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林水衣被調到縣所在地鄉政府工作,結束了為期三年的牛郎織女生活,“鵲橋會”那天,我照例去恭祝她倆的喜慶。因為我那年正好調到了曹洪他們的刑警大隊,我三番五次的去他們家主要原因就是曹洪與我私交甚厚,又是一個鄉的,他把陶小明摔倒在路基造成腳腕子扭傷而被拘留五天是我辦的案子。曹洪心服口服,他認為我是一個不尋私情的好警察,給外地人申冤而處理當地人,沒有地方保護主義的壞思想,能秉公執法。等自己做了警察後便與我走得更近了,直至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朋友。那天照例是個禮拜天,我和曹洪照例要喝點酒,林水衣照例要陪著我倆喝,喝到第二杯的時候林水衣照例跟我提到了曹洪的事,“李哥,你調到刑警隊弟妹就放了點心,你可千萬要護著點你兄弟啊,可不能讓他莽撞行事!”為了讓水衣放心,我拍了胸脯跟他說:“水衣你不要擔心,有你李哥在,我兄弟是不會出問題的。”林水衣笑著又對我說:“李哥,你可不能笑話我,也不要讓其他同誌們知道,不然還說你弟妹神經出了問題,嘿嘿嘿!”我也笑著說:“不會的,你倆的感情就像牛郎織女,感人肺腑啊!”曹洪不愛多說話,隻是跟我喝酒,每次到他家裏都是我和林水衣在創造語言氣氛。


    第五年七月一日上午,縣局接到區公安廳通知,要求刑警隊增派三名優秀幹警執行一項特殊任務,曹洪是唯一一個被點了名要的,其餘兩人,一個是刑警隊長付峰,一個是那位閃過腰的勇士陳猛。公安局自從有了曹洪,陳猛的身體得到了科學性鍛煉,閃腰的毛病再沒發生過,相反學到了以一敵十的本事。我是基於對林水衣的承諾,毛遂自薦要去的,局領導考慮到多一個人就少一分危險,就讓我去了。


    我們走的時候我妻子不知道,林水衣也不知道。


    我們四個人配好了武裝,由隊長付峰駕車,向東沿國道行五十公裏到達了目的地。我們一下車便見十幾輛車閃著警燈都停在了路旁,一百餘名荷槍實彈的同行瞪著眼睛聽一位指揮領導講話:同誌們,我們今天是在追捕十五名販毒團夥,他們剛從大山裏進去,我們也隻能徒步追趕了,山那邊我們已派了足夠的警力攔截,他們是斷然跑不出去的。我估計這十五名歹徒不會走到一起,他們會分路逃亡,所以我們要分左中右三路實行抓捕行動,第一組左路由市緝毒大隊一中隊隊長齊偉負責,第二組右路由二中隊隊長劉海負責,第三組中路由市刑警大隊隊長李國柱負責,付峰、曹洪所在的四位同誌在中路與李國柱一起行動,感謝四位同誌的增援!行動時,同誌們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對方是亡命徒,手裏都有武器,必要時就地正法。行動吧,同誌們!


    這位領導通過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把一件緊迫而又複雜的追捕抓逃工作安排得清清楚楚、利利索索,而且還極具鼓舞性,這是了不起的,有這樣的領導做指揮,何愁不打勝仗?


    我們剛進到山裏,就聽到對麵山那邊的同誌們放出了槍聲,零零星星的,像正月初一淩晨開始的炮仗,打槍的地方不在一處,左右一聽,差不多有三十餘裏。我們分析了對方同誌響槍的意思:一種可能是發現了目標,二一種可能是沒發現目標,沒發現目標響槍那就混亂了視聽,倒讓歹徒鑽了空子,再傻的歹徒也不會朝著槍口撲去。我們的中路指揮李國柱同誌采取了折中辦法,把我們又分成兩路,從槍聲的左右兩邊搜捕。兩個多小時過去了,我們還是沒有找到目標,這時對麵同誌的槍聲又炮仗似的響了起來,我們又重新分析了一下響槍的意思,覺得他們也在向前搜捕,沒有發現目標,響槍是一種磨螻蛄式的搜索辦法,至少可以舍去一個搜索方向,對方現在是驚弓之鳥,聽到槍響就會亂竄起來,絕不會伏在原地,於是我們也間斷性的打開了槍,打一槍就換一個地方。我們這一打,其他兩路的槍聲也響了起來。


    我是第一次拿槍,有了鍛煉的機會,凡要響槍均由我來。這個辦法很好,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目標終於出現了,而且是迎麵衝著我們來了,有五個人,很顯然是遭到了對麵的攔截。指揮領導分析的沒錯,這家夥們就是分散逃跑的。我們這裏十六個人,就地蹲了下來,等五個人靠近了,李國柱隊長鳴槍示警,要求對方放下武器,對方沒有聽李隊長的,相反打來一槍,擦著李隊長的左肩膀過去,李隊長第一個負了傷。


    形勢頓時嚴峻起來,激烈的槍戰開始了。我們的優勢在於人多而且人人都穿著防彈服,對方的優勢在於居高臨下且有三支衝鋒槍,媽的,這幫崽子哪來的衝鋒槍?為了躲避衝鋒槍,我們不能集中在一起了,李隊長命令兩個人一組以石頭做掩護對付一個目標,我當然是和曹洪在一起。


    十六人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感覺到懼怕,分開後我的心便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我可是第一次麵對生命的考驗,生死幾率我當時樂觀地估計也隻有一半,再想到有一半的可能會死,我的腿也就順理成章地哆嗦起來。


    曹洪看到我狼狽的樣子,便將他的身子伏在我的身子上開始向上麵射擊。我突然想起了林水衣,想起了林水衣囑咐我的話和我對林水衣的承諾,想起了父親打仗的哲學思想:隻有不要命才能保住命!媽的!不就是一條命嘛,藏頭露尾地活下來還不是讓人笑話?想到了這一點,我便把曹洪摁了下來,把子彈推上了膛,猛地站起身,正看到一個端衝鋒槍的家夥肆無忌憚地向下麵掃射,我的一顆憤怒的子彈就打出去了,我下蹲的同時聽到了“啊——”的一聲叫喚,媽的,我瞎狗碰在了屎堆上,竟然打中了他。曹洪再起身射擊完一槍後我問:看到幾個腦袋?曹洪說四個,我一拍大腿高興起來,打死那狗日的正好!


    然而,我們還是處在險境,我看到我們右側的一位同誌又負傷了,小腿上中了槍。


    槍戰發生了將近半個小時後,情況發生了逆轉,歹徒背後的槍聲也密集起來,好似鄉村大年三十晚上“接神”時刻的花炮爆竹,響成了一片。我們的那一路援兵到了,三十多號官兵集中到了一起,歹徒的子彈估計也不多了,就偶然間響那麽一槍,我們正要展開合圍,突然有兩顆手雷在我們意料之外孿生兄弟一樣相跟著淩空而下,眼看就要落在在人群中爆炸,我身邊的曹洪不知是什麽時候跑出去的,隻見他騰空一躍,一腳以閃電般的速度先後踢飛了那兩顆手雷,手雷在人群的前後方向爆炸了。同誌們安然無恙,可曹洪卻暴露的目標太大,就在曹洪落地的刹那間,對麵射來了一梭子罪孽深重的子彈……


    我們的曹洪犧牲了!他保住了三十多位同誌的生命!


    我抱著曹洪在山穀裏哭喊著他的名字,其他同誌一齊短槍,將活著的四名歹徒打成了篩子。


    事後,我和局裏十幾位領導是跪著麵對林水衣的,林水衣抱著曹洪的遺體哭得死去活來,她沒有抱怨我,更沒有抱怨領導,我們也無法安慰她,每個人隻能輪番拍拍她的後背,一個個的淚無聲地跌落到她的後脖子上。


    林水衣哭夠了,站起身來,給曹洪深深地鞠了一躬,對靜靜地躺著的曹洪說道:“洪兒,你是林姐的好男人!你放心,林姐會好好地把咱們的孩子帶大,讓他跟你一樣成為一個對國家和人民有用的人!”


    林水衣之後再沒有嫁人,她的心裏隻有曹洪。


    曹洪的骨灰被安放在烈士陵園,七天後,我獨自一人去看望他,意外碰到了王響民,王響民也是淚眼婆娑的,他沒有說話,我卻對他說:“老王,曹洪兄弟的靈魂隻有靠你去操度了!”我說完便先自走了。


    王響民在曹洪墓碑前呆了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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