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注定你我相見,卻又何苦促使你我分開,


    “燕凡”


    皎潔明月高掛枝頭,照射下道道柔和光華,灑在頗為寬敞的草地,草地看去大約占地有百畝,火光耀眼,旗幟在風中擺動,百匹戰馬低頭吃草,眾多成排士兵圍繞著草地邊緣,腰挎刀劍,一動不動正中間,肉香飄逸而出,被整隻整隻串著的牛羊,放在熊熊烈火中的火堆上烤,不時傳來男人們的毫語笑聲。


    他坐在最中間,最高的主位,放眼環視全場,看著身邊精銳的士兵,草地上策馬奔騰的矯健兒郎,心中久久不能平靜,血,好像已經要沸騰,撐身而起,手指夜空大地,語氣掩不住豪邁之情道,寡人自幼居於窮地,十六歲起兵,征戰四十年,擊敗諸雄,終製伏本地,霸權一方,待的白發蒼蒼,叢生之際,膝下女兒得覓良婿,常常安慰,過往一生,思之想來,真是甚為感慨,今夜佳節將臨,齊家再聚,何不快哉?


    他話說完,一少女聲音,欣喜說道,爹,你怎不帶娘來?


    尋聲看去,卻是一名頗為美麗的少女,倚在商霏懷裏,眨著眼睛,看著站起的老者。


    商霏看去一向冷漠的臉,眉峰舒展,臉頰曲線瘦挺,氣質依然頗為高貴,冰冷,薄薄的唇似笑非笑,黑色眼睦映著火光,隨意一看,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此時也露出幾分淡淡微笑,摟著懷中少女,手拿酒杯淺淺喝了一口,泯嘴笑道,爹,芷萱,想娘了,是不是應該,改天送她迴娘家轉轉?


    老者正是流影城,城主,林謙,但見他人雖花甲之年,但身影挺拔如沉寂不動的山,眉目有神,滿頭銀發披撒肩膀,臉龐曲線如刀削一般,透著幾分異樣神采,嘴角笑吟吟道,既然寡人的乖女兒想迴家看看,那就隨她的便吧。


    林芷萱信手撚起桌上一杯香茶,細細喝了幾口,因為她不喝酒,所以林芷萱身邊總是備著新鮮采摘的香茶,喝完茶後,她埋頭輕輕一笑,低聲道,相公,人家有些不舒服,一會你送送好嗎?


    商霏看她一眼,沒有迴答,反而是繞有興趣的盯著她看,看了片刻,慢慢問道,萱哪裏不舒服?


    林芷萱臉色一怔,摸住商霏手道,相公,你怎麽這樣,人家真的不舒服。


    此時已經有人把目光投向這裏,好奇一片。


    商霏抬頭一看,視線掃過全場,但見酒宴當中,火光陰暗處,女子目光與他遙遙相對,林芷萱看到這裏,委屈的撇起嘴來。


    林謙埋頭喝酒,更不想其他,慕南和雲羅公主坐在對麵,似有說有笑,商霏目光看著那女子,淡然道,今夜不同往常,萱,你不要耍脾氣。


    林芷萱聽他這麽一說,眼睛頓時紅了,怔怔掉下淚來,強忍著氣憤,緊握秀拳道,人家嫁給你,哪裏對不起你了,你偏偏要這樣作踐人。


    商霏偏過臉,低聲埋怨道,你又無理取鬧。


    林芷萱莫名火起,想站起身來,又被自己相公摟著腰,抱的太緊,掙脫了幾次沒起來,生氣道,你鬆手,你想見她,沒人拉你,衝人家發什麽火?


    火光陰暗處,那女子起身而立,看去身姿修長,姿態甚為清冷,似要轉瞬即走,商霏喉中驚歎一聲,連忙想站起來追她,摟著林芷萱的手,也鬆開了。


    林芷萱正用力掙紮,冷不防商霏突然鬆手,她身子用力過猛,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桌上酒杯也灑了滿桌,看去甚是狼狽,林芷萱似不敢相信,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看看自己,又看看商霏,見草地上滿座人群,皆驚訝的看著自己,不禁又羞又氣,伸出白皙玉手,擦著自己臉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商霏怔住了,林謙也怔住了,許多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呆一片,她哭聲滿腔委屈,哭的商霏大為心疼,畢竟有著夫妻之情,也不管其他了,連忙衝上前,想將林芷萱拉起來,林芷萱不依他,商霏越是拉,她越是往草地上倒,終究是比不得商霏力氣大,被他死拉硬拽的給拉了起來,坐在地上,掩袖大哭。


    林謙心疼女兒,也坐不住了,從上位走下來,來到女兒身邊,蹲下身子伸手拍著她後背柔聲道,寡人的乖女兒,夫和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霏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哭了,乖啊。


    林芷萱擦著眼淚,抬頭看林謙一眼,哭著委屈道,都是你不好,不向女兒偏女婿,人家還是不是你親生的?


    說著又是淚如豆一般,往下掉,林謙臉色贛紅,抬頭看著全場,張開雙臂,看去很是無辜的驚訝道,你們兩個小夫妻鬧別扭,可挨著寡人什麽事了?再說誰不知,這諾大流影城裏,你是寡人親生女兒,你娘懷胎十月才生下你,乖女兒可莫要亂說。


    林芷萱一張俏臉,哭的梨花帶雨,抽噎著氣道,


    即是這樣,你為何不體諒人家的難處,總是跟著商霏說人家的不對,世界上,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林謙哭笑不得,一張老臉看去尷尬的很,楠楠自語道,本來不都是好好的嗎,你們倆倒是看見誰了,怎麽突然就翻臉了,真是莫名其妙,寡人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生下你這麽個讓人頭疼的閨女。


    林芷萱大怒,仰著俏臉道,好哇,連當爹的都這樣說人家,人家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說著說著,突然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喘不過氣來,身子慢慢軟倒。


    商霏,林謙頓時慌了神,商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一把將林芷萱抱進懷裏,掐住她人中,連聲道,萱,萱兒,你醒醒?


    林謙驚的手足無措,大聲唿喝道,快去叫大夫,快去把大夫找過來,在座諸人,也紛紛大驚,圍攏過來道,公主怎樣了,快叫大夫過來啊。


    整個草場亂作一團,商霏看著懷中妻子,臉色雪白,滿臉是濕潤的淚,一動也不動,大為心疼,怔怔看著她。


    就在這時,聽的一女子聲音道,她就快要醒了,你別鬆她人中。


    人的聲音在響,清冷如天籟之音,排開眾人的是一道身著素裝麻衣的女子,她的穿著樸素,像極了窮苦人家的村姑,隻是她的身材和臉卻又很美,美的是那種寡淡的美,就似不食人家煙火,與世隔絕的姑娘,


    。


    商霏抱緊林芷萱,眼睛看著女子,似有幾分不知所措。


    林謙看到這女子,冷哼一聲,甩過頭去。


    商霏聞言,連忙又掐緊她人中,鬆也不敢鬆,過了片刻,林芷萱低聲的呢喃。


    女子又道,夫君請莫著急,公主無大礙,可否讓妾一看脈相?


    林謙頓時見急,忍不住出聲道,寡人的寶貝女兒,豈是能讓你這種心如蛇蠍的女子碰?


    女子聞言並不生氣,好像全無聽見,一雙眼隻是看著商霏。


    商霏看一眼她,低聲道,都知道夫人你通曉醫術,還望你不念舊怨,救她一救。


    女子眉目清冷,淡然道,即是自家夫君所求,那敢不從命?


    商霏臉一紅,尷尬道,你何必譏諷我,大家都是有不得已的難處。


    說著緩緩低身蹲下,伸出手來輕輕握住林芷萱纖白的手腕,搭著她手脈,等了片刻,緩緩抬起頭,冷漠道,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四個字,把商霏擊的目瞪口呆,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喜,眼睦深處大為開心。


    女子看他模樣,似有幾分憎惡,長身而起道,夫君,你慢慢等吧,妾先迴去縫補衣裳去了。


    說著更不管眾人驚訝,轉身就走了,看去背影蕭索,


    林謙美的老臉堆歡,在原地走來走去大聲笑道,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啊,哈哈。


    等了片刻,林芷萱迷迷糊糊中,聽見自己懷孕了,欣喜的如在混沌中走失的人,要奮力走出來一般,悠悠醒轉過來,見商霏正看著自己,滿臉關切之意卻不是假的,不禁掩不住怯喜,張開雙臂抱緊商霏,低聲的哭道,相公,你待人家真好。


    林謙聽見女兒聲響,連忙蹲下身子道,寡人的寶貝女兒,你懷孕了知道嗎,咱林家添喜了。


    林芷萱羞怯的倚進商霏懷裏,伸出潔白玉手,擦幹自己眼淚,嬌聲道,爹,你又失態了,這麽多人在這裏呐,你也不收斂收斂。


    林謙心情大好,樂的笑不攏嘴,轉身走上主位,大口飲酒,底下眾人紛紛道喜,公主懷有身孕,真是流影城百年之未有的福分啊。


    慕南排眾而出,走到商霏麵前,手捧酒杯低聲笑道,恭喜商霏弟又添麟兒了。


    商霏聞言,臉刷的就變了,冷冷道,慕南兄記性倒好。


    林芷萱被喜悅衝破了頭腦,反正有人來恭喜,抬頭一看是慕南,臉色一變,知道這人和自己相公素來不和,當即笑容也褪色了幾分,淡淡道,慕南兄,家夫公務繁忙,以後你可要多多幫他。


    慕南嗬嗬一笑,朗聲道,弟妹這是哪裏話,誰不知道弟妹懷了麟兒,商霏弟以後想忙也忙不起來,公務那邊,你就放心吧,有兄長照看著呐。


    雲羅公主聰明伶俐,遠遠的就看見,商霏和慕南兩人之間不和,瞪來瞪去的,站起身道,商霏哥,小妹坐這裏半天了,你也沒看見人家。


    林芷萱掩嘴笑道,原來是雲羅妹子,相公他見你和慕南兄聊的開心,那敢打擾?


    雲羅公主欣然走來道,步態優美,盛裝的繡裙,更添美豔,水霧迷動的眼睦,眨了眨,當真是明睦皓齒,朱唇輕啟道,姐姐說笑了,雲羅和慕南兄隻是淺談,那比的雲羅和商霏哥的交情,雲羅公主此言正是擺明了,鄴城對流影城的態度,不可謂不聰明。


    林謙看去心情不錯,笑道,雲羅公主莫不是看上我家女婿了?


    雲羅公主笑而不語,耳根子卻紅了。


    商霏看慕南一眼,冷言道,慕南兄有北方佳人為未婚妻,擴張軍事實力,可別真當人都成了瞎子。


    林謙深深一笑,看著商霏道,好了,今日是寡人的寶貝女兒大喜日子,女婿你也放下對慕南的成見可好?


    慕南嗬笑一聲,迴身看過林謙道,義父明見,北方戎狄,軍力龐大,對流影城,乃至鄴城來說,都是個威脅,南和北方戎狄,的夏蘇湘公主情投意合,更有婚約,從某種意義來說,都是保全了流影城的安全,商霏弟咄咄逼人,實在令人心寒。


    商霏鬆開林芷萱,站起身來,從身邊侍衛手中,滄啷一聲抽出長劍,劍華如水,映著他的臉,哼了聲道,兄難道不知劍為雙刃?


    慕南淡淡一笑,迴身道,不煩弟提醒,南自知,劍為雙刃,可殺敵也可傷了自己,劍,兇器也,弟小心別傷了自己。


    商霏不顧他人驚訝,扔下長劍道,劍能保護一城太平,也能危害百姓安危,像這樣的不祥之劍,寧肯拋棄,也絕不留在身邊。


    林芷萱眨眨眼睛,手拉著商霏衣角勸道,相公,你喝醉了。


    商霏低頭輕道,萱,我這都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著想。


    林謙不說話,手拿酒杯,唇角勾著笑,看著場中兩人。


    林芷萱拽緊他衣角,搖搖嗪首小聲道,相公,何必現在就如此?


    慕南站的遠,她聲音又小,不擔心被他聽見,商霏明白,林芷萱說的意思,現在還沒有到了要和慕南翻臉的時候,不如從長計議。


    隻是商霏絕非猶豫之人,臉色一沉,衝著全場朗聲道,該來的,早晚都要來,躲?難道有用?


    慕南拍手笑道,好,好,商霏弟直言快語,今日你到底意欲何為?


    商霏偏過頭,少有的一笑道,素聞北方戎狄,民風彪悍,長於騎射,我觀兄帶來幾人,走路之間如我流影城,千裏草原上飛翔的倉鷹一般,敏捷,睿智,又隨身配掛彎刀,想必這幾位就是北方的戎狄人吧?


    慕南不作否認,吟吟笑道,商霏弟,你是義父的女婿,在這流影城裏,又有公主給你撐腰,可別欺我手下不懂事。


    商霏道,兄,你若到了北方,也有夏公主給你撐腰,不也是生龍活虎了,大家彼此,彼此罷了,眼下,弟有幸見到北方勇士,實感三生有幸,甚為期待,正好,弟手下眷養的鐵騎,久未與人對陣,今日難得如此機會,不如馬背上見英雄?


    慕南長笑道,可以,那就來吧,說著迴頭衝身後人道,木合,你就代表北方的勇士,和流影城的鐵騎較量一番吧,他故意把流影城三個字念的極重,聽的商霏一陣反感。


    名叫木合的男子,臉龐黝黑,透著幾分堅定,身軀龐大,壯士,當下走出,半跪在地道,主公,木合定不負所望。


    慕南背負雙手,淺淺笑道,很好,這樣才是北方勇士應該有的樣子,來人,牽我戰馬來。


    隨身而出的,是一匹踏著草地而來的俊馬,馬匹身上多有刀痕劍粑,顯是久經沙場。


    商霏道,爽快,迴身叫道,衛階,你來。


    旁邊侍衛中,立時有人走出,跪倒道,小主放心,屬下定叫北方人知道,流影城鐵騎的骨氣。


    商霏道,你多加小心就是,別托大,打完之後,我和芷萱一起給你敬酒。


    衛階連忙叫道,小主抬愛,屬下為流影城而戰,職責所在,怎敢讓公主,和小主敬酒。


    林芷萱手執酒壺,滿滿倒滿一杯酒,長身而起,手挽酒杯遞給衛階道,流影城能有如此壯士,是我林家之福,更是城中三十萬百姓的福,請你滿飲此杯酒,芷萱無以感激,願和我相公一起,以此酒傾示對一個壯士應有的崇敬之意。


    衛階看一眼商霏,顫音道,屬下何德何能,竟受如此厚恩,說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商霏迴身取過一張雕花大弓,數十枝羽箭,親手交給衛階低聲道,這裏每一個有血性的男人,都在渴望戰鬥,本城危難,內有慕南勾結判黨,外有戎狄虎視眈眈,卿都知曉,所以卿不管如何,都要活著迴來,不可折了流影城的銳氣。


    衛階接過弓箭,道,小主放心,屬下定把那北方蠻子一箭射死在馬下。


    商霏道,好,去吧。


    那邊木合已躍上戰馬,雙手撕開胸前衣襟,袒胸相對,露出滿胸傷疤,甚是兇悍,拿起弓箭,掃過全場。


    衛階隨手牽過戰馬,看也不看馬匹是否俊馬,直接就跳了上去,手拿弓箭,道,蠻子,且聽戰鼓響三聲,一起搭箭。


    木合瞪他一眼,點點頭,兩人策馬奔馳開來,都是精於騎射的人,都不將對方放在眼裏,慕南手一舉,左邊數百名士兵,齊齊聚起鼓錘,商霏手舉起,右邊又是數百名高高舉起鼓錘,馬匹嘶鳴,兩人瞪著看對方一眼,兩隻手一起落下。


    鼓錘同時落下,第一聲鼓響,震驚四野,眾人心裏一動,默默數著第二聲鼓錘,響起得聲刻,衛階策馬奔騰,嫻熟得在草地奔馳,手已握緊弓箭。


    第二聲鼓錘落下,商霏,慕南,都已坐下,飲酒,眼睦不時望著場中兩人。


    晴時盈後卷已完。


    下篇


    馬已動,人魂,劍心。卷【信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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