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去去就來。”他咬牙切齒,哥叔夜臉上淚未幹。


    他很想立刻出去為表叔出氣,但他不能留他一人在這裏。


    門開了,顧頌端著幾個菜和饅頭進來。


    顧頌把他兩手從哥舒夜肩頭鬆開來,哥舒夜用顧頌的帕子蓋住他的臉,混身抖動,無聲哭泣。


    白泓忽然就佝僂著腰,燈盞下滿麵憤恨,他那長又寬的眼褶子一張開來,一怒讓人不寒而栗。


    他霍地走過來哥舒夜麵前:“叔,我去一下。”


    顧頌見他又打算暴走,拉住他柔聲說:“這時候,別動氣,我們要陪著阿夜叔。”


    切!這時候,你倒是像我師兄。


    白泓世界裏的他的脊梁骨也有事了,他腰背佝僂著:“今日都城最是熱鬧的一日,她貴為王女謀定的男子皆被她折磨,我這就去,將她的“癡狂病”徹底整治好。免得讓別的無辜男子再遭毒手,我要把這氣兒出了。”


    他驢肉也沒有吃,捧上壇子喝了幾口微辣的酒。哥舒夜讓顧頌把他拉迴來,他一個舞樂藝人,白泓如今連個官位都沒有了,進去匯雅書院那裏的人都會對他不客氣的。


    顧頌知道勸不動他,他那性子火熱,他坐下來攙扶著哥舒夜“讓師兄去吧,學館內的帳篷裏還有白容石爺他們在的。舅老爺見識豐富,人脈寬廣,他們有法子給叔您出氣的。”


    石軌那日和冷月淑說話,他也聽出來了,那二人關係非同一般。


    顧頌陪著哥舒夜一路雇馬車迴家,迴到詠雨閣後麵,經過無人的配料房小院進去哥舒夜的住處。


    看著哥舒夜睡下,他掩上院門出來,一個人在物料房的板架上翻看了師父白季旺的藏書。那裏都是關於玉石選料,出樣再細雕的技巧。


    這些日子裏,白家也不是很順,他想學的雕刻石頭這技藝看起來要自己琢磨的。


    於是,他點上一根蠟燭放窗台上,就著光線看起書來,院裏腳步聲近到窗台外。


    “顧傻子。”


    顧頌無所謂被人這樣叫,他打開門看著麻黑夜裏的來人。


    石嫣然很無任何感知的奔到他眼前:“我說你們迴來都不去膳食間的,我姑說她親手做了開胃的菜放到冷熱正好,就是不知你們兩人為何不來?”


    其實,剛在車馬店內院,顧頌根本就沒有聽到這背後的事兒。


    “阿夜叔他睡了。”


    “這會兒才戌時初,他不出來還這麽早睡?”石嫣然好奇了,今日竟樂那麽多的貴族女人對他起舞尖叫喊名字。他就憋不住了問顧頌:“我阿夜叔這是相思症嗎?還是被女人擾的不知道該選誰定親了… …”


    “你才相思呢?”顧頌罵石嫣然,平日看他還算正經也沒啥毛病。


    石嫣然就是個愛湊熱鬧搗是非,很多事兒他不需要多思想,他聽見旁人說啥就是啥。


    顧頌知道白泓石軌沒有迴家,駕上雇來的馬車,一陣風似地到了竟樂大典所在地匯雅書院。


    果然,這裏樂署的人,王族青年以及隨行者,各樂班的人和圍在院子裏外的百姓也不少。


    他雖然也曾討厭過哥舒夜,哥舒夜始終對他來到白家不歡迎,也兇過他。


    可他看他一個人在車馬店舉起壇子灌酒,那種悲壯與絕望交織下的痛苦,他曾有過。


    他看見他玉樹臨風一美男驟然頹廢到失神的眼。他不知道他怎麽了,但他料想到必定不是一般的不好的事兒。


    這會兒,石軌必定也知道了,他們甥舅兩人想了什麽解氣的法子,他站在學館大門口思索著。


    門外華麗馬車旁那些王廷內苑的侍者,他們看著他的眼神很猥褻。


    “這是樂人裏頭最鮮嫩最好看男子。”


    “對,瞧那些貴夫人們今兒個的狂躁雀躍。”


    顧頌不猶豫了,急匆匆找到樂人們休息的帳篷,還沒有到跟前就遇見一雜役:“顧公子,石爺和白公子在裏麵南院呢,方才我看見了。”


    顧頌走進去一看,裏麵器物都不在,那是被石嫣然陪著白容白緋帶迴家了。他這才迴頭對那雜役說:“謝了,我這就過去。”


    進了匯雅書院外院大門,那些樂班的人都還在,他們在院中先前觀賞者的位子上,焦急等待。


    顧頌身影走在廊中依然引人側目,這些樂人們今日在此,可以不認識東西南各院的貴族官吏,但絕對不能不認得彼此的對手是誰。


    顧頌不在意這些目光,他隻想著師兄石軌會在西院,還是在南院?最後他認為石軌白泓這樣驕傲的人是不會與閻偌那些人說話的。


    他從西院走廊去往南院,匯雅書院這大外院是鮮卑人的桶形結構,通往每間屋的門是一樣的小。廊內是一樣的公羊頭燈盞,石軌迎麵走來把手一伸:“頌兒,來這裏。”他自從排奏以來他都這麽親切地還他。


    顧頌前行了幾步停住:“師兄,他在嗎?”有些懵的顧頌問石軌。石軌緊閉雙唇點頭:“就在裏麵。”


    顧頌在這學館念書習音律,這座大型桶外院他從來沒有進來過,今日跟隨師兄出樂他也很規矩。


    這種走廊本來為了防風就很嚴密,右邊視線全是巴掌大的凹槽型隱窗,通往各屋的正麵還有黑黝黝的小段路。


    此時,舞樂聲停,漆黑天空已然不見那些繽紛的孔明燈蹤影。東西南三麵院子裏飲酒歡笑聲不斷,


    石軌帶著他走在這小段走道裏,這是與他剛才經過的屋子方向反著的,左拐向內。


    “舅老爺,這是哪裏?”


    石軌掩藏不住的歎息聲,拉住顧頌四下裏一望說:“他阿舅我攔不住,進去就是周旋,等到情況差不多了,我會找人給你們解圍,你行嗎?”


    來都來了,師兄進去周旋,怎們能落下他。


    “那我進去陪他。”他一聽到白泓在內他就很想這樣。


    石軌輕鬆衝著他一笑,握住他雙手:“謹慎守護你自個。”


    一對環角綿羊燈座裝飾的偏廳到了,顧頌踏進門檻前看了眼北院,這視角很隱秘,上麵還有窗這若是開了窗扇居高臨下正好欣賞到舞樂。


    石軌拂袖折身又往前去了,他要跟進評鑒者的進度,這是關乎白家所有人的際遇。


    樓台底下樂聲依然,顧頌到了門前,墨色棉布門簾被人從裏麵挑起,少女宮娥麵色麻木請他進去。


    他外袍內穿的還是出樂時候那件翠綠短襖大口褲,灰藍色緞麵繡的外袍,裏麵燈盞火焰高高懸掛著。


    裏麵,白泓仿佛不認識他似的坐著,他儀態雍容霸道,兩個二十歲貴夫人一左一右為他捶腿。她們鬢上一枚鳳首步搖,比冷月淑的要單薄很多。


    白泓長長將兩條腿擱在流雲石案上:“咱們阿夜叔不識好歹,他都不知道拒絕了王妃們的盛情是多麽遺憾。師弟你也過來接受二位的盛情吧,不會讓你吃虧的。”


    他眼睛還是清明的,他說著手指著一名漂亮的少女宮娥。


    那宮娥就是剛才到門檻外撐開門簾的那個,眉眸秀麗,過來就拉住顧頌的袖子。


    顧頌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很想說,他不要,他不是那樣的人。但他一想,師兄讓他這樣做,那就是有他籌謀過的道理。


    白泓看出來這傻瓜還不敢進入狀態,他對那兩王妃一指。那名秀麗宮娥即可在顧頌麵前脫去外裳。


    這名宮娥的內衫腰裙是一色的翠綠,她拉著顧頌起舞,宮娥被兩名王妃命令臉貼上顧頌的臉。


    側麵視線,顧頌看著師兄被那兩名王妃捶腿捶的很享受,他真心不懂他這是哪門子出氣。


    “師兄,你這是來消遣什麽?”他想問他,該怎麽給他表叔哥舒夜出氣。


    白泓眯起眼睛很惱火地罵他:“良宵苦短,你小子話能不能少點啊。等著阿舅的功夫,還不如咱們和兩位王妃唱一出戲的好。”


    唱戲,好。那麽顧頌就摟著少女宮娥舞蹈。


    這少女看起來稚嫩,但在你來我往的鼓點低聲中,看那神態逐漸妖媚,怕也非稚齡。


    這兩位王妃分別是三王子的王子妃,寧良媛與謝淑媛,隨著氛圍漸變她們麵紅耳熱。


    顧頌瞧著師兄從鎮定冷漠變得瘋顛,他伸手撩了那兩少婦的臉,那兩人一觸即可嚶嚀聲不斷。


    顧頌也將這少女宮娥一下舉過頭頂,那宮娥本來就是喜愛舞蹈的,欣然叫喊一聲。


    這間西南轉角三套間本來是三王子的私密地,今日他的王妃們與他商談好,她們想用這裏私會男樂人。


    三王子是心無倫常之人,他女人無數,無所謂還樂得如此。


    時候已至亥初,西南角屋內居室。


    顧頌摟著少女宮娥坐在軟榻上,他問白泓:“何時離去?”


    白泓左右手箍住寧氏謝氏的腰:“讓兩位王妃盡興。我做的滿意不滿意啊?”


    “當然滿意。”寧氏謝氏嫁給乞伏陌以後受了活寡,而那人從來就當他不是她們的男人。


    看著顧頌,白泓眼稍微微一眨,偏過頭鬆開他的兩手對這兩女人說:“你們能插手評鑒者名單,為何非要那般魯莽地對待一名男舞者?就不怕生不出孩子嗎?”


    寧氏說:“我們姐妹怎麽做都不算很過分。我說我想生孩子,誰會幫我們姐妹?乞伏陌不可能的,他說了我們姐妹兩個可盡地找男人,但我們想要美男子。”


    她們說著就把目光投到顧頌這裏,相比較起白泓的霸道,這位少年身上的野蠻氣息結合儒雅的姿態是她們是想要的人選。


    白泓淡定地問:“看上我師弟了?”


    寧氏含笑道:“對,但就看我們的靈丹起了效果再說。”


    寧氏謝氏因屬於王子妃位份最高的,今日獲得她們夫君乞伏陌的許可,過來匯雅書院賞舞樂。一年難得一日的自由,她們要將這一日當作對過去千個日子裏的補償。


    白家班第一首曲子《采薇》一開場,寧氏就瞄上了陰柔的美男子哥舒夜。等著公主“行散”之後行事情。


    她特地讓宮娥到西院內侍那裏打聽過了,這位美男子寄居在表姐家裏。是個身後無依靠的獨苗,謝氏無比浪蕩攛掇她:“先把他辦了,完了就給錢。”


    於是,寧氏讓她的宮娥假裝是公主乞伏伽羅的宮娥,在走廊裏騙了哥舒夜進來。哥舒夜大概不知道這一牆之隔就是乞伏伽羅冷月淑所在的南院,關鍵是他以為這裏就是乞伏伽羅約見他的私密地方。


    而這寧氏謝氏挑簾看著哥舒夜來了,趕緊服下丹藥,預備好繩子躲在軟榻後麵。這種事兒,在皇宮裏不少見,但都從他們夫君那裏見識過的,公主也常讓她們開眼界呢。


    那少女宮娥雖然看著眼生,卻又是那麽無辜一張臉,於是哥舒夜卸下防備跟著進來。


    “梁公子,我家主子在裏麵等著呢。”那宮娥很真酷似公主府的宮娥裝扮,其實也難以分辨。


    這時候,顧頌一把摟住這宮娥的腰,湊近她:“你就是這樣引誘哥舒公子的?”這些女子身在宮中身不由己很可憐,但他不是來同情她們的。


    少女宮娥無動於衷也無奈。


    那兩位乞伏陌的王妃掃一眼顧頌,對白泓獻媚:“公子,那麽你現在要和奴家們玩什麽花樣啊?”


    “看來,兩位今日各種花樣都玩了個遍唄。那麽接著,咱們來個不一樣的,和先前你們玩的反著來,如何啊?”


    寧氏謝氏看起來歲數和白泓不相上下,她們互相羞怯地對視一眼說:“繩子,就在這裏。”


    白泓咬牙切齒:“那我就讓兩位盡興在此。”


    說話間,顧頌白泓也看出來這寧氏謝氏的丹藥起效了。本以為是乞伏伽羅那跋扈驕橫的女人,現在看來這兩人也不難對付嘛。深宮怨婦女,一朝逮住機會就消遣,瞄準了哥舒夜是無助的鮮活男子,以為是公主的禁臠。趁著公主服食了”縱情丹“,迷醉中將人劫了來消遣。


    顧頌視線一直與白泓相對,隻是他一手在宮娥的腰肢上握著,另一邊用他那弄瑟的指腹按壓住這少女宮娥的頸子,輕聲在她耳畔說:“要聽話!”


    他的師兄對他說過,女人的頸骨需要嗬護,被嗬護過,她會感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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