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飽茶盡,夏宇禾收拾了下三清殿,最後一個踏出了殿門。


    “迴去嗎?現在去哪兒我都可以陪你哦!”畫卷裏,長發跑了出來,站在了夏宇禾的身邊問道。


    “不了!先不迴去,先去孤崖山看我奶奶吧!”夏宇禾咽了口口水,看向天邊的雲彩,他臉色都有些微變了。


    “奶奶挺好的啊,你怎麽每次去見奶奶都是這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啊!”長發有些疑惑,問道。


    “那是你認識的奶奶,跟我認識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嚴厲的人了,這次要是迴去讓她看不到新的東西,我怕是要被打了!”想到奶奶,夏宇禾是不禁打了個寒顫,她老人家的可怕還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嗯,迴來啦。來,用這劍使使那劍法給我看看,進步了多少?”


    每一次迴去,那老態龍鍾的聲音便是讓他心慌了。那掛於山壁上的寶劍對於他而言似乎成為了一味要他小命的毒藥。


    夏宇禾現在是頭痛無比,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皺著眉,很是苦惱。


    長發站在一邊,看著搖頭晃腦的夏宇禾,她是婉然一笑。隨他如今如何,他仍是和曾經一樣啊!


    孤崖山,是三清山主峰的後山。它麵向西,山上雖說奇花異草無數,但卻沒有任何修士在山崖上修行。


    這是封覺的禁令,三清山任何山主都是沒法違反的。此時雖日上三竿,但初春裏的陽光卻是四季中最為溫暖的。


    斬靈歸鞘,夏宇禾是落下了雲頭,一片孤崖上枯鬆枝鋪了一地,看上去很是淒涼。


    “奶奶應該在‘靜坐’吧,走,快進去吧!”長發很是活躍,蹦著跳著朝洞口飛去。


    而夏宇禾則是不同了,心中的不情願全都寫在了臉上。熟悉的洞口,熟悉的寬度,洞前那長了不知多久的野桃樹已經開出了些新芽,它吹響了初春的到來。


    再往深處,陽光漸暗,不過昏暗的紙燈還在山壁的角落上照著這通往山洞深處的道路。


    “嘩嘩嘩……”


    山洞深處傳來了溪流聲,一人一鬼走不多時便是看見了那貫穿整個山體的河流。


    各種模樣的蓮花燈在河道上或粉或白,連成星塵點點漂流向了遠方。


    “奶奶,我們來了!”


    溪流的隔岸,那個落滿塵灰的蒲團上,滿頭白發的老人盤坐在上麵,她看向走來的一人一鬼,是滿臉的喜悅:“嗬嗬嗬,阿清啊,你終於舍得來看奶奶了,真是的,你是多久沒來了!”奶奶抱著長發,好像是看到了親孫女兒似的,不停的撫摸著長發的秀發,像是看著寶貝一樣。


    “奶奶,我也來了!前段時間去了趟濟陰沒有呆在宗門,所以沒有經常帶洛清來看你!”洛清是長發的本名,雖說平時的夏宇禾看上去像個冷麵的逗比,但現在在奶奶麵前卻是抱拳彎腰行禮,行式走得像進諫古代皇帝一樣。


    “嗯,即然是有事那我就不追究你的過失了!這把劍,快給我舞起來,希望你不要讓我這個老人家失望!”看著夏宇禾,奶奶的瞳孔是一下子就凝重了起來,說道。


    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的三尺長劍,夏宇禾是點了點頭:“是!”


    錚!劍刃出鞘了,劍麵上刻有北鬥七星圖,這卻實寶劍一把。不過對於這把劍,夏宇禾是再熟悉不過了,他要將那套無名劍法再次施展一遍,這簡直成了每年看望奶奶必做的功課了。


    “啪!”一掌震地,寶劍被彈向了天空,唰,唰,唰!寶劍在空轉了幾圈,夏宇禾一個閃影在眨眼飛到了劍旁。


    持劍在手,夏宇禾在空飛快的舞動了起來,靈氣很是靈動的隨劍而往,“喝!”夏宇禾爆喝了一聲,寶劍被其擲向了溪流,劍光鋒芒畢露,一劍淩塵,劍光似萬道劍影隨往,在虛空中若劍雨浮落,淩厲的氣場也如猛虎氣吞山河一般,欲撕裂這停駐在凡塵的孤崖山。


    唰,唰,唰!


    長劍化絲將河道中的蓮花燈切成了一片片的浮紙,整個山洞的光亮也似乎被一擊斬得暗淡了不少。


    當!


    劍迴飛,鋒厲的劍尖一下子便刺破了層層岩石,劍入石三分,可見其力道之強。


    “好厲害,宇禾的劍意居然能達到這種地步!”洛清輕抬眼眸,有些不敢相信道。


    “嗬嗬,還行!還行!我記得當年我肉體仍在的時候一發劍意曾將一片山川打得稀巴爛,阿清啊!你別羨慕這個兔崽子,要是你啊,肯定是早就大成了,真是!這父子兩個沒個爭氣的,連這祖傳劍法的基礎篇章都沒法傳承下來。”奶奶很是沒好氣,看著收劍迴立的夏宇禾說道,“宇禾,你的劍散而雜亂,雖是大氣但威力卻還是相當欠缺,但相對上一次,你過關了!不過在劍威上你需要努力揣摩,世間劍法千千萬,你可以學一舉三,祖傳劍法不是所有劍術中最頂尖的,但你必須傳承下去,這套劍法可以說是你日後進入神之境最為倚仗的核心劍術!現在說得再好,你可能會不信,但你不練日後一定會後悔的!”


    “知道了,奶奶!孫兒日後定會努力學習,爭取有朝一日將這劍術練到爐火純青!”將劍重新掛迴到了牆壁上,夏宇禾抱拳行禮道。


    “嗯,如此甚好!不過,你千萬記得,這劍法不可在外亂使,讓仇家識得了,縱使是我也都沒法保得住你的!”奶奶的話很是嚴肅,夏宇禾也是點了點頭。


    “你老爹呢?”奶奶眯著雙眼,話語間摻雜著一股怒氣。


    “父親,他,他去酆都了!”夏宇禾咽了口口水,他聽得出來,奶奶語氣中的憤怒幾乎是強壓著的,完了!老爹這次是玩大了,這次不死,應該也是要脫層皮了!


    咚!


    老太太果然是怒了,她一掌下去整個山體都顫了兩下,恐怖的魂力在夏宇禾眼前盡情施放著。


    “哼!這個長不大的混小子,居然去了陰界,對他十年一次的例行檢查,都不放在眼裏了,他是想死嗎?”老太太是完全失了態,手中那陰森森的冷光是極奇恐怖的魂力凝聚而成,靜謐到令人發寒的氣息讓洛清都無法動彈。


    夏宇禾曾呆在奶奶魂體旁多年,這種場景卻是沒將他嚇到,冷靜如他一下便將洛清的魂體拉了過來:“奶奶切勿動怒,孫兒正好要去地府一趟,屆時孫兒向父親帶個話,以父親的速度,理應能在一刻鍾內趕迴孤崖山!”


    “哼!你告訴你那浪父,他要是一分鍾內趕不迴來,就別怪老朽用這根‘斷魂鞭’把他打到灰飛煙滅!”


    咚!


    一聲浪花飛濺的轟聲響起,那長長的溪流內就飛出了一把疑似藤條製作而成的長鞭,上刻九龍戲陽,濃鬱的荒古氣息那是席卷整個洞穴,雖說夏宇禾沒見過這長鞭的威力,但光聽這名字夏宇禾就清楚了,這絕對是一根能斷魂打魄的不世絕器。


    “了解!”


    夏宇禾抱拳帶著洛清慢慢的退出了孤崖山,山外的太陽早已掛上了九重天,夏宇禾看了看這一望萬裏的名山大川,是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他通過了奶奶那令他頭疼無比的測試,現在是看什麽都舒坦,心情像是野外郊遊的少年一般,內心充滿了喜悅。


    然而“脆弱”的洛清依舊處於剛剛那令人緊張的狀態,一直懵著雙眼,不知所措。


    “真是,平時一直講著自己有多厲害,現在好了!遇到點情況就被糊住了,真是,什麽時候你才能像其它十七鬼一樣讓我省點心啊!”搖了搖頭,夏宇禾攬著洛清,駕著來風奔向了自己的山頭。


    那座山頭,楓林成片,風鈴草的草苗漫山遍野,那與天接連的邊際線,風鈴草仿佛開向了藍天一般,令人沉醉。


    楓林旁有一間木屋,木屋外長長的土道很是悠遠,夏宇禾落到了土道上,望著前路他笑了,整座山的構造都是他一人開鑿而成的。


    當年他剛到三清山時,這座小山峰是雜草鋪滿山巒,整個小山看起來像個墳山似的,當時封覺說要將主峰後的大王峰讓給自己,但他卻是拒絕了。


    大王峰雖是曆代宗主的住宿之所,但夏宇禾知道,雖說自己已是這三清山主峰的宗主了,但封覺尚未離開三清山,隻是暫去了仙殿。


    隻要他迴來,老宗主依舊是他,大王峰他已住了幾代春秋,那是他的家,若是因為規矩而要讓老師搬離他峰,那他與那些欺師滅祖的鼠輩有何區別?


    “吱……”


    打開了門,門內很是潔靜,但卻是空有一張木床,整個房間顯得有一絲單調。


    “終於是迴來了,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覺得家裏的感覺很有溫度,真是舒服啊。”洛清已經是從剛剛的震驚狀態緩了過來,掙脫夏宇禾的懷抱後就跳到了床上。


    她在木床上不停的翻滾,調皮如她此時仍是逗得很,她是魂體,床上的被子卻是沒法碰觸的,但她卻是用她的俏手一遍又一遍的去理那無法觸碰的被子。


    “玩夠了麽?”淩厲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夏宇禾一身灰袍,背後背著震魂棍,眼角的那抹腥紅令人心驚,此時的他簡直是威嚴至極。


    “你什麽時候離開肉身的?真是的你也不怕有仇家來山上把你的肉體轟成渣渣嗎?”洛清拍了拍額頭,真的是被夏宇禾嚇得半死,不聲不響就離開了肉體。


    “我師兄住在主峰南,若是有人摸到三清山,莫說我這座小土峰了,可能到了山門就已經被發現了,還有人摸我的肉體?告訴你,不存在的!”對於肉體,夏宇禾是一點也沒擺在心上,拉著洛清就走向了門外。


    成為了陰差的夏宇禾是異常恐怖的,洛清依稀記得曾經有一個夏宇禾的大敵以身祭祖換得一縷古仙氣,他憑那縷古仙氣將那時剛剛望泉的夏宇禾實力吊捶。


    但之後夏宇禾被逼出竅的靈體卻是顛覆了那大敵對魂體的認知,完全無懼古仙氣的魂體虐得他是體無完膚,雖說最後他也是僥幸憑那一縷古仙氣硬扛了夏宇禾一棍從而逃之夭夭了,但也是被打得魂體重傷,肉身潰爛。


    前後之比簡直不能放於同一平衡上,即使是個有一縷古仙氣的金花修士,也不能說對出竅後的夏宇禾有一絲輕視,不然那大敵就是榜樣了。


    看著夏宇禾向地畫了道破界之門,洛清心中仍有一絲餘悸,擁有肉身的夏宇禾僅僅隻是不善表達感情,而靈體狀態卻是真的喜怒無常了,那陰冷的脾氣說實話真是誰都不清楚下一秒他是否會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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