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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塵市的地下城十分明亮,就像地球的豔陽天,讓人很難想象,數十米的地表外,是從不會天明的永夜。


    葉輕眠和蘇漫城坐在一個懸浮的車上,沿著寬闊的公路公路行駛,四周綠蔭環繞,鮮花盛綻,花間有蝴蝶翻飛,半空偶爾有飛鳥略過。如果不是自己剛從地表進來,很難想象這裏竟然是一個地下城。


    大約半個小時後,車停在了郊外一個獨立的白色建築前。這是一個通體雪白的宮殿,四周被翠綠的草坪和淡藍色灌木叢環繞,仿佛人間仙境。


    “貴客請進。”昆西客氣的引著葉輕眠進入了宮殿,建築內部的裝飾很大氣,長廊的每一根立柱直徑都有兩米多,十幾米高,上麵繪著各具特色的浮雕。長廊淡黃色的地麵光可鑒人,將高達的宮殿倒映的更加恢弘。


    走過長廊,昆西推開一扇三米高的大門,進入了內殿。登上一段幾十米長的弧形的階梯,葉輕眠來到了一間寬敞的會客廳。


    “貴客請稍等片刻。”昆西說完之後,就退出了會客廳。


    蘇漫城好奇的四處看了看,抓起桌上的水果吃了起來,“你也吃點吧,我用最優選擇看過了,這裏沒有危險。”


    葉輕眠也不客氣,直接把果盤拉到了自己麵前,“你說,是誰指使昆西來邀請我們過來的呢?”


    蘇漫城聳聳肩,“排除法,首先,不可能是普通人,第九戰區的普通人可不知道我們的名字。然後,不可能是普通候選者,因為他們不可能察覺到我們會來這裏,並且預先安排人來接待。也不可能是能力者,根據長孫漣兒所說,第九戰區的能力者目前隻有光影和暗影。”


    “隱藏的能力者,你覺得有可能麽?”葉輕眠琢磨道。


    “我覺得可能性不大。”蘇漫城搖搖頭,不動聲色的把葉輕眠麵前的果盤拉了迴來。


    葉輕眠看了一眼蘇漫城,把果盤的水果一個個拿出來,擺在了自己旁邊的小桌上,“這個星之新國,很有意思。”


    “你有什麽想法?”


    “你做的排除沒有問題,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輪迴候選者,也不是能力者,那麽剩下的可能就隻有…輝煌網絡的人了吧?除此之外,恐怕再沒有什麽人有能力預判了我們的到來了。”葉輕眠說道。


    “如果真是謙緒的人,那麽看起來對我們還挺客氣的。是友非敵?”


    葉輕眠不置可否,“也沒準是先禮後兵。”


    不多時。會客廳的天花板上,傳來了一陣機械運動的聲音。葉輕眠和蘇漫城抬頭看起,天花板上兩塊板子忽然打開了,細膩的白色流沙從天花板裏轟然落下,然後天花板上的板子重新合上了。


    葉輕眠向後退了幾步,皺眉看著會客廳中那一堆白沙,搞不清楚狀況。不過沒等他進一步思考,白沙忽然開始翻滾,好像裏麵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一樣。


    葉輕眠和蘇漫城越來越驚愕,因為白沙逐漸升起,凝聚成了一個粗糙的人型。隨著沙子不斷細微的挪動,人型逐漸清晰,五官和衣服逐漸形成。


    這個場麵葉輕眠太熟悉了,利用自身強大的非物質生命外放,將物質聚合成任意形狀。而今天,葉輕眠見到了除自己之外,第二個可以做到這件事的人。


    “他的非物質生命,比我強大。”葉輕眠凝重的對蘇漫城說道。


    “你在幻藍星吞噬過綠色晶狀體裏數量眾多的非物質生命,強度激增,已經超越了監察者。能比你更強的,隻有輝煌網絡了吧。”蘇漫城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他和葉輕眠麵前操控白沙的人,絕對是輝煌網絡的一員。


    白沙反複張了張嘴,喉部開始更細膩的模擬,隨後發出了略有沙啞的聲音,“很抱歉以這種形式見麵,不過我現在並不存在物質載體。”


    “可以理解。”葉輕眠友好的點點頭,同時心有感慨,這就是放棄了物質生命的輝煌網絡成員嗎?這種與人類現存存在模式完全不同的構成體,自己終於接觸到了。


    “冒昧的將二位邀請到這裏,還請見諒。”白沙人影持續細化著身體的組成部分,衣服的扣子,褲子上的褶皺,甚至眼皮的睫毛,都一一變得栩栩如生。


    葉輕眠仔細觀察著這個白沙人,他自認為如果是自己來做,絕對無法比對方更細膩。顯然,在非物質生命的操控上,對方的經驗和技巧遠高於自己,“敢問…”


    葉輕眠剛要發問,白沙人影卻幾乎同時說話,打斷了他,“抱歉,請二位稍等,容我先上個色。”


    話音落下,天花板再次打開,這次依舊是一堆沙子落下,不過卻不再是白色,而是區分了上百種色彩的混合沙。這些彩色的沙子在空中完整的被區分開,形成了百多團不同色彩的沙團。


    葉輕眠目光一凝,有種歎為觀止的感覺,將混合了上百種色彩沙子的沙團瞬間區分開,這簡直超乎想象,對比一下自己對非物質生命的操控,簡直處於石器時代一樣粗狂、野蠻。


    上百團彩色沙子有序的向白沙人影落下,為它加注了色彩,衣服、褲子、鞋子、皮膚、頭發,甚至連手背上的血管都完美的出現了。


    一分鍾後,葉輕眠幾乎都要以為自己麵前站著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這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看起來文質彬彬,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有一點天然呆,給人感覺很溫和。


    “厲害!”葉輕眠輕輕鼓掌,由衷的說道。


    蘇漫城心裏也覺得無比佩服,但總覺得對方在炫技,否則為什麽不在外麵把自己組裝好再過來,非要當著自己和葉輕眠的麵玩這麽一手?這人,有實力,就是太裝逼。


    “見笑了。”


    葉輕眠搖搖頭,對方的這種手段,自己可笑不出來,“既然這裏主人都到了,那是不是該自我介紹一下?”


    “應該的。”男子點點頭,“既然你們找到這裏,我想應該就是衝著輝煌世界來的吧?”


    “沒錯。”


    “那你們或許也應該知道我的存在了。”男子笑了笑,走到葉輕眠滿前,“我叫謙緒,請多指教。”


    男子輕鬆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卻輪到葉輕眠和蘇漫城不輕鬆了。


    葉輕眠甚至一時之間有點接受不了,這麽快就王見王了?他本以為自己會在星之新國從細微之處察覺到某些異樣,然後順藤摸瓜的追查下去,逐漸完善對輝煌世界的情報。而在這個過程中,自己還有很多時間來思考行動的計劃,然而謙緒突然的出現,卻把一切都打破了。


    太驚喜了,葉輕眠微微皺起眉,之前之所以敢跟著昆西來到這裏,無非是仗著自己非物質生命強大,隨時可以暴力離開。


    但是現在,麵對謙緒,葉輕眠覺得自己有種麵對汪洋大海的感覺。無論整體強度,還是細節的處理,全部處於下風。一旦發生衝突,恐怕自己走不了。


    不過如果真到了危機的時刻,禮遊戲應該會介入,不過葉輕眠並不想讓禮遊戲參與到這件事上來。


    “不必緊張,我們可以開誠布公的聊聊,其實我很久沒這樣跟人接觸了。”謙緒坐在葉輕眠側麵的沙發上,放鬆的向後靠了靠。


    葉輕眠眼睛瞄了一下謙緒的屁股,上麵一粒沙子都沒有散落,“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我們會到這裏的?”


    謙緒笑了笑,“非物質生命不受空間限製,隻要我想,我就可以知道任何地方發生的任何事情,所以在這顆星球上,你和蘇漫城的談話,長孫漣兒的行動,佘璿的所作所為,我都一清二楚。你其實也可以做到的,不過這需要你的非物質生命再強大一些,否則你承受不住巨大信息量的衝擊。”


    這一刻,葉輕眠真是驚到了,無所不在,無所不知,這簡直是神一樣的能力。


    謙緒繼續說道,“我能觀察到的地方不局限於第九戰區,其實在你出現在第十一戰區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了。不過第十一戰區有一個很詭異的生物,六翼天魔龍,你叫它葉微涼。它的生命層次很高,對我有敵意,所以我不敢貿然接近第十一戰區。”


    “在第十一戰區發現我?你監察的範圍這麽大?那麽第一戰區呢?”葉輕眠問道。


    謙緒輕歎了一口氣,“我並不想靠近第一戰區。”


    葉輕眠了然,第一戰區有禮遊戲和白滴滴在,曾經的謙緒其實可以算作禮遊戲麾下,而他卻背叛了。從情感上來說,或許他不願意再跟禮遊戲有所接觸。而且對於輝煌網絡這個特殊的生命聚合體,輪迴掌控者級別的力量或許也是它所忌憚的。


    “所以當我出現在第九戰區的時候,你就做好了和我見麵的準備了?”葉輕眠再次問道。


    “是的。”


    葉輕眠一挑眉,“這麽說來,你也是有所圖嘍?”


    “是的。”


    葉輕眠試探道,“如果我不能讓你順心呢?”


    “你不會拒絕我的。”謙緒微微一笑,“我不善陰謀,所以隻好用陽謀了。我相信我們會合作的很愉快。”


    “陽謀有時候比陰謀還讓讓人頭疼。”葉輕眠有了一些興趣,他倒是很想聽聽,謙緒有什麽雙贏的提案,“既然你早就在監聽我了,恐怕也知道了,我要救晝半球的流浪者,需要很多的糧食。而我最初的打算是毀滅新之新國,用這裏的儲備填補晝半球的不足。我帶著這樣的目的,你覺得我們真的有的談嗎?”


    “有的。”謙緒頗為自信,“死亡,在許多人眼裏是一切的終結。但是在星之新國,所有人都期待著死亡的降臨,以便能以非物質生命形態融入輝煌世界。為此,這裏甚至有一條法律,禁止人們在六十歲之前自殺。”


    葉輕眠臉色有些不自然,他覺得自己可能遇到比文化差異更可怕的理念衝突了,一群盼星星盼月亮要去死的人,自己真是很難切身體會。


    謙緒繼續說道,“星之新國是我們補充新成員的工廠,輝煌世界的信仰在這裏傳播,極樂的理想鄉向每一個人敞開。一輩一輩的人,有序的融入輝煌世界,讓整個網絡更加壯大。為了能可持續的吸納新人,我們並沒有竭澤而漁,而是在人之將死的時候才把他們引入到輝煌世界。但如果我放開了限製,那麽整個星之新國都會瘋狂的放棄現在的生命形態,如潮水般的放棄生命,擁抱輝煌世界。所以那時,這裏的糧食儲備都會歸你所有。”


    葉輕眠陷入沉默,旁邊的蘇漫城則是有點慌,謙緒現在給的好處越多,他所圖的應該也就越大,在輪迴遊戲的框架裏,機遇的背後必定是危機。


    葉輕眠抓起麵前的一顆水果,慢慢的吃完,才緩緩開口,“這次來星之新國,最終的目標確實是要接觸你,你應該有物非破平衡和物非轉化這兩個技術吧?”


    謙緒點點頭,“這是我擅長的領域。技術不算很難,但比較麻煩,如果你們自己研究的話,肯定要消耗大量的時間,而你缺的,恐怕也就是時間了。如果你需要的話,這些技術我可以給你。”


    葉輕眠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指,謙緒到底圖謀什麽?需要自己去做什麽?寧可殺雞取卵將星之新國所有人吸納進輝煌世界給自己騰糧食,還輕易的將兩個非常重要的技術轉讓給自己?


    “哦對了。”謙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好像要殺光影?”


    葉輕眠點點頭。


    “但是他的能力還挺特別的,殺掉,可惜了。”謙緒有些遺憾道。


    “沒辦法,他害我不得不向人妥協,我不能留他。”葉輕眠說道,麵對謙緒,他必須所有保留,所以必然不能告訴他,其實是光影對妹妹的影響太大了。


    謙緒再次溫和的笑了下,“我知道了。”


    晝半球。


    佘璿坐在光影的屍體邊上,她已經殺死光影三次了,而光影正在第三次複活的過程中。這三次複活,他消耗了一千一百一十個徽章。


    那麽下一次死亡複活的代價是一萬徽章,他必然不會有那麽多,所以隻要再殺他一次,一切就結束了。看看時間,光影這次複活就在這一兩分鍾了。


    心靈控製對佘璿自身的消耗也很大,雖然她表麵上依舊平靜冷漠,但腦子卻已經頭疼欲裂了。


    忽然間,佘璿感覺到身邊起風了,可是這是一個比較封閉的倉庫,怎麽會有風?佘璿謹慎的站起身準備查看四周,可整個倉庫幾乎瞬間崩塌了。


    同時,一陣深入靈魂的劇烈刺痛感席卷全身,佘璿悶哼一聲,痛苦的伏跪在了地上。這種感覺,佘璿經曆過,那是在帝都未來之城小區,葉輕眠驅逐監察者希的時候,用非物質生命發出的野蠻衝擊,那一次被波及的感覺,和這一次如出一轍!


    片刻之後,佘璿全身疼痛緩解,但是卻異常虛弱。從廢墟中爬出來,佘璿震驚的發現,光影的身體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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