    她也不願穿這衣服去,不過是內務府送來的,還說特意挑選,她又能說什麽?


    翡翠心裏焦急萬分,若是自家主子就這樣穿著喪服衣服去了,豈不是又得惹得滿宮非議,就算是要報仇,也不應該給各宮的娘娘留下話柄的機會啊。


    “娘娘,皇上自登基以來,的確是恪盡職守,從未做過危害百姓之事,但憑咱們從這京中走過,個個也隻是誇讚咱們皇上仁厚治國有道,並未半句非言。”


    翡翠瞧了瞧薛檸的臉色。


    “還有便是那幼時之人,娘娘,往事不可追矣,自從您嫁進了宮裏,就注定了您這一生隻能成為皇上的女人。雖然奴婢陪在您身邊的時日不多,可是久而久之,奴婢看的出來,也瞧的出來娘娘,皇上隻同您有過肌膚之親,皇上也從未和其他人親近過,這樣的男人,即便是凡間也難尋啊。”


    薛檸紅了眼眶,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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