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安上前,推開了七星寺的大門。


    古樸的大門後,寺內一片寧和安靜,幾個早起的小沙彌正拿著掃把在掃雪。


    “空安師叔,您迴來啦!”


    一個小沙彌看見空安迴來了,開心的喊到。


    小沙彌不過四五歲,肉肉的臉上,鼻子都被凍紅了,但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師父!您可算迴來了!您這一趟出去都好久了!”


    另一個小沙彌從旁邊跑出來,年紀比之前的小沙彌大一些,約莫有七八歲,說話時就能看見他漏風的門牙。


    空安板正的臉上也不免露出一絲笑容。


    他摸著小沙彌光潔的小腦袋。


    “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好好做功課?”


    小一些的小沙彌驕傲的仰起頭。


    “做了!懷真做的可認真了!師父還誇我了!”


    “懷真真是個好孩子!你師父呢?師叔最近又有新的感悟!”


    空安近段時日在寧遠侯府,是真的找迴了之前的一些感覺,由此引發了新的感悟,此刻迫不及待的想和住持師兄分享。


    “師父!師父!”


    懷真小跑著進去找他師父去了。


    大一些的小沙彌穩重些,但也忍不住說了一聲。


    “師父最近不在,但懷明也有好好做功課。”


    空安拍拍他的小肩膀,十分欣慰。


    “師父知道,懷明也是好孩子。”


    他牽著懷明的手走到大殿前,雙手合十,目光虔誠的看著慈悲的佛像。


    “懷明啊,佛祖沒有拋棄我們。用靈魂和佛祖溝通,佛祖會聽見我們的祈禱的……”


    話音剛落,就見佛像上發出一道刺目佛光。


    其他人也被這道佛光吸引,紛紛出來朝拜佛像。


    空安卻不像其他人一般興奮異常。


    “佛祖顯靈了!佛祖顯靈了啊!”


    “佛祖,沒有拋棄我們!”


    “佛祖,他真的給了我們迴應!”


    僧人們全都頂禮膜拜。


    隻有空安站著,定定的望著佛像,再看看周圍僧人激動的樣子,格格不入。


    不對。


    他沒有感受到佛祖。


    下一刻,畫麵定格,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溫冉冉那張包子臉代替了佛像,衝他大喊。


    “老和尚!再不醒!你就成老冰棍啦!”


    空安猛然驚醒。


    迴過神,他依舊保持著推門的姿勢。


    他們,根本還沒進入七星寺。


    溫冉冉幾人經過白雲觀一事,對幻境格外敏感,所以出來得快。


    幾人察覺到不對,清醒過來的時候,身上也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而空安,他們叫了半天了,愣是沒反應。


    他連眉毛上都結冰了,最後在幾人的輪番嚐試下,才終於把他喚醒。


    空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緊閉的大門,神情凝重。


    “多謝幾位施主。”


    空安朝幾人行了個佛禮。


    溫冉冉擺擺手,趕緊紮上一刀。


    “小事小事。老和尚,你不是說七星寺受佛祖保佑,必然沒有妖邪敢放肆嗎?那現在呢?”


    空安覺得自己的臉被打得“啪啪”響,隻能牽強找補。


    “興許……隻是寺外被人動了手腳……”


    但這話他自己都不信。


    臨推開門之前,空安頓了頓,問了一句。


    “雪災,真是天尊做的嗎?”


    溫冉冉攤攤手。


    “除了他,誰有這麽大能耐?”


    空安沒說什麽,緩緩推開了大門。


    雖是清晨,但已經有早起的僧人在風雪中忙碌。


    “空安師叔迴來了?”


    僧人們停下,朝空安和幾人施了個佛禮。


    “幾位施主早。”


    幾人也迴了個禮。


    空安帶著幾人進入寺內,看起來一切正常。


    周一三扯扯溫冉冉的衣袖。


    “小祖宗,這感覺不是幻象啊,莫非我們猜錯了?七星寺一切正常?”


    溫冉冉看似跟在空安身後認真走路,實則早就在默默觀察四周。


    “門口都有幻境了,能有多正常?”


    周一三撓撓頭。


    “但這裏,這些人看起來好像都很正常啊。”


    “一切正常,才最不正常。”


    溫時軒悄聲說。


    雖然這裏不像白雲觀一進門衝擊就很大,但就是有種古怪的感覺。


    幾人來到正殿,巨大的佛像莊嚴而神聖。


    僧人們陸陸續續到過來,盤腿坐在蒲團上,準備做功課。


    懷真見到空安迴來了,撲進空安的懷裏。


    “空安師叔,您迴來啦!”


    懷明這時也過來了,規規矩矩在空安麵前站定。


    “師父!您可算迴來了!您這一趟出去都好久了!”


    他摸了摸兩人的小腦袋。


    “師父、師叔不在的時候,有沒有好好做功課?”


    “做了!懷真做的可認真了!師父還誇我了!”


    “師父最近不在,但懷明也有好好做功課。”


    和幻境中一模一樣的話,讓空安有一瞬間的恍惚。


    再仔細看看這正殿和周圍的僧人。


    都是熟悉的人臉。


    為什麽,總感覺,有什麽不對。


    “空安……快走……”


    突然在前排的住持轉過臉。


    他的臉卻隻有半邊在動,一半焦急,一半慈和。


    “住持師兄?”


    空安上前一步,還想再問清楚。


    但主持的整張連都變得慈和。


    “空安,離開這麽久,快坐下來開始坐功課吧。”


    他又看著溫冉冉幾人。


    “幾位施主這麽早上山,定也是虔誠之人,不如一起坐下做功課吧!佛祖會保佑你們的!”


    “是啊!時間到了,該做功課了!”


    “快點坐下做功課吧!”


    “快坐下開始做功課吧!”


    周圍的僧人全都迴過頭,臉上都帶著和住持一樣慈和的笑。


    “師叔,和我們一起做功課吧!”


    “師父,快來做功課吧!”


    懷真和懷明也抬起頭。


    臉上也是如出一轍的慈和表情。


    但這表情出現在兩個孩子臉上,看起來格外突兀。


    “不好!快走!”


    溫冉冉拉起空安就往跑。


    不知何時,從大殿的四麵八方湧入無數的僧人和百姓,把他們圍在中間,臉上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慈和。


    “時間到了,做功課吧!”


    “一起做功課吧!”


    “快來做功課吧!”


    既然想找縫隙突圍,但根本不行。


    密密麻麻的人群往大殿裏擠。


    有些人被絆倒,倒在地上,即使眾人的腳從他身上踩過。


    他依舊伸著破碎的手,嘴角溢著血,喊著“做功課,做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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