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景程看著曼麗笑得很溫和,「上午剛到,在附近跟人談生意,順路過來接你迴去。」


    曼麗點點頭,半真半假地埋怨著:「你這一走就是半個月,也沒捎個消息迴來,大嫂跟我都很擔心你。」


    「有什麽好擔心的,」於景程樂嗬嗬地,「你們倆就是愛瞎操心。」


    車子一路開進了梧桐路一棟小洋樓,於景程一下車就看見了迎出來的人,曼麗下了車望了一眼,看著來人笑眯眯地叫了一聲:「嫂子。」


    來人是於景程結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姓齊,單名一個「悅」字,齊家家境殷實,家庭結構也十分簡單,齊悅上麵有兩個嫡親的哥哥,是齊家人的掌上明珠,性格爽朗,十分和善,在一次舞會上和於景程結識,互生好感,後來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齊家原本是看不上於景程的,不過於景程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加上為人寬厚,又因為齊悅喜歡,所以沒多加反對,兩人結感情也一直很好。


    於景程好好的活著,如今身體健康,家庭美滿,最高興的就是於曼麗了。


    三個人說著話一起進了家門,齊悅跟於景程迴了房間,離吃飯還有一會兒,曼麗便進了小書房,這是於景程特地讓人給她布置的,一向都是她一個人在裏麵。


    曼麗坐在了桌前,拉開左手邊的抽屜,拿出一本畫冊來。


    明亮的房間裏,曼麗安靜地翻看著畫冊,每一頁都畫著同一個人,笑著的樣子,生氣的樣子,沉思的樣子,或站或坐,或正臉或側顏,凡是曼麗記得的場景她都畫下來了,每次想他的時候曼麗就會翻出來看看。


    前世的這個時候,曼麗已經在軍校待了一年多了。


    再過不久,就是明台被綁到軍校的日子了,曼麗合上畫冊放迴抽屜裏,走到窗邊站著,眼前浮現和明台初見的場景,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樣保護憐惜她的明台,那樣溫暖明朗的明台。


    她想,她要勇敢一次,她喜歡明台,不想放棄,如果最終她還是留不住明台,她就徹底死心,從此再不打擾。


    吃飯的時候,曼麗跟於景程夫婦說起自己的打算。


    於景程很意外:「你怎麽會忽然想去香港念書?」


    齊悅也是留過洋的,認為女孩子就應該多讀點書,所以於景程讓曼麗繼續讀書她也是很支持的,甚至還和於景程建議等曼麗再大一點就送她去國外念書,而曼麗才剛剛滿18歲。


    這個時候曼麗卻提出要去香港念書。


    於景程自然是不願意的,「曼麗,現在在打仗,到處都很亂,你一個女孩子去那麽遠的地方讀書,讓我們怎麽放心。」


    「是啊,曼麗,」齊悅也不贊成,「其實國內現在哪裏都不安全,如果你真的想換個環境,就出國吧,你不是喜歡畫畫嗎,我可以讓人幫你申請巴黎的學校,正好我二哥在巴黎讀書,他也可以照顧你,這樣我們也放心一點。」


    曼麗聞言卻是眉心微蹙。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於景程拿於曼麗當親妹子看待,也很了解曼麗的個性,知道她看著溫和好說話,其實是個很固執的人,她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怕是勸不迴來的。


    而且他也知道,曼麗其實並不是她外表上看著那麽溫柔可欺,單看她當年能一人把自己從三個土匪手裏救下來就能看得出來,何況她當時還生著病。


    曼麗終於還是如願以償了。


    既然決定了要去,於景程便幫曼麗辦好了手續。


    齊悅幫著曼麗收拾東西的時候還是想不開,「你呀,非要去什麽香港,跟北平隔了十萬八千裏,聯絡又不方便,現在世道又不太平。。。」


    曼麗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平常齊悅不會這樣磨嘰的,聽她碎碎念著,心裏竟覺得十分溫暖,她忍不住伸手握住齊悅的手,「嫂子。」


    「嗯?」齊悅停了動作轉頭看她。


    曼麗用了點力氣拉她坐下,「嫂子,我知道這個決定有些突然,不過這件事我很早就打算好了。」


    「很早?」齊悅明顯吃了一驚。


    曼麗點頭,認真地看著齊悅說:「我是個沒根的人,如果不是大哥救我一命,說不定我已經不在這世上了,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一直當大哥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又多了一個你。」曼麗娓娓道來,「你和大哥和和美美的,我很開心,你們以後也要一直這樣好好的,不管我在哪裏,都會一直祝福你們的。」


    齊悅敏銳地察覺到不對:「你到底想去香港做什麽?」


    「嫂子,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是去香港,」曼麗決定還是稍微透點底,她知道齊悅不會跟於景程隨便透露的,而且還可以幫忙掩蓋自己的行蹤,「我是去上海,找一個人。」


    「果然,」齊悅吐了一口氣,「你要去找誰?」


    曼麗想到明台,唇邊勾起一絲懷念的笑意,「一個很重要的人。」


    齊悅是過來人,一看曼麗的神情就知道了,試探性地問道:「是,你喜歡的人?」


    「是啊,喜歡的人,」曼麗大方承認,「是我很喜歡的人。」


    齊悅一看她提起那個人的表情就知道曼麗沒說謊。


    於景程遇到曼麗的時候她已經16歲了,正是一個女孩子最美麗的年紀,加上曼麗長得又出挑,雖然還在學校讀書,但追求者一向不少,然而曼麗卻不像別的同齡女孩子,沒談過戀愛,對所有追求者全都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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