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吞人的忘憂教主被寶鏡活吞了,其下妖孽死的死逃的逃,作惡多年的邪教名存實亡,湘國之亂也接近了尾聲。


    正道修士還在仰望天空,在他們眼中,那少年就是那高高在上,統禦眾生的天神,盡管沒有各種狂熱的尖叫,但是崇拜的氣氛仍舊難以遮掩。


    柳默心知,在湘國的曆史舞台上,自己徹徹底底地扮演了一出英雄,可是在這個角色的背後,又有多少英雄人物付出了犧牲?


    慕容浩天,宗青舟,羿升,蘇真……


    他們會被自己的光輝所掩蓋,有些人甚至自始至終都默默無名,然而自己的事跡也會在曆史的洪流中淡化、走樣、變色,直至變成傳說,亦或被時間埋沒……


    可是這又怎樣呢?


    大家共同的信念終究是達成了,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們還要繼續麵臨劫難的考驗,無論未來的挑戰有多艱難,世間仍舊會孕育出許許多多值得歌頌的傳奇人物,他們智勇卓絕,他們的事跡同樣動人。


    他們堅守著內心深處捍衛蒼生的信念,不計功過得失,不求流芳百世,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勇往直前!


    隻因為——英雄無悔。


    摧毀忘憂大殿後,柳默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壅都的路程。


    “沁兒,當初你贈鏡與我時,為何不明說呢?”


    “還好意思問呢,這不都是為了你麽。堂堂大男子竟然喜歡女兒家的東西,人家怎好明說?”慕容沁這話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但卻掩飾不住其中的兒女情長。


    柳默隻覺溫馨無限,當即柔聲道:“你是如何得到它的?”


    慕容沁道:“是當年沁兒下山時,師尊賜於我的,說是此寶可以凝神靜氣,引人入微,有助修行。”


    “既是令師所傳,為何要送人?”


    “當初師尊說過,此鏡與我無緣,若是得遇有緣人便可以之相贈,不想沁兒誤打誤撞,倒是送對了正主。”


    柳默聽她如是說,心中又是一陣感慨。


    “沁兒近年來,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拉你下水,否則今日定然一敗塗地。”慕容沁掃了眼身邊的修士們,輕歎道:“我到現在還有些後怕。”


    柳默問道:“忘憂邪教在南方根深蒂固,你想好下步路該如何走了麽?”


    慕容沁秀眉微蹙,顯然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而且並沒有很好的主意,隻聽她道:“隻要沒了忘憂教主,其他妖邪均不足慮,令我頭疼的,反而是那些飽受蠱惑的黎民百姓。”


    邪教妖孽可以誅滅,可在邪教蠱惑下的民眾是無辜的,也是無知的,他們天真地以為自己的精神找到了歸宿,空虛的心靈得到了安慰——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柳默笑道:“既然如此,何不由你來做那忘憂教主?”


    其實很多時候,凡人需要的隻是一種信仰,而並非是這種信仰能帶給自己多大的實力與好處,他們需要的,無非隻是一個精神寄托罷了。


    慕容沁秀眸閃過一絲狡黠,俏皮道:“這不撿了蛇妖的便宜嗎?”


    “用之正則正,小友這個辦法很不錯。”一旁的魏童還是那副搖頭晃腦的老樣子。


    柳默笑笑,沒再說話,思緒飛到了遙遠的北冥之海。在那裏,住著一個同樣名為“忘憂”的姑娘,無論她是否在乎,自己總算是正了“忘憂”之名……


    等慕容沁一行人趕到壅都時,這裏的戰事早已結束,由於王有澤指揮得當,大戰並未波及到城內百姓,百多名修士僅僅半個時辰就控製了皇室宮殿,城內的妖邪也被肅清。


    遊氏皇族隻剩了宗無名一人,其餘的不是死於忘憂教之手,就是被攝神術控製。後者的身體由於長期受邪氣侵蝕,渾身經脈血肉均已妖化,就算施法驅除附加在他們身上的邪術,也是沒得救了。


    宗無名一人跪在皇室祠堂內,呆呆地望著祖先牌位,不知在想些什麽。


    柳默站在祠堂外,看著那蕭索的背影,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他非常清楚宗無名現在的心情。


    家破人亡麽?


    總之是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在往後的日子裏,念著逝去的歡樂,藏著不甘的孝心,帶著無期的情殤,麵對整個世界的人,和,物。


    偏偏是這些,還不能作為逃避的借口,為了那早已烙在心中的人們,務必含著血、含著淚迎上現實的煎熬,每當深夜人靜時,獨自品著刻骨的傷痛,越來越堅強……


    越來越堅強!


    慕容沁走到宗無名身旁,輕輕細語,而那僅存的皇室血脈聽後隻是默然搖頭。


    柳默並不打算加入勸說的行列,他認為每個人都應有自己的選擇,隻要是正確的,別人就無權幹涉,這是身為智慧生物的自由,也不是他人應該幹涉的。


    慕容沁是從湘國百姓的立場出發,目前來看,最合適的人選隻有宗無名,他確有一代明君的潛質。


    半晌,宗無名終於開口了:“慕容妹妹,我遊氏欠你們慕容家太多太多,不是無名一條賤命就能償還的。遊碩已死,遊氏皇族也不複存在,如今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北方政務在寧王的管轄下井井有條,官員百姓也都以他為尊,不如就由他來接替帝王之位吧。有你和北方名臣的輔佐,湘國的未來會無限美好。”說完向慕容沁深深鞠躬,之後又來到柳默身前跪倒,伏地叩首,斬釘截鐵地道:“請先生收無名入宗門。”


    柳默心中感歎,自己學藝未成,竟接二連三有人拜師,宗無名已經失去了一切,自己若不收他,卻叫他何去何從?


    “在下也是孤身一人,何來什麽宗門?宗兄若不嫌棄,我教你便是。”


    宗無名大喜,恭恭敬敬磕了九個響頭,其實當日在武侯關時,他就有此心意,隻是尚未來得及說,便喝了帶有化功散的毒酒。事後多次想提及此念,都沒好意思張口,如今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受了宗無名的拜師禮節,柳默將他扶起,道:“等眼下之事了結,我便將柳家絕學傳授於你。”


    宗無名道:“請師父給賜個名吧。”


    柳默奇道:“你如今的名字不好麽?”


    “名為無名,卻也無名。”宗無名淒然一笑。


    “無名即道,在我看來挺有寓意的,既然你不喜歡,那便改作‘衍’,如何?”柳默說著,以劍氣在地麵寫出“宗衍”二字。


    宗無名忽然動容,點著頭,堅定說道:“好!弟子以後就叫宗衍了。”他聽出了柳默的用意,也明白了這個名字所包含的分量。


    “你們兩個好開心呢。”慕容沁暗歎一聲,走上前來,將落在宗無名身上的目光投向柳默,兇巴巴道:“柳小賊,你搶了我湘國國君,這筆賬該怎麽算?”


    柳默哭笑不得,心說這怎麽能怪我?又不是我刻意去搶的……


    便在這時,宗無名踏前一步,對慕容沁恭敬施禮,道:“宗衍見過師娘。”


    柳默大感尷尬,慕容沁也是羞不可遏,嗔道:“大哥!你怎麽也變得如這小賊般,口無遮攔。”她嘴上不依,心中卻忍不住泛起絲絲漣漪,那女兒家似嗔似喜的嬌媚模樣,真是要多動人,便多動人。


    柳默牽起二人的手,笑道:“好,以後咱們便是一家人。宗兄,我看你也別喊我師父了,怪別扭的。”


    宗無名笑道:“那怎行,向道須得心誠,弟子焉能壞了禮數。”


    “怪你,怪你,都怪你!”慕容沁見他倆越說越“放肆”,揚起粉拳對柳默連番敲打。她出手雖然不重,但在第三人麵前,柳默卻是“難以消受”,宗無名依足了禮數,置身事外,對於身旁正在上演的暴力,看在眼中,笑在心底。


    正不可收拾間,王有澤尋了過來,對笑鬧中的三人說道:“去看看小瑞吧,他一個人待在城外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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