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還以為眼前自稱林守正的清瘦少年,肯定會因為兩個人大半夜莫名其秒從河裏爬上來的陌生人,就算不會一口拒絕,也會心存防備進行一番查戶口詢問,到時候還少不了一番利誘。


    但未曾想,他剛說完林守正就十分爽快的一口答應下來,還小聲嘟囔了一句:


    “剛才我過來就是這個意思,誰知道你還這麽兇!”


    顯然陳望一個如沐春風的微笑,還不足以抵消剛才的兇相。


    因為耳力遠超常人,林守正的嘟囔聲陳望自然聽見了,也十分坦誠對少年了道歉道:


    “小兄弟,不是我小人心,而是你說你一個人大半夜坐這兒想問題,我女朋友你也看見了美貌無比,誰知道你是不是個流氓色狼啥的起歪主意。”


    為了待會兒方便解釋自己和陳曦彥為什麽掉進河裏,陳望撒了個小謊認了陳曦彥是自己女朋友,反正也是大美人一個自己也不吃虧。


    真不知道陳曦彥醒過來,知道這家夥內心無恥想法,會不會控製不住對其手起刀落,身為警察知法犯法。


    林守正偷偷瞄了一眼地上的陳曦彥,當掃到那張精美絕倫臉蛋時,清秀的臉龐上居然泛紅害羞起來,當意識到陳望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頓感大為窘迫起來,趕緊神色一收擺出了刻板正人君子模樣道:


    “這倒也是,書本上就有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跟著我,我帶你去我家,不過事先說好,我家裏挺窮的到了你可別嫌棄。”


    可能是看見陳望腳下穿著皮鞋,上身穿著白淨的內衣,盡管看上去被水泡過髒兮兮一片,但材質價格絕對不是自己身上這身地攤貨能夠相比,有些害怕陳望見到自己家中光景嫌棄抱怨。


    陳望蹲在地上按住陳曦彥幾個穴位用力揉了揉,才把她背到背上對林守正道:


    “小兄弟,這大晚上你能收留我們,我就感激不盡了哪裏還敢嫌棄,等我返迴家裏的時候肯定還要給你一份大迴報。”


    他這話不是忽悠林守正,而是真這麽打算的,雖然這小子對他和陳曦彥算不得救命之恩,但眼下能給自己一個藏身之處,不至於躲藏在荒郊野外就是有恩,陳望可不是那種有恩不報的人。


    自己現在好歹也是一家公司老板,奔向社會主義小康群體,拿出一些錢報恩還情的能力還是有的。


    “書上說了人命關天,故救人事大與天,因求報而救人,實乃小人做派,我林守正雖然家裏窮,但人如其名守正,不敢奢求君子名,但絕不行小人事!”


    聽說陳望要給自己迴報,林守正非但沒有表現出竊喜,反而身形一頓渾身正氣凜然道。


    見他這模樣並且一口一句古語警訓信手拈來,陳望不禁心頭疑惑問道:


    “你難不成是在新興的私塾學堂讀的書,我知道現在正規教學裏麵的書本上學的可沒有這麽多。”


    可從觀察和林守正自言間,陳望可以確定他的確是貧苦孩子,估計吃飯都困哪那種,哪有錢去被上流社會成為高端的私塾學校。


    隨著新興文化興起,改革開放以來的傳統教育落實,普通白話普及,很多地方再過幾代人土話都要失傳了。


    古文化已然再次恢複到古時狀況,沒點閑錢閑時間人家的孩子,可沒資格去專門上這種的私塾學堂。


    所以傳統文化和改革文化,看上去像是矛盾對立,某種角度卻又大相徑庭。


    黑暗中,林守正眼神當中閃過一絲黯淡,沒有了剛才書中所述的聖人君子模樣,神色落魄失色道:


    “我哪裏上什麽私塾,連學都上不起的土包子一個,每天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嗬嗬!”


    說到最後林守正淒然的一笑,頗為淒涼還帶著自嘲的意味。


    陳望見他一下變成這幅神態,閑著走路無聊笑了笑寬慰道:


    “短時間的落魄有什麽,你一個小屁孩才多大年紀,後麵的路還長著呢!《俗語》不還說了,下水知深淺,揚帆知海闊麽,往後找準方向堅持去做,將來不說一定出人頭地,改變貧窮命運還是很簡單。”


    尋思著這番話可能會將他帶入歧途,末了陳望再補了一句:


    “前提是你做的事,必須要不負天,不負地,不負父母。”


    說我小屁孩,我看你年齡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


    林守正在心頭暗自嘀咕了一句,但臉上卻表現的很興奮,兩眼泛光的盯著陳望道:


    “你也會古言詩詞?那我們可就算是同道中人了,見你一身外國打扮,沒想到還是古學派,那我們就有的聊了,在村上沒人和我聊這些,他們都說我是不學無術的古板書呆子,一個朋友都沒有。”


    能夠遇上陳望這麽個聊得上話的同道中人,林守正顯得很是興奮,心頭被陳望一番如沐春風的溫和微笑吹拂就消散不少的恐懼和害怕蕩然無存,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私交甚好多年不見的朋友。


    遇見一個對老祖宗留下來拗口難懂的文字詞兒感興趣的新生代少年,陳望心情甚是不錯,仿佛身上傷勢疼痛都減輕了不少,興致高昂的也跟著講了一大堆古言詩詞。


    當然也沒忘記順帶著旁敲側擊,詢問這個屬於洞門市邊陲偏遠小村子情況,幾句古詩詞下來,林守正已經將陳望當做朋友,幾乎是知無不答甚至還主動將一些村落的趣事,隻是對自己的生活境況隻字不提。


    最後兩人還當場對上詩來,上麵你一句,下麵我接一句。


    應景安靜的河邊,就差一壺溫酒,一方石桌,一座小涼亭,兩人還真有點高深流水覓知音,古人君子之交的味道。


    以至於很多年後,雖然陳望和林守聚在一起都會有這樣的雅興,但要說起興致和感覺,都會一致認為今晚的對詩情景最為盡興有感覺。


    當然,這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可能林守正怎麽也不會想到,今晚他的君子善念之舉,會自己一生帶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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