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寺的住持禪房裏,萬慈方丈是雙手合十,麵色鐵青。他的不遠處,躺著一個妙齡少女,她衣裳不整,絕美的麵龐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樣子睡得很是香甜。


    萬慈方丈咬牙切齒,眼中的怒火是止不住的燃燒:“再怎麽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也不可毀我修為,亂我佛心,你如此,真不怕我一刀自盡嗎?”


    這時,萬慈方丈的那半張臉是又開始猙獰了起來,那半張臉又神奇的開始將眼睛看向了另一邊,猙獰的嘴角邪笑著:


    “你之前把我硬生生地鎮壓了一年有餘,怎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你是不承認了?”


    淡然的那一麵,閉著眼睛,說道:“你殘害蒼生,不知做盡了多少壞事兒,我也不知是修錯了什麽法,將你給修出來了!”


    “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你一直不肯承認我的存在,可我終究是存在的。哪天你的這副鬼樣子被那些自詡仙山道門的門派掌首們知道了,你的下場就是曝屍荒野!”


    魔一麵是洋洋得意,那仿佛能置身事外的樣兒,是誰看了都來氣。


    萬慈禪師是咽下了一口氣,問道:“那這女施主又該當如何?你壞了人家身子,總不可能置之不理吧?”


    魔一麵道:“放心,我給她下了三日昏睡散,今晚我再給她送迴去,不遲!”


    萬慈方丈沉默許久,送迴去又如何,他已經被這魔一麵破了身子,若論起此事,他不僅得向這姑娘賠罪,還得自認百杖,可說到底,這並非自己所為。


    而且,此時他也不敢再讓自己受太嚴重的傷,魔一麵越來越霸道,從殺人到如今的壞自己佛心,他已經是把所有能做的,全部都做了個遍。


    他一步步把自己往死裏逼,可自己下了自殺的心,他又屁顛屁顛的跑出來阻止自己,他明白,這魔一麵要的不是自己去死,而是想讓自己看清。


    這個肉體,到底是由誰來操縱的。


    死,是不可能的了。猙獰的另一麵又退了迴去。瞥了眼身旁那衣裳不整的絕美少女,萬慈方丈是歎了口氣。


    他那般恪守佛理,卻是依舊被那“魔”一麵耍得團團轉,若非他心理素質過硬,此時早就被那“魔”一麵整到自閉了。


    出了這禪房,這身如枯木一般的老和尚是來到了中庭,此時正夏末轉秋之時,外麵天變極其之快,不一會兒就烏雲滿天了。


    這是雷雨天前的征兆,老和尚也沒在意,在屋中撿起了一把傘,就出去了。


    這大陰天,這老和尚出了三生寺的門,就下山而去。“啪嗒!”當那老和尚出門後,從屋簷上就躍下了兩個人,夏宇禾和安智華。


    一個穿著黑色的衣裝,從上往下看,這個人是透著神秘,麵龐上是戴著一個麵具,隻留著半張臉。


    他看著地上躺著的女人,說道:“不管如何,那住持還是糟賤了這個姑娘,無論他再怎麽慈眉善目,這種惡因惡果,他是不想吃下去也還是要吃下去的!”


    夏宇禾沒有答話,而是上前試了下這姑娘的鼻息,這姑娘的唿吸還是很均勻的。


    站了起來,夏宇禾說道:“這些我們的管不了,除非這個老和尚無敵,把這姑娘玩死了,否則我們就連報警的資格都沒有!”


    安智華是聳了聳肩:“你這話說得,就好像你報了警,那些人間界的警察會管似的!”


    不用安智華去說,夏宇禾都知道,就算那老和尚把這姑娘玩成了一具屍體,毀屍滅跡的方式,在這老和尚這兒可以說是有無數種方法。


    他們口語中所謂的報警,不過就是談笑罷了。修仙者的事兒,自然是要由修仙者自己去解決。


    轉身不再看那姑娘,夏宇禾問道:“你說,那老和尚的‘魔’一麵,什麽時候會讓這個老和尚徹底誤道?”


    安智華是迴道:“我也不知道,這一切就都要看那老和尚自己的佛心了。不過,那又如何呢?”


    安智華迴頭瞥了眼那個已經失貞的少女,說道:“那‘魔’一麵連毀萬慈禪師的事兒都做得出來,如今那所謂的佛心,還能撐幾時?不過苟延殘喘,離我們與他一戰,真的剩不下多長時間了!”


    在漢傳佛教中,色戒為僧家第三戒,且最為致命,古往今來,此戒讓多少僧人淪陷其中,難戒卻最為重要。


    如今,萬慈禪師破了此戒,離那萬劫不複,還有多遠?誰也不知道,但安智華清楚的是,如果真要說,其實萬慈禪師已經墜入了那深不見底的深淵。


    如今這個時刻不過是沒有墜入底罷了!


    “要幫這個少女處理一下嗎?”當安智華準備要轉身離開前,轉身看了眼少女,向夏宇禾說道。


    夏宇禾搖頭:“那是萬慈禪師的因果,我們就不要摻和了,深入這個因果,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快走吧,如果那個萬慈老和尚發瘋,我們也好盡快解決了他。”


    “嘩啦啦……”


    江南的煙雨是傾覆而下,綿綿連連,人流如潮的小橋上,老和尚撐著傘,緩步走過,那河流上,細舟飄飄搖搖,雨點劈啪打在那舟頭之上。


    一個赤腳的男人從那舟艙裏鑽了出來,他抬頭看向這煙雨。老和尚此時也停下了他的腳步,轉頭看著這地方。


    古語有雲,江南之景是“江上年年芳意早,蓬瀛春色逐潮來。”煙雨下的江南,才是真正的江南之景。


    那河流上,漣漪蕩蕩,舟船在漂,船夫們都戴帽披蓑,離開前,是喝著一口熱酒,向著岸邊的人群,哈哈笑。


    停步了有數個鍾頭,老和尚長長歎了口氣,然後又隨著人流,離開了這小橋。


    走了有好一會兒,他終於是來到了那個經常去的茶館。這是所老建築了,傳聞,當年舒慶春老先生南遊的時候,來這茶館獨自衝泡了一壺茶,品飲後,他大讚這裏茶水的地道。


    那茶館上的小兒哥見是萬慈禪師,很是客氣的上前,萬慈禪師是擺了擺手:“照舊吧,我就坐一個下午,傍晚我就走了!”


    “好嘞!”


    小二哥笑著離開了,為萬慈禪師端來了茶具,茶葉和開水。自從舒先生來了這茶館後,來這兒的飲茶之人都是自泡自飲。


    在這兒,是很愜意的。


    這兒沒有酒局的喧鬧,來這兒的,兩人一桌已是極限。清靜、淡雅的環境,來這兒的人,大多都是文人騷客。


    他們都是獨坐一椅,自成一處學派。有自吟曲藝的,有吟詩作對的,也有手持筆墨,靜寫文字的。


    將茶壺那麽一放,茶葉就泡好了。老僧坐在那兒,等著這茶。


    “小二哥,鐵觀音!”


    在不遠處的無人桌上,坐來了兩個人,安智華坦然,向小二哥說道。


    夏宇禾也是隨意,都半生浮萍了,還有什麽是好追求的?茶酒錢財,都不過過往雲煙罷了。


    小二哥沒有停歇,給二人端來了茶具,茶葉鐵觀音,看著安智華那近乎完美的泡茶技術。


    夏宇禾看著他,淡然的臉上是露出了一絲淺笑:“你這泡茶的功夫,我都自愧不如啊!”


    安智華沒有否認,迴道:“嗯,我的母親,是江陵人!”


    “這麽說,你不是‘魔’嘍!”夏宇禾看著他,問道。


    安智華將茶壺放好,迴道:“不是,我爹是魔,我母親是人,說到底,我還是魔。”


    閉了閉眼,夏宇禾說道:“就說嘛,怎麽你一個‘魔’懂得比我都多,還有一個我非常糾結的。你不過就是個和我差不多的‘魔’,然而你卻能夠撕破空間,這可不是一個魔能夠辦到的!”


    “殺敵於千裏之外,空間之術!”安智華沒有讓夏宇禾全部說盡,迴道,“你的想法是沒錯的,哪怕是魔,都沒法說對空間之術有半點通曉。”


    夏宇禾聆聽,沒有打斷。


    安智華冷著臉,說道:“覬覦這空間之術的人何其之多?在我還沒有多大能力之前,我從未在哪個人麵前施展過,無論當時的心情是悲涼還是憤怒,因為我清楚,隻要我用了空間之術,等待我的,不是死,而是嚴刑拷打,是慘無人道的酷刑。”


    話畢,安智華是將茶水泡好了,給夏宇禾來了一杯,然後又給自己來了一杯。喝茶的時候,趁著那一秒的間隙,他看到了萬慈禪師。


    他緩慢倒茶,慢慢切,慢慢品。他沒有在意一切,自己暗中窺視的目光,外麵偶然飄來的雨水,還有那桌子晃來晃去的燥人頻率。


    他沒有將一切放在心上,大有看破紅塵的高僧之相。


    誰曾想,這麽一個高僧,竟然被“自己”絆著,深陷進一個泥潭,怎麽也出不來。


    飲下了那一杯茶,夏宇禾又問道:“你是‘魂殿’的人,之前在魔域,我是聽人念叨過,你那‘魂殿’要與人間界一戰,不知可有此事。”


    “嗯,魂殿下一步的動作就是人間界了。對人間界的把控,魂殿的先遣人員已經做到了極致,隻等龍虎、昆侖把人間界鬧到內虛,魂殿就會打過來了。”


    安智華沒有否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感覺到,他說完這句話後的微妙。


    夏宇禾沒有接話,也沒有指責,隻是將那茶杯放到了桌上,淡淡道:“倒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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