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兒是聽得見的,她很想說:“你們二人,一男一女就在上元節那日,你們商量好了把我劫出來的,如今是男的看起來很無情把你也當奴婢使喚呢!而我能如何,我就隻當是我眼睛瞎了,盡心對你這個同一屋簷下的女人當你是姐姐,你做什麽我都跟著,你被人在白家排擠時我還為你出了頭呢。”


    燕兒這兩日惱羞成怒呢,她本以為這男子力仁會是個小買賣主兒,至少能有個鋪子或者店麵什麽的讓她看守著過日子呢。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假的,她想著想著竟然拿果木水勺砸向鈴兒:“你這個傻瓜,瓜慫!都怪你,我讓你出去買絲線你就去了,去了就被力仁給劫出來,你說說。他算什麽好男人嘛,他僅僅帶著我吃了一碗熱麵就帶我來這裏,我就連究竟侍侯的是誰都不知道!”


    她的本能就是繼續欺負鈴兒,在白家試過了的,對付一個女小娃娃她還是不需要多少本錢的 。


    燕兒穿著木板底子鞋,那是臨時用粗布錐上粗線的糙些,那聲音聽起來不舒服,鈴兒是被打到肩頭了,她跌倒了在地上起來小心地走著。


    她的腳是沒有鞋的,力仁這粗糙男子假扮貨郎時候為了藏她在馬車裏,把她的鞋丟了,那可是石公子送她的舊鞋很好看呢。


    這時候,內院走道裏經過了一個硬朗的身影,因為這絮叨難聽的埋怨聲而停住腳步,他就看見大眼睛的半大丫頭很小心地赤腳走在冰冷滿是泥巴的井台旁。


    看這丫頭的樣子,也就比他的孫女大了一些而已。他輕輕對她招手,發現那丫頭的確是聽見的,他走進來把一根鐵杵立到身前,他對燕兒說:“你不許再對她這樣打罵,否則我會讓力仁揍你的。”


    “你是誰呀?我怎麽就不知道呢,你背著琴連蓋子都沒有。”燕兒在白家是跟著主子白泓,她的心氣也驕傲習慣了的。


    這老漢雖然衣衫襤褸,可他在四合營裏可不是普通的位子,他最厭煩女人問這琴的事兒,這是他關乎身家關乎討生活技藝的嚴肅問題。他伸手就甩出來一巴掌在燕兒臉上:“你一個仆婦,這是你該問的,你主人力仁沒有教你規矩嗎?”


    燕兒她不敢想像,她一個女人把什麽都給了力仁,最寶貴的身子和藏的私房錢,還有她十分不在乎的鈴兒的自由也交給了這男人。怎麽著,他也不該這麽輕賤了她呀,她懵了:“我是他女人。”他們晚上一起宿的,他當她是他的女人百般折騰,早就是夫婦了,可他卻不對鈴兒更進一步。


    他說他對稚齡女子沒有興趣,就當作是供養的孩子。


    鈴兒從背後看著燕兒,這個燕兒毒婦,她都不知道她短短兩日已經鬢發不挽,衣裳胡亂穿。


    她哪裏還是白家那麽幹淨利落的樣兒,那白家大,奴婢多,也不許要她做不完的雜活。這裏,力仁這男人完全當她是婆娘廚子洗衣工農婦,這別墅後麵大片的菜地需要澆水必須天不亮的卯時就起來做,餓了就是灰麵饅頭連個湯都沒有。


    燕兒鬢發胡亂挽到腦後,渾身沒有什麽力氣從地上爬起來,迎頭盯著老漢雙膝蓋顫抖:“你究竟是誰呀?我原先的主人家就是禮樂門的呢,我家公子如今可是大予樂令,還有她,她家公子還參與了王上的壽筵一起同我家公子演奏新的曲子呢。”她哆嗦著說完 了這些話。


    背古琴的老漢似乎早就知道,很不在意地對她甩出一句:“那又如何,你在這裏和我兄弟好好地,沒準他心情好了就把你納成小妾,那不是比你在白家給人捅爐灰燒熱水的強?”


    鈴兒有些不明白,這老漢怎麽性情變的這麽快?看起來是很厲害的工匠呢。燕兒沒有話說了,看著背琴老漢離開,她忽然一扭身發覺鈴兒就在身後,她歇斯底裏叱罵:“看什麽看啊?那也比你好的多,我至少有男人和我睡,你呢,你和你家公子那麽長時候了,我看他連碰你都不碰呢!你怕是什麽都還沒有長好呢吧。”


    燕兒她到了這山郊的別墅,忽然就脫離了白家的規矩,幹脆就自由不在乎所有地說話了。她一直以為顧頌會早晚喜歡這個鈴兒,但到後來,她跟著看了幾迴還真的就沒有發現這點,她操心這事兒操心的勤快。


    白家那個婢女向往著主子,她心裏最清楚的,白家所有婢女都向往過白二的兒子宗保,但人家早就看上同樣在白家的翠兒把家成了。她本以為把鈴兒賣出去,然後錢給力仁和她置辦一個家,但到如今她都還沒有問他戶籍有沒有,他僅僅對他說是給王室的人當差辦大事兒。


    現在,她和鈴兒,一大一小洗好了菜放到廚房,力仁一並烹調好了往大正屋裏端。至於那裏麵住的是什麽人,她們根本不能靠近,她一旦想邁步朝前到正屋院子門口,力仁就會把她拖到後院毒打一頓。


    她燕兒遭逢的這罪是何苦呢,她幹脆就沒有再敢嚐試這樣了,本分地做這些瑣事,男人不讓她知道她們侍侯的人是誰。她就算想看也不敢觸黴頭挨揍,這力仁似乎有暴力傾向,用鏟子木柄打完了她,還要她晚上陪他睡。她要是慫恿他讓鈴兒來,這男人頭搖的像鼓,他說他不碰稚齡的。


    “我要那丫頭另有別的用處,你的身子發散好了就給我生娃,還有啊,看著別讓那丫頭的嗓子好了。”力仁說完就一腳踹燕兒下床:“你這婆娘你趕緊給我睡三個時辰,起來做奶茶,澆地除草還要給我繡鞋墊,吃包子呢。”他對於女人的用處就是這麽看待的


    燕兒已經三次起床起不來,被一腳踹的腦門子疼,嗔怪:“還說是要讓我做你的婆娘有肉吃,來了非要我做這麽多活兒。”


    “難道你在白家就不做活兒嗎?起先以為你被你家主子梳籠了,你就急著找我接手把你娶了呢,可你這樣看起來還是完壁的。”男人本來就沒有想著要娶燕兒,如今念她是處子,也並不急著對她好,他要磨她性子等時候。


    燕兒傷感失落,墜蕩在深穀的心再也不能振作了。?


    燕兒心裏也恨她算盤打錯了,她錯信了這男人,看著體魄高壯人穩重的力仁,神情是很多時候都冷漠的,她以為會是她家老爺白季旺那樣的。


    況且,他在在以前對她也很體貼,初次她少女懷春時候當街撩他:“貨郎,你娶親沒有啊?”因為她看不出來對方年紀,而她正好那時候在鴛鴦的慫恿下撩顧公子不成。這心裏的失落感就放在貨郎身上,看著他體魄如三老爺,眉眼邊沒有褶子她接著火辣地問:“你會疼婆娘不?”


    燕兒這些話都是在廚房裏和洗菜婆子學的,洗菜婆子們總是暗地裏這樣虧白二嫂,也羨慕她的命好,那意思轉到眼前細長眼睛黝黑膚色貨郎力仁這裏,他心裏發毛了,咧嘴笑:“我可會疼了我,來!姑娘,先給你五十錢把糖買去。”


    “啊?這可是你說的幺!”燕兒當時沾沾自喜,以她的姿容終究還是能獲得男子青睞的。


    此刻她心裏愧疚已經來不及了,算上鈴兒,她搭進來的太多了。


    白家,如今她迴不去了,那麽英俊瀟灑君子風度的她家公子,就算走在路上她也愧對公子。


    要說這個力仁,對她的誘惑就是他的那些話,還有他一伸手就讓她正發散到很好的身子得以慰藉,他給過她一個成熟男人的溫暖。


    為此,她赴湯蹈火緊緊跟隨他,她沒了退路隻有忍耐和等待。


    鈴兒自己找了塊舊布,趁著燕而發愣曬衣裳,她先給她自個躲牆角縫個鞋麵,等著燕兒過來她就藏牆縫裏。


    到了這時候,她無比懷念她家公子的情誼,他待她親如妹妹,而實際上他也很像她的兄長。


    濃黑似墨的眉眼,秀挺的鼻子,厚厚而倔強的嘴唇,她在這裏初期那個傍晚極度地害怕。


    她怕就這樣死了,反正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裏,特別是在大淵國,她被力仁這男人裝在背簍裏她大氣兒都不敢出。


    因為他走得快,這裏似乎有對一處相對交戰的陣地,背她的人把燕兒藏在馬車底層,他們的馬車是空的,就這樣上了山腰。


    聽見喊殺聲震天動地,有些人喊著“媽呀!救命啊!”那聲音都還迴響著,背簍縫隙中清晰可見,那人的腦漿迸裂,鮮紅色血和豆腐一樣的腦髓濺起來。


    有些聲音還是童音,哭叫著:“我要死了,死……”即可沒有了生息,直挺挺倒了下去,滾落山崗。


    她經曆了最害怕的就這時候,到了暮色沉沉,不知道什麽時辰,她被從背簍裏放出來丟在一處草頂柴房連接廚房的灶台前。


    “小丫頭,去給我們燒熱水去吧。”力仁聲音意外地很溫和,就和白家那些和善的男仆從一樣。


    “嗯,這就去。”她從恐懼中恢複了正常心緒,她明白她或許就是誘餌,也或許就是多餘的人。她滿滿地收攏柴禾,點火往鍋裏添加水,聽見燕兒被鬆綁後的尖叫聲,她問力仁:“還烙餅嗎?韭菜的。”


    她其實就會烙餅,甘願此刻當個使女。力仁甩開燕兒的衣裳,對灶坑前的鈴兒卻像女兒般溫和:“對,做好了就出去院子裏玩去,爺要整事兒。”


    鈴兒這幾個月來到白家,奴婢多,她的見識也跟著增長了,她明白力仁說的整事兒就是要把燕兒睡了。


    她也感到疑惑,上次在匯雅學館,他們那麽濃烈地在大鬆樹後麵,那裏男女都遮掩不住地預備整事兒。難道力仁沒有整燕兒的事兒?


    “力仁,你對我太粗魯了!”燕兒嗓子像灌了蜜糖一樣喊著,心裏是願意的。她身子略豐圓,渴望的事兒無非也就是那些事兒,這要是在白家,假如她被顧公子那個了,這簡直就是無上的榮耀,但這是她的空想卻要人彌補。


    力仁本來的日子是簡單,甚至枯燥的,他必要時候或許會作為死士無償地效忠那個人,但這還不是時候。他其實對女人並不渴求,是燕兒迫使他學著像山野樵夫那樣居家過日子。


    他的心裏是為了事兒,屬於那個人的大事兒等待機會,這女人成了無意讓他不能拒絕卻必須要接納的,拒絕就會讓他的行蹤被曝光。於是,他學著山澗樵夫在茅草屋裏對付女人的粗野直率方式,和他的女人燕兒整事兒。


    燕兒從鴛鴦那妮子嘴巴裏聽來的葷段子,這時候發覺都用在她身上了,力仁果然還是濃烈如同那日在大鬆樹下那樣,稍微平衡了她心裏的失望和不敢願。


    這時候,她那份渴求讓鈴兒聽起來萬分鄙夷,背離主人家,以為自由了卻是在煙熏火燎的廚房隔間裏行事兒。


    鈴兒萬般痛恨這女人蛇蠍心腸,她心裏暗暗詛咒:“打她,撕坡她的嘴,看她還胡說話!”她的詛咒一停,同時就聽見燕兒毫不羞恥嗔怪:“你咬我的嘴啊?疼!”


    力仁大聲唿嘯:“我咬你怎麽了?我是被你勾搭得這麽做的,你以為我帶著你們上來這裏容易哈!”他嘴上無奈,手用力把燕兒當陀螺轉動:“叫,給我大聲地叫!老子方才差點讓幾隻響箭給投中了腦袋呢。”


    他本來有屬於他的日子要過,他是簡單的有使命的人,被這個大婢女撩的身子癢了隻好粗陋地計劃了此事兒。為了安置大小,她們兩個婢女,他選擇走了荒山的小道,那裏正好是兩方對壘的所在。好險,好在他見慣了這些血流的場麵。


    既然來了,那就不要閑著,也為他的主子效力 。他讓他們做活兒,然後由他一人走進去那個院子。


    這是鈴兒來到山中別墅的第三個日子,與此同時的白家泓芳居。


    石軌石嫣然帶著兩名都尉府的有丞,他們就在中庭北院賞花用茶,這裏臨著膳食房二樓,他們是來告訴白泓,有人在城東去往荒山的路徑上看到一雙孩童的鞋。


    白泓本來是懵的,稍微一想即可追問:“那是我表弟的舊鞋,送給十三歲的鈴兒穿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樂令每天都在吃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月愛吃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月愛吃菜並收藏大樂令每天都在吃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