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他拉開車簾,唇角露出一絲淡淡微笑。


    外邊可真冷,白發蒼蒼得老者微笑著感歎一聲,跳上車台,低腰走進車廂。


    他隨意往車外看了眼,但見大雪封山,寒鳳如刀,唿唿得刮著。


    獨孤太真打量著眼前年輕人,忽而笑道,看你年紀輕輕,身上倒是有股酒鬼得味道。


    是麽?他聞言並不生氣,反而露出蒼白無色得笑容,豪爽念道,有道是塞外之雪冰冷,更可與君此時來暢飲。


    飲盡一身透骨寒,化為烈氣不負情。


    茫茫雪中與君說,勸君更飲一杯酒。


    此去雖遠且年少,我心遙遙對念歸。


    杯酒但少,但略隱炙熱心誠。


    請君莫要嫌棄,莫要說酒醉,一醉方休知己少。


    雙手捧酒杯,暢飲陪君笑。


    君本天涯人,我也青春正年少。


    不知此別何時見?何以可以對離別?


    唯有燙酒來說此時此刻此心情,興起時,手持折扇,折扇舞盡天下愁。


    獨孤太真聽了,笑意已上眉梢,臉龐滿是歡喜之色,拍掌笑說道,來來來,今日是老酒鬼碰見小酒鬼了,且來先飲一杯。


    年輕男子委婉笑笑,取出杯子滿滿倒了一杯酒,敬給獨孤太真道,晚生名為“於鍛”不知先生大名?


    獨孤太真滿飲了一杯,擦擦嘴唇重複道,莫不是那個錦鍛萬匹得那個鍛?這個可是忒為貴氣得名字。


    於鍛搖頭笑說道,哪裏,哪裏,這都是父母無意所取。先生名字可否賜教?


    獨孤太真沉吟一番,朗聲道,老夫姓獨孤。你就稱唿老夫為獨孤先生吧。


    於鍛也不多問,立時道。先生大雪之天,來此豈不受凍?


    獨孤太真聽到這裏雙睦陡然明亮,聲音含著濃重笑意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於鍛聞言咳嗽一聲,低聲念道,先生有大誌向。餘自愧不如也。


    獨孤太真看著他眼睛,唇角微笑道,你應該在請我喝杯酒。


    於鍛手拿起酒壺,給他倒了杯酒道,問句不該問的,先生此行要去往哪裏?


    獨孤太真繞有興趣得抿著茶杯,雖白發蒼蒼,整個人卻透著一股豪邁,氣勢如少年一般鋒芒,語氣淡淡道。都這把年紀了,去往哪裏不都是一樣嘛,嗬嗬。


    於鍛撐著自己下巴。神態悠閑透出幾分深深得慵懶,笑道,先生這個人果然有趣,說的話都是好有道理可講得。


    獨孤太真搖頭笑說道,哪有得事,老夫這個人平常最愛亂講亂說了,不信,你看窗外大雪,看的久了。你也便能知曉老夫這個人來。


    於鍛聽了,隨意伸手掀開車簾露出一道小縫。慵懶的探頭看去,寒風隨之而來。外邊大雪正濃,鋪天蓋地一般,遠處山脈更是一片雪白,不見人煙,他隻看了幾眼,便受不住了,連忙關上車簾,搓著手掌苦澀笑道,恕我直言,這可真的不能看太久,當真是冷。


    獨孤太真笑吟吟看著他樣子,隨口道,是啊,老夫這個人便如這車外大雪,隻能粗看,不能細致得看。


    於鍛又倒了杯酒,細飲了半口,神態十分享受,懶懶散散得笑說道,剛才隨意一看,才驚覺,天色已是有些深沉了。


    獨孤太真聽了,嘴中歎息一聲,人卻笑道,是啊,這裏荒郊野外,又是這大雪天氣,今夜若無地方棲身避寒,可著實要凍死人了。


    於鍛皺眉道,這麽大得雪,如果真是飛雪山莊得功勞,那我也不算白來一趟了,隻是外邊有我隨從一人,先生也有兩名隨從,今夜可如何是好?


    獨孤太真道,這裏山很多,應有許多山洞可以避寒,於兄弟以為如何?


    於鍛想了想,思緒豁然開朗道,好,今夜若無人家可以借住,那住一住山洞也是一種樂趣得麽。


    獨孤太真點點頭,視線看到他身上,但見他氣色泛黃,問道,於兄是否患有病疾??


    於鍛苦笑一聲,故作瀟灑道,先生不必多問,這都是人的宿命,早已注定好了得,生死天定,何苦多作憂慮呐。


    獨孤太真歎了一聲,仰首笑道,這老天也忒沒長眼,如此善良之人,唉。


    於鍛也不再多想,反而笑容不減,淡淡道,先生可否告知我一些年幼得事?


    獨孤太真神色一怔,咬唇思索片刻,眼睛當中浮起幾分恍惚,抬起臉龐但見他白發蒼蒼,手掌相握道,當念老夫塵緣已斷啊。


    於鍛點首道,嗯,每個人都有一些不想提起得事情。


    獨孤太真自顧自倒了些酒,慢慢喝著道,老夫說了,你可別多想。


    於鍛笑說道,求之不得,哪有會胡亂多想呐?倒是先生快快告知,一解好奇之心。


    獨孤太真神色陷入迴憶中,淡淡笑說道,老夫做過許多大惡之事,這具體是什麽惡事,就不便一一點明了,反正是從沒有做過欺男霸女的這種,而老夫說的惡事,這都是人深處最不遠提起得痛,所以隻跟你說說,老夫年少之時得一些舊事,老夫未成年時,十五歲剛到,給富人家放牛養羊,日日夜夜都是如此,早出晚歸,但也勉強能填飽自己肚子,每天見識到的都是無窮無盡的大山,瀑布流水,哪可真是風景如畫一般,但也有荒山之頂,殘陽如血,老夫依舊往日一般,牽了一頭黃牛,去山上喂它吃草,黃牛低著頭在哪吃草,老夫平常無聊之時,便會吹吹笛子,消遣時光,吹著吹著,山崖邊隱隱有琴聲相鳴,似摻雜在笛聲中,極盡纏綿而淡然,這說來實在是令人感到說笑的事,卻一點也不好笑,那小姑娘長得極為喜人,八,九歲得年紀,穿著一身雪白衣裳,相信她那容貌若長了,便是和陰陽穀的趙晴晴,月君之輩一較高下,也不是癡人說夢,整個人一身靈氣逼人,抱著張朱琴,天真的笑。


    從此後老夫把她當做自己妹妹,每天都覺得自己是幸福的,遊山玩水,談話聊天,那半年,好如神仙一般,直到富人家的老爺病了,要尋來千年人參救命,如若尋到,可獲增金銀百兩,多少人跑到山上挖人參,老夫也跟著看熱鬧去了,傳說中參能成精,百年是寶,千年成妖,為尋千年參,有江湖道士闖進山中,施法捉參,他們捉到了,說是捉到了,老爺吃了參,果然病大好,鶴發童顏一般,可從哪以後老夫的妹妹,就再沒了蹤影,後來有人說,那參精捉到時是個小女孩,老夫的妹妹在大山裏到處的跑,他們到處的追,終於抓到了,一劍就斬了下去,這件事老夫這些年仍是耿耿於懷,不能忘卻,雖位極巔峰,傲視天下,卻終生為娶,她雖是老夫得妹妹,卻是老夫的唯一,平生憾事唯此一件啊。


    於鍛默默聽完,感歎道,先生也是重情之人啊。


    獨孤太真苦笑道,自己的妹妹,雖然她無依無靠,還是個妖,隻老夫這一個兄長,老夫不念她,世間就再也無人念她了。


    於鍛道,先生那你為何要做惡事?


    獨孤太真偏過臉頰道,因為不做惡事,在這個人吃人得年代,就活不下去,有些人道貌岸然,老夫平生最是不屑於做這種人的,大丈夫,豈能好不痛快?


    於鍛歎道,家父生前是個郎中,最愛醫人病痛,我都是謹記在心得。


    獨孤太真仰首道,其實,這世間人生五十年,又有多少可數?


    於鍛聽了驚奇道,怎麽,先生也常常感歎人生五十年麽?


    獨孤太真笑道,那是自然。


    於鍛點了點頭道,不知道是宿命注定,還是如何,家父去世後,母親曾私下對我說,你父親以前就說,人活五十,死而無憾,還總念叨自己活不過五十歲,結果他剛到五十,就撒手人寰了,而我聽來不禁如五雷轟頂,不說吹噓賣弄之事,晚生喜歡舞文弄墨,文筆當中常常留下,人活五十年,但叫我活五十年,死也無憾,卻沒想到我的父親卻也說過這些話,唉,這可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昔日供奉道家,今日俱已成空。


    人生搓搓可歎,勝似煙消愁雲。


    誠心貴在無雜,專心勝在認真。


    此時再來焚香,念我情絲已斷。


    燕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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