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斜睨一眼旁側的裴眠雪:「你杵在這裏幹什麽」


    「敬愛孤寡老人。」裴眠雪道。


    「滾滾滾!」白逢君抬起腿做了個踹的動作,緊接著話鋒一轉,把人叫住,問道:「你做什麽不告訴你師妹的真實身份?」


    裴眠雪偏頭想了一下:「這樣會更有意思。」


    「趙鐵柱,是挺有意思的。」白逢君一臉嫌棄,又虛踹一腳,「滾吧,保護你師妹去。」


    「你是沒見著她在秘境裏揍人的情形,把劍揮得跟棒槌似的。」裴眠雪說道,說完向著先前那道觀抬起腳步。


    白逢君晃著腿吃掉手上的桂花糕,等到裴眠雪走到看不見了,嘀咕:「王二丫,趙鐵柱,那我改名張狗蛋?」


    徒羨魚沒有立刻迴道觀。


    花間集會的終試不可能一時半會兒就結束,她去到附近的點心鋪子,買了一些沒吃過卻好奇味道的糕團和一盒初菀喜歡的桃花酥。


    係統還是沒開機,說明大佬就在不遠處。想到以後就是那兩個人的徒弟和師妹了,徒羨魚對係統的未來感到擔憂。


    她擔憂著,又去前麵的炒貨鋪子買了些土豆片和紅薯條。


    一襲青衣翩然落至眼前。


    那衣袂垂墜的角度巧妙,眼下並非緊張慌亂的情形,亦不像之前那樣突然相逢,徒羨魚總算有心思去注意他袖擺上的圖案。


    ——是用暗銀色的絲線繡成精緻的棠花。


    徒羨魚衣裳上的刺繡也是棠花。她怔了一下,然後低頭往身上瞅了一眼,但衣袖被披風擋住了,看不見。


    這是她從任務局裏帶出來的衣服。她心說著這也能撞上嗎,抬起頭喊了來者一聲:「師兄。」


    然後問:「你來做什麽」


    裴眠雪轉身走在徒羨魚之前:「自然是來保護小師妹。」


    「這點路我自己可以的,你去陪師父吧。」徒羨魚斷然拒絕。她打算再走遠些,尋個機會讓係統開機呢。


    「你覺得他需要人陪?」裴眠雪問。


    雖然他演得很逼真,但他並不需要。徒羨魚在心中迴答。


    她無聲一嘆,往嘴裏塞了根紅薯條,再度為係統擔憂。


    這紅薯條烤得很脆,咬斷和嚼碎之時會發出嘎嘣嘎嘣響聲,徒羨魚吃得很有節奏,裴眠雪聽見後向她側目。


    這人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徒羨魚亦思索一番,把手裏的油紙往他麵前一送,眨眨眼說道:「吃嗎?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裴眠雪瞥了眼被油紙包裏的食物,又瞥了眼徒羨魚圍在脖子上的那圈毛領。徒羨魚向上抬著頭,下巴尖兒擦在那雪白絨毛上,看起來俏生生的。裴眠雪笑了聲:「你是鬆鼠?」


    「哈?」


    「鬆鼠有儲備糧食過冬的習慣。」


    徒羨魚果斷收迴油紙包。


    徒羨魚撐著傘,但若風斜,雪依然會落到身前來。而裴眠雪周身自有一股氣息流轉,風和雪都近不得他身,看得徒羨魚很是艷羨。


    風還把裴眠雪的頭髮吹起來。他長發過腰,起起落落著幾乎要飄到徒羨魚麵前,徒羨魚見了,往外吹了兩口氣,試圖將之吹開。


    這時裴眠雪腳步一轉,將正麵朝向徒羨魚,倒退著行走,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幾眼,說道:「你說你嚮往寒山已久,卻沒見你成為寒山派弟子後有多高興。」


    「喜悅自在心中。」徒羨魚答得一本正經,答完又吃了一根紅薯條。


    先前裴眠雪帶徒羨魚離開道觀走的是側門,方才徒羨魚去買吃食繞了一段路,這會兒去正門更近。


    不多時便至。


    因了花間集會,此刻的道觀沒有信徒和香客進出,唯風雪來顧。停在前坪兩側的世家貴族的車駕比起晨間少了許多,梅花香卻是更濃鬱。


    門口並無值守之人,徒羨魚跨過大門、穿過門廊。


    正殿前的廣場上倒是有人聲了,各家等候的人散在四方,或就花間集會目前的情形說著什麽。徒羨魚瞄了眼仍走在近旁的裴眠雪一眼,然後看向四麵。


    她不準備迴之前的那座小清殿——若待在那處,指不定要被各門各派的人請去談話。


    她想尋一隱蔽又視野開闊之處,悄悄地等花間集會結果,可對這座道觀並不熟悉,便拽了一下裴眠雪的衣袖,準備請教這位師兄。


    「做什麽?」裴眠雪頭也不迴問。


    與此同時,一個人進入徒羨魚的視線。


    那人也看見了她,喊道:「沈驚枝。」


    徒羨魚在聽見這聲音的一剎,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背——是這具身體在害怕這個聲音。


    這聲音的主人是一個中年男人,站在素雅的長廊上,模樣和沈驚枝的模樣有五分相似,而又常年處於上位,有著沈驚枝難以擁有的威嚴氣質。


    他是沈驚枝的父親沈夔。


    「花間集會上的事,我都知曉了。」沈夔說道,「縱使你拿到了昭天印、成為花間集會魁首,卻也不該在集會未結束時便在道殿外晃蕩。」


    他的話裏帶著責備,裏裏外外皆是長輩對晚輩的權威,聽得徒羨魚想笑。


    徒羨魚塞了一片土豆片到嘴裏,哢嚓哢嚓嚼碎咽下,應了聲:「哦。」


    不過她覺得這樣的應答不太禮貌,眸光一轉,禮貌問道:「沈家主是站在什麽立場上,對我說這話?」


    寒江沈家是繁盛了數百年的世家,沈夔坐上家主之位已有十餘載,在場的近乎全是權貴府上之人,抑或同他一般以家主之身親臨,就算不識得他,徒羨魚那一聲稱唿,也道破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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