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誰家呀?”白泓掃視一眼膳食間裏,實在是天冷,往日裏能走出來用膳的就是他們幾個年輕人,今日早上就他們表兄弟兩個。


    白泓的婢女燕兒無意被石嫣然瞪了一 下,她立刻閃躲到溫熱湯的爐子那裏了。


    “是二夫人姐夫的侄兒,未來的大淵國儲君之一。”


    “是他?大淵的二皇子乞伏植。”白泓感到不可思議的震驚又問嫣然:“那,何時相看?你有聽到嗎。”


    這個王族青年庸庸碌碌,白泓很想找機會勸二伯母,但或許,如今的他就是丟了仕途底氣不足。


    石嫣然扭頭瞧見了朱桓台裏的婢女鴛鴦,給他表哥使了眼色。


    那鴛鴦走到燕兒跟前低聲炫耀:“我們家小姐昨夜賞給我一個銀鐲子,迴頭給你瞧瞧!”


    白泓聽婢女的話,估計白容這親事是二伯母的姐姐所為,感覺得到他堂妹心裏是歡喜的,白家有機會高攀王族那將是提振家族的一大幸事。


    不過,白泓的娘依然不羨慕別人家有女兒,她們石家本就是名鎮中原的王族。


    “燕兒啊,你去泓芳居看看,顧公子他要來用膳了沒有。”白泓喚了他的婢女。


    泓芳居這裏,顧乘風手捧著小鈴兒的小棉鞋,那是鈴兒洗的很幹淨的棉鞋。但她長高了,鞋也變小了。


    顧頌一早起來,就看見鈴兒坐床沿上不說話,他一看是鞋破,鈴兒說她棉鞋帶了也洗了。


    “洗了很好啊!至少要保持幹淨啊!”顧頌想說他們主仆二人在別人家府中落腳,這保持幹淨也是個禮數。


    他縫衣裳的技巧是跟隨顧弘明的習慣,那名琴師貼身衣物都是親手縫製的。顧頌平日也繼承了這個習慣,縫補甚至織布編織羊毛錦都是不輸給女人。


    等到顧頌把補好的鞋後遞給鈴兒時,他這做主子的看見了小婢女圓臉上淌下來兩行淚。


    “公子,不用補,就敞著鞋後跟,我還能走!”


    “可是天冷呀,這後幫扯開了你跑不動!”


    顧頌明白,鈴兒長高了,單鞋棉鞋都穿不下了,是她故意扯開了鞋後幫。


    好多年了,能陪伴他左右聽他絮叨也偶爾無條件接受他暴怒的人,就是這個三歲就被牙行倒貼了賣給他們家的小女孩。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忍住了淚水把頭低垂下去了,他身無分文。值錢的東西就是那些甲骨,古書。可是這些東西真若是還在涼城,那就還有機會變賣給那些寺院的高僧。


    鈴兒穿著疊了補丁的襪子,顧頌把她抱起來走出正屋。


    主仆二人臉上相似的淒惶與愴然,迎上燕兒的疏離微笑。


    “顧公子,你們家鈴兒這是怎麽啦?”


    顧頌沒有說話,小鈴兒平日裏已經和燕兒熟悉了,就很老實地說:“我家公子給我縫了鞋,但我長高了,腳也大了就穿不上了。”


    小孩說話很實在,越說到後麵心裏越是酸澀,眼淚掉落。


    這燕兒在白家是家生的奴婢,她家公子心高氣傲,她知道沒有機會成就好事,但這顧公子靈秀敦厚風姿挺拔。她時不時進來會在正屋外間徘徊,想進去幫著整理左側室,但人家交代了不用人動手。


    她見四下無人,精心堆積一臉的同理心話道:“我今日傍晚到外院看看,那些奴婢當中半大小子們半新的鞋,我用吃食去換一雙去。”


    “換什麽換?我師弟的書僮,要穿一雙鞋會很難嗎?”


    正屋棉布門簾一挑,白泓走了進來。


    “顧公子,這是奴婢送來的牛肉湯!”燕兒的嗓音經過了修飾,有些出挑。


    白泓對正要出去的燕兒說:“你說,方才鴛鴦給你說了什麽?”


    石嫣然戲虐的神情掃上顧頌:“我的棉鞋有舊的,你讓鈴兒跟著我來,你趕緊地用早膳,用完了我們去學館。”這時候的庶民孩童鞋樣不分男女的,他穿過的還都好好的還不如送個人情給表哥看。


    雖然昨日早膳時,石嫣然故意親近師兄,讓顧頌好一陣的不舒服。但這時候,他的長期陪伴兒小鈴兒需要的棉鞋他能給。


    小鈴兒和石嫣然不是熟悉的,但他看看他家公子和白公子,白公子也衝他說:“去吧!鈴兒。”


    鈴兒顫巍巍地跟著石頭嫣然去了詠雨閣。


    顧頌心裏還難過著,目光未離開鈴兒的背影,主仆二人朝夕相處七年多了,早就是親人一樣了。


    “頌師弟,多大個事兒呀!別愁,我阿舅是個善人,他收集的舊物多著哩。”


    白泓一旦這室內沒有外人,他就將手放上他師弟的腰際。


    顧頌用他的手握上白泓的手,輕輕地移開了,因為他肚子餓的咕咕地叫喚。


    “師兄,我先用早膳啊!”他做到橢圓食案那裏,白泓自然也被帶了過去,坐他身旁。


    白泓瞧著盤子裏早膳,杏仁羊油茶雞油炸饊子薯絲卷蛋皮,加上這一盆牛肉紮實的湯。


    “我說,外邊我那婢女該不是看上你了吧?”白泓湊近顧頌,把臉龐蹭一下他額頭。


    相隔一道牆,正屋外麵就站著一身緋紅棉長袍的燕兒,她從前被白泓教導過的,主子吃飯不許靠近。


    顧乘風咽下一片牛肉,望了眼屋子外,低聲說:“我看不出來,反正是你的婢女。”


    “但也是女人。十九歲了,白二的侄子她看不上。”白泓說到這裏的時候目光戲虐。


    “管家的侄子不是也有機會脫籍為良民?”顧頌吃著饊子,頭一抬迎上白泓的眼睛。


    “奴婢咋啦?人品不差模樣嫻淑的不在少數!”白泓忽然地提高嗓音。


    恰好這時候燕兒腳蹭上棉布門簾發出“噌噌”的聲音,跟著她挑開門簾進來了。


    “顧公子,時候不早了!您該去學館了,石公子走過來咱們泓芳居的院門走廊上了。說是在那兒等您呢!”


    她省略了在顧頌麵前自稱奴婢。


    “師弟,你去吧!今日午後咱們繼續。”


    顧頌沒有再多說話,奔出正屋,背上書袋就看見石嫣然在走廊上等他。


    白泓看著燕兒收拾盤子,不經意地問她:“鴛鴦給你說沒說,她家小姐何日相看?”


    燕兒放下手裏的盤子:“鴛鴦說,就在七日後的上元節晚宴上。”


    辰時正,石嫣然攜顧頌到了學館。


    今日閻夫子和幾位專職教授聽工的禮樂大師都不在,學館內僅一位年僅六旬的執學夫子。


    課間出來上茅廁,石嫣然在走廊看著無人忽然臉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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