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的刺痛伴隨著大量失血的恐怖眩暈,與不可思議的愉悅一同湧上。


    琴酒發出一聲悶哼,分明失血嚴重的臉上卻在這一刻浮出詭色潮紅,身形搖晃,踉蹌兩步後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倒在月野彌音的懷中。


    ……


    監控屏幕前,剛開機的木村瞬間又關掉了電腦。


    木村:「……」


    木村?


    剛剛……


    發生了什麽?


    木村在這一刻陷入了沉思:自己剛剛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不不不……冷靜點,他怎麽能這樣想呢?


    他怎麽可以懷疑琴酒大人的職業水準和職業道德呢?


    像琴酒大人這樣的人物,怎麽會被區區月野彌音色?誘呢?


    更何況屏幕裏也不是月野彌音對琴酒大人投懷送抱而是琴酒大人倒在了……


    ?


    怎麽感覺好像有哪裏更不對了?


    木村滿頭冷汗,顫抖的手再一次伸向電腦開機鍵。


    果果果然……還是要確定一下診療室內的情況……


    對吧?


    ……


    琴酒並不是一次瀕臨死亡。


    但他卻是第一次發現死亡除了給人以極致痛苦外,還會給人以極致歡愉。


    琴酒從沒有恐懼過死亡,早在他決定走入黑暗的世界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遲早有一天也會被人殺死,所以他絕不恐懼死亡。


    然而,當全身的血液以恐怖的速度流出體外時、當原本正常的世界在他眼前化作光怪陸離的色塊時、當他的靈魂徑直墮落像是要墜入那恐怖的地獄與深淵時,他終於對這個扭曲世界中唯一煥發耀眼光芒的人——對那個名為月野彌音的怪物,生出了一絲不可言述的恐懼。


    月野彌音,這個披著人類外皮的傢夥……她到底是什麽東西?


    琴酒躺在月野彌音懷中,努力睜開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或者拔出槍,把這個怪物當作自己的陪葬。


    然而此刻,一切的一切都是扭曲的,遙遠的,明暗不定的。


    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手正將這個世界當作萬花筒撥弄。而他則隻是萬花筒中不值一提的細碎亮片,正隨著那隻手的撥弄,與世界一同無力翻滾。


    隻除了月野彌音。


    隻除了這萬花筒一般的世界中唯一一個正常的、明亮的、熠熠生輝的月野彌音。


    恍恍惚惚之中,琴酒看到月野彌音將手遞給了他。


    「喝下我的血。」


    月野彌音的聲音像是在耳畔,又像是在死亡的彼岸。


    她聲音切切,如同情人的耳語。


    「成為我的同類吧。」


    在生與死的邊界中掙紮的琴酒驟然驚醒,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掐住月野彌音的脖子。


    「你……」他喘著氣,聲音近乎狂怒,「你到底是誰!」


    這一刻,琴酒終於注意到,月野彌音的眼瞳並非是純粹的黑色。而是在黑色的瞳孔邊緣處圍了一圈細細的金紅。


    月野彌音靜靜看他,如同鏡子一樣的眼瞳清晰倒映出了琴酒掙紮憤怒的臉。


    「我是月野彌音。」


    她的聲音是令琴酒狂怒的平靜。


    「快一點,轉化的時間要結束了。」


    轉化的時間要結束了?


    然後呢?他的生命也要就此結束了嗎?


    這一刻,琴酒心中越發憤恨與不甘。


    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承認,自己的路竟然會結束在這樣的地方、結束在這個可笑的診療室內。


    所以他絕不會在這裏停下!


    絕不可能!


    琴酒冥冥之中生出某種明悟,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抓過月野彌音的手,用力咬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他咬得極深,咬得非常用力,帶著對月野彌音這個怪物的無盡憤怒與仇恨。


    可當第一縷血湧入他的口中後,他下意識鬆開了口。


    這一刻——


    一切的世界也好認知也好,都在琴酒眼前轉變。


    他忍不住顫慄起來,想要推開麵前的手、拒絕那暗色的血液,和接下來一切非人的變化。


    但最後,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捧著月野彌音的手腕,貪婪地咽下她的血液。


    一口……兩口……三口……


    在他想要咽下第四口之前,他被毫不客氣地推開了。


    緊接著,一隻手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向她的眼睛。


    這一刻,兩雙相似的眼瞳對視,隻不過月野彌音瞳仁外的金紅是穩定流淌的水,琴酒瞳仁外的金紅是不安浮動的雲。


    月野彌音看著麵前滿身冷汗、仿佛剛從死亡的窒息中掙紮出來的琴酒,點開對方的族譜看了一眼,滿意點頭。


    ——


    姓名:黑澤陣


    種族:吸血鬼(轉化中)


    當前親緣關係者:月野彌音


    ——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叫黑澤陣的大個子對吸血鬼的轉化反應十分強烈,整個人都像是虛脫了一樣,讓月野彌音再次認識到全息網遊裏的模擬市民的身體素質是多麽柔弱不堪。


    而既然這傢夥都這麽慘了,接下來吸血鬼拳賽自然也沒辦法開始。


    沒辦法,月野彌音隻能遺憾放過這個傢夥,目送他用踉蹌的步伐近乎逃一樣地離開了診療室。


    不過,雖然失去了暴揍新生吸血鬼的機會,但她也很快得到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本次交接工作已經順利完成了,她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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