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森是個很了不起的女生……」南野笑道,他發現他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身旁一直沒什麽動靜的少年抬頭看向了他,「你也這麽覺得吧?」


    骨喰點頭,神色認真,「主公她很好。」


    日森螢確實很好,因為就是她,又重新讓柚希感受到了除了寂寞與孤獨之外的東西。所以南野秀一很能理解柚希對日森的重視。


    後來……


    後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柚希眼裏的光,也會在他出現的時候被點亮起來。


    他的心情很矛盾,已經17歲的南野秀一,完完全全擁有了人類的情感,他很樂意像她小時候教會他那樣,再教迴她去體會人類的感情,但是……


    但是那是不一樣的,和小時候不同。不是親情,也不是友情,而是另一種感情。


    是他暫時無法承擔也無法做出迴應的。所以即便是早就知道了,他也一直當做不知道,他可以頻繁地與她接觸,一直成為她的同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可以讓她始終擁有眼裏的光彩,但是他不能迴應。


    然後就是舊校舍,妖怪,以及她的告白與記憶的復甦。


    他看到,當自己的身影出現在她眼中時。曾幾何時雖不甚明亮卻透著暖意的光消失了。


    他有種想要嘆息的衝動。


    什麽時候確定自己切實喜歡上了她,應該是發現,她的身上有了另一隻妖怪的氣味,發現她拒絕了他卻主動將別的大妖怪的毛髮纏繞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一瞬間,他確實生氣了。


    雖然最一開始,他沒有想明白究竟是因為自己身為大妖怪的尊嚴被踐踏輕視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所以當日森問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的時候,他決定把這個問題的答案,交給自己的本能去迴答,答案不再經由複雜思索,幾乎是脫口而出。


    知道了最終結論,那麽經由答案來推導過程,他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又是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情感?


    妖怪祭典上,南野秀一跟在柚希身後,一路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而最後讓他驟然了悟的,是那個名為「竹川螢」的人類女子的話。


    「骨喰君讀過那本書麽?」


    南野秀一問,翠眸含笑。


    骨喰藤四郎目光閃了閃,點頭。


    南野瞭然,「一定是日森讀給你聽的。」


    確實如此,是日森螢讀給骨喰藤四郎的那些短刀弟弟們聽的睡前故事,那時候骨喰閉著眼睛,看起來像是睡著了,然而日森螢輕聲讀過的每一個字,他都記住了。


    南野不確定,在那本書中,自己與柚希誰是狐狸而誰又是小王子。


    因為他也根本無法說清楚,究竟他們兩人之間,是誰馴養了誰。但是他卻知道,在另一段人物關係之中,他們所扮演的角色。


    柚希於他而言,就是那朵被留在遙遠星球上的玫瑰花。


    他守護她,照顧她,一直一直看著她,聆聽過她的沉默與嘆息,也見過她的刺和驕傲,他為她除蟲澆水,為她蓋上玻璃罩,最後又離開了她。


    你在你的玫瑰花上所花費的時間,使得她變得如此重要。


    就是因此,花開院柚希便成為了他心中獨一無二的一朵薔薇花。


    人類真的很神奇不是麽,能夠寫出那樣的故事。


    當他們迴房間的時候,迎接他們的就是正叉著手端坐在床鋪上的風間那怨念的目光,他扁了扁嘴,頗為委屈與不甘地盯著這兩個大晚上不睡覺跑去出閑聊的傢夥。


    「有女朋友了不起麽!」


    他哼哼了一聲。


    「嘛,抱歉抱歉,吵到你了。」


    南野微笑著拍了拍這位同伴的肩膀,「下次我們會注意的。」


    「沒有下次了!」


    風間怒,「我很快也能找到女朋友!」


    「是是是。快睡覺吧,太大聲會把隔壁的女孩子吵醒的。」


    南野秀一安撫。


    風間忿忿地「切」了一聲,怨念滿滿,但是他還想再抱怨什麽的時候,卻正對上了骨喰藤四郎平靜卻直勾勾的視線,他僵了僵,「知、知道了,睡覺就睡覺,可惡……」


    南野秀一好笑地搖搖頭,便也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既然都想清楚了前後因果,那麽剩下的……要怎麽做……


    柚希聽到旁邊螢翻來覆去的動靜,就知道她肯定沒睡著,她不知道剛才的祭典上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她暫時不願意說出來的話,她也不想去勉強她。


    但是今天一天,接收到的信息量確實有點大,讓她很煩躁,以至於連柚希自己也暫時無法安睡。


    真是過分啊,說出那種不負責任的話。


    柚希早就決定不去在意這件事了,哪怕直到現在也許她也還無法做到徹底放下。


    但是既然這種情緒存在,那就讓它繼續存在好了,花開院柚希今年17歲。


    而南野秀一不管是外貌品性還是才能性格也都確實優秀。所以她對他有這樣的悸動情愫是很正常的事情。既然很正常,那又有何需要特別在意的呢?


    反正不去重視不去刻意關注,就讓它安安靜靜地存在著,隻要不礙事不影響她的生活,那就無所謂。


    可是,這是在她單方麵暗戀的前提之下。而就在剛才,聽到南野秀一親口承認他喜歡自己的話語,作為一個正常的17歲少女,怎麽可能毫無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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