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卜六的話,我們要了兩個菜,一人一瓶啤酒,天太熱,我估計卜六也一定渴了。果然如此,卜六打開啤酒,沒等我把杯子遞過去就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放下酒瓶後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我把兩個人的酒杯倒滿,先獨自喝了,又為自己倒滿,然後書歸正傳地與卜六說:“你兄弟拿著你的病曆和片子報了警,要求我們公事公辦,秉公執法。我們現在想的是,夫妻之間拆不離、打不散,今後還要過日子,所以不管是誰傷害了誰,都要得到對方的諒解,得饒人處…”。“李警官,你就別往下說了,我理解你們的苦衷,也知道你們其實是為我們好。曹鳳娥你們是不了解的,我可以原諒她,但她是絕不會原諒我的!你若是不信,吃了飯你跟我迴家走一趟就知道看著眼前的菜,讓我覺得有點得不償失,本想著夫妻之間鬧矛盾也不是大事,自己再掏上腰包做工作,對方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定然會遵從自己的意願,讓自己順利地完成任務,給王所長一個滿意的交代,誰知對方還沒等自己把話說完就擰反了方向。我不服氣,獨自喝了一杯繼續說:“拘留了她,對你有啥好?你以為那是啥地方?老娘舅舅家?有人抬舉?那是拘留所,是個失去了自由的地方,度日如年哪!”卜六也許是不勝酒力,一瓶啤酒喝得卻暴露出半斤白酒的酒意,聽我把話說到這兒,竟激動地伸出手來握住了我的手,而且久久沒有放開,“這就對了!這就對了!要讓她知道天外還有天!人外還有人!就公事公辦!公事公辦!”說完,起身就去櫃台結賬,我正不明就裏地發著愣,突然見卜六結賬,就忙著過去將他拉到了一邊,把結賬的主動權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裏。


    了。”卜六說完,又將那半瓶啤酒咕咚喝進去了。


    卜六都這樣說了,再去見曹鳳娥還有啥意義?沒辦法,我隻好把卜六領到所裏問了材料,又根據卜六地提供,出去詢問了兩個現場的證人,然後帶著一肚子的失望和委屈,迴來向王所長匯報工作。王所長聽了也失望地搖了搖頭,“那就公事公辦吧!”王所長說完就給旗局打了派車電話,電話中一並指明了到達的現場地點,然後吩咐我拿了相關材料與手銬,自己出去幾腳將一輛半舊的“幸福250”摩托弄出了驚天的響動。這是雙河鄉第二輛摩托,第一輛是鄉政府的“豪爵100”,它們標誌著時代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同時也標誌著治安工作的日趨繁重。自打包產到戶以後,短短幾年,人們的溫飽問題應了衛生院馬大夫的預言:人們總有吃飽飯的時候!但在吃飽飯的同時,人與人之間的摩擦也逐漸多了起來,今天你家占了他家一壟地,明天他家的馬車壓了你家的“迴頭(地的兩端)”,諸如此類的事雖小,但一經發生,就是硝煙彌漫的戰場。王所長和我兩個人有點應接不暇,鄉政府領導看著我倆每天氣喘籲籲的樣子,就把原本配給政府的這輛“幸福250”騎到一年多時候送與了派出所,王所長把它當做寶貝,我因為很少能騎在它身上,所以就沒把它當寶貝。王所長的摩托載著我剛要起步,卜氏兄弟到了。我從摩托車上下來,王所長卻仍在空擋位置轟著油門,卜老二有點不好意思地走到摩托車前麵,囁嚅著說:“王所長,我們的事要麽算了吧!”卜老二說話的聲音低了些,但我確認王所長是聽清了的,隻見王所長把一隻耳朵往前探了探,大聲說:“你說什麽?”卜老二也隻好大了聲:“我們——想——撤案——”王所長用憤怒的眼光將弟兄二人掃描了一迴,迴頭示意我上車,起步的同時怒吼道:“你們他媽的晚了!”


    王所長和我去了卜六家,見曹鳳娥帶了兩個孩子,提了籮筐,看起來是要挖豬菜去,見我們來了,主動站住了腳,盯著我們,露出怒目金剛的表情,“你們那天為啥要給我把卜六放走?”王所長支了摩托,反問道:“卜六是你的?他是你的人?還是你的鍋碗瓢盆?”“當然是人,我問的是你們那天為什麽要把他放走?”王所長從來沒有被人這麽質問過,於是由同情一下子變成了惱怒,“我們不但能將他放走,而且還能把你帶走!你信不信?”曹鳳娥放下了籮筐和背上剛能走路的女兒,用手指著王所長說:“你憑什麽帶我走?我犯了那條王法?”我看到那個差不多三歲大的男孩領妹妹到了一邊去,趕緊上去替王所長解圍,實際上王所長根本用不著我解圍,我隻是覺得有效的證據在我手裏,對曹鳳娥的問話應該由我來迴答,我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大疊材料在曹鳳娥的麵前晃了晃,“你打人是事實,打傷人也是事實,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43條,毆打他人要執行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這迴你聽明白了?”曹鳳娥把嘴一撇,“你說的是毆打他人,可我打的是我自家的男人,這能挨著邊兒嗎?”我說:“你的行為是家庭暴力,嚴重的還能夠到判刑,你說不挨邊兒就不挨邊兒了?曹鳳娥還要爭辯的時候,卜氏兄弟到了,而且後麵裹挾了大團的白藍色煙塵,等煙塵散了,一輛軍用吉普車灰頭土臉的像剛從地下鑽出來一樣,穩穩地站在了我們的麵前,車上下來兩個人,我一看是治安隊郝副隊長和司機小姚。郝副隊長大致看了一遍我手中的證據材料,然後在我的介紹下像大夫一樣撩開了卜六的衣服……王所長和我都還沒來得及做過如此的對照檢查,當下一看,我的媽呀!完全是一堆行將蛻變的蛆蟲,身體的表麵幾乎找不到一處細胞生命的痕跡。


    我控製不了自己,忘了眼前站著的是一位婦女,甚至是同學、校友,也忘了她剛帶著的那兩個稚嫩的孩子,執法的理念一時充斥著我渾身每一根神經,我惡狠狠地從後腰掏出手銬,以閃電般的速度,“嘎吱”兩聲就套住了曹鳳娥的雙手。


    這是我參加公安工作五六來第一次用了它,而且用在了一位婦女、同學、校友身上,用得遊刃有餘,用得義無反顧,用得讓打過人的曹鳳娥目瞪口呆……


    有村裏人曾說,誰若是被手銬拷了,相當於是挨了女人的血布,三年無運,可用曹鳳娥的例子證明,村民的這句話是錯的。曹鳳娥十天後迴來,沒再與卜六提說那三千餘元的惡性事件,更沒找卜六的後賬,而是始終服服帖帖地做著卜六的老婆,卜六從此春風滿麵,光景過得蒸蒸日上,那把劁豬刀隨心所欲地為自己在獸醫學的領域開辟了新的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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