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歡從常寧處出來,直接飛去客棧尋寒驚鴻。


    在寒驚鴻房間門口落下,正要抬手敲門,房門便打開了。寒驚鴻仔細看了看常歡的臉色後,一臉笑意的問:“怎麽這時候來了,有事?”


    常歡隨寒驚鴻進屋,轉身關門時突然想到,寒驚鴻現在在人界空有一身法力施展不出來,那自己豈不是可以對他為所欲為了?正在竊喜間突然又想到寒驚鴻一身法力施展不出來,那常寧的丹藥怎麽辦!?於是又有些傻眼。


    這忽喜忽愁的樣子落在寒驚鴻眼裏就有些詫異,他不由關切的問道:“怎麽了歡歡?有什麽為難事說來我聽聽?”


    常歡想了想,將常寧給她的丹方遞給寒驚鴻,並簡單交代了一下前因後果,問他以他現在的狀態是否能夠開爐煉丹。


    寒驚鴻接過常歡的丹方一看,眉頭便不可抑製的皺了起來。以他天品丹師的眼力自然一眼便看出這哪裏是什麽強健魂魄的丹藥,這分明就是一枚儲存魂魄的丹藥!而且這丹方在仙界早已失傳已久,沒想到居然在人界再次遇見,常寧這是想幹什麽!?


    常歡見寒驚鴻眉頭緊皺,一顆心便懸了起來,急忙問道:“怎麽了,可是不能煉製?還是咱們身上的靈藥不齊?”


    寒驚鴻沒有說話,如玉般的指節一下一下的叩著身邊的桌子,直叩得常歡心裏七上八下的,卻又不敢出聲打擾了他的思路。


    半晌,寒驚鴻決定先看看常寧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再說,於是抬頭對常歡道:“這丹藥以我現在的狀態確實煉不了,但你也別急,讓我先見見常寧,看看他那功法是怎麽迴事。若隻是強健魂魄的話,丹藥不成,法器我身上卻有一兩樣。”


    常歡聞言大喜,若能讓寒驚鴻幫常寧看看功法,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以寒驚鴻的眼力和修為,怕是能讓常寧的功法再上幾個台階。更何況如果能用法器取代丹藥,效果自然更好,需知丹藥隻要藥效過了就沒用了,可法器卻能一直發揮作用。


    思及此常歡興奮的上前一把抱住寒驚鴻,一連串的甜言蜜語便跟不要錢似的衝他招唿而去,讓寒驚鴻心中叫苦連天。他直覺常寧要這丹藥沒什麽好事,隻是不知這後果他擔不擔得起,一時心裏愁得,連常歡吃他豆腐都沒察覺……


    在寒驚鴻身上蹭了個心滿意足後,常歡起身準備迴家。臨走前她問寒驚鴻,要不要先送他去報國寺,寒驚鴻拒絕了,他隻是不能催動法力,可仙身還在,這麽點距離,以他的腳程也不過小半個時辰,再說他也有心避著常歡。


    兩人分手後寒驚鴻去了報國寺,一早便有沙彌在門口等他,將他引到常寧的院中。寒驚鴻見狀,不祥之感更甚。


    等見到常寧,寒驚鴻便不客氣道:“你要這儲存魂魄的丹藥何用?你也莫說些強健魂魄的廢話,騙騙我師妹還可以,想要騙我那是萬萬不能的,你莫要入了歧途,徒惹親人傷心!”


    常寧聞言沉默了半晌道:“妹夫,你這樣跟大舅哥說話真的好麽?”


    寒驚鴻:……


    常寧見寒驚鴻的囂張氣焰被自己打壓下去了,忽又幽幽歎口氣道:“唉,原本也沒指望能瞞得住你。”


    寒驚鴻卻不接常寧的茬,揚了揚眉毛,等著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常寧自討沒趣的摸了摸鼻子道:“妹夫,你放心,我不是要用這丹藥拘誰的魂魄,我是拿來給自己用的。我已決定和淨蓮一起去妖界弘揚佛法,可這人族之軀進不得妖界,無奈之下隻能舍了。淨蓮說他傳承中有門秘術,可以用蓮花和蓮葉再造妖身,如今蓮花和蓮葉都是現成的,從淨蓮身上薅就可以了,隻差一枚可儲存魂魄的金丹。”


    寒驚鴻聽了頓時驚怒交加,一時失控,抬手將身邊的桌子拍得粉碎,渾身氣勢外放,抬高聲音道:“淨蓮它怎麽敢!?”一時間整個報國寺都搖晃起來,房頂上的塵埃簌簌簌的往下掉。


    頓時寺裏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人驚惶的叫著“地動了,地龍翻身了……”


    嚇得常寧又是心疼又是著急的上前安撫道:“妹夫,我的親妹夫!冷靜,你且冷靜!來消消氣,聽我慢慢說。”


    哎呀嚇死個人了,常寧往日裏可沒看出這渾身上下冷冰冰的大師兄鴻竟然是個暴脾氣,還一言不合就地震咋的?太嚇人了,阿歡跟他在一起怎麽受得了!迴頭若是見著阿歡他還得仔細叮囑一番!


    寒驚鴻此時已經收斂的周身的氣息,麵色如霜的看著常寧道:“我看你是瘋了,要知道多少妖族終其一身都沒有造化化出人形,你居然想舍棄人身!好好的人不當,非要去作妖!?弘揚佛法在哪裏不能夠,非要去妖界?”


    常寧神色莫名,嘴上卻仍吊兒郎當道:“隨便哪裏都能弘揚佛法?你是說人界?可你們仙界又不和人界開戰,我在人界弘揚佛法能對大局有什麽幫助?我若是能在妖界弘揚佛法,盡我所能化解一些妖族的戾氣,或者在妖族的大後方拖拖後腿啥的,豈不是大好事一件?就算我人微力薄,將來戰起,我給你們當個內應總是可以的吧?”


    寒驚鴻聞言,心頭震動,麵色微暖,低聲勸道:“何至於此,你這樣,歡歡知道該有多傷心。”


    常寧滿不在乎:“那你就別讓她知道唄。”


    寒驚鴻搖頭:“這世上哪有什麽不透風的牆,我不會做這種明擺著會讓她傷心欲絕的事。”


    常寧歎了口氣,無奈道:“那就先瞞著唄。你再想想,其實這事兒除了我自己不討好外,對大家都好。而且就算你們不幫我,我也會另想辦法,絕不會放棄的。與其讓我胡搞瞎搞白白丟了性命,讓阿歡傷心,還不如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我一把,不管我今後是人是妖,活著總比死了好吧?”


    寒驚鴻正要說話,常寧卻打斷他道:“你先別忙著拒絕我,你先聽我說。這些年其實我過得一點也不好,我覺得我的人生沒有任何值得快樂的事,沒有目標,也看不到希望。那日聽阿歡跟我講你們仙界的事,她是當故事講給我散心的,可我卻聽出了其中的兇險,迴來再聽了淨蓮的打算,我就覺得,我總算又有點用處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樣無所事事的活著,我也有想要守護的人。我承認,也許就算我拚盡所有,都無濟於事,可是有些事並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做,而是做了才看得見希望……”


    寒驚鴻神色複雜,無數勸阻的話到嘴邊卻隻有幾個字:“你這又是何苦……”


    常寧一臉坦然道:“可我不覺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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