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牛說:「才不是呢,我也有大名,我叫李子明。」


    有財:「三牛三牛三牛,我就叫你三牛。」


    三牛說:「你再說我打你信不信?」


    有財沖三牛做個鬼臉,一溜煙跑了,邊跑邊喊:「你就叫三牛,三牛是個大笨蛋。」


    兩人打打鬧鬧地跑遠了,魚娘搖搖頭,小孩子啊。


    魚娘轉身去找有根,有根因為腿斷了,行動被限製在一張床上,魚娘進來時,他正趴在床上,頭朝地上用手逗一隻蛐蛐玩。


    看到魚娘進來,有根連忙翻過身裝作自己乖乖躺在床上的樣子,卻一不小心扯到了腿,疼的他「嗷嗷」叫。


    魚娘輕輕拍拍有根的胳膊,坐在床邊,問他:「隻有你一個人嗎?你娘呢?」


    有根說道:「娘去廚房做飯了,爺爺他們又弄迴來好多糧食,娘去廚房幫忙了。」


    魚娘明白了,在這個地方不能久留,肯定要趕緊離開的,以前的糧食都被搶了,所以隻能再去糧店買,買完了糧食最好做成易攜帶的幹糧,這樣路上無論是逃跑還是吃飯都方便省事。


    魚娘起身給有根倒了碗水,扶著有根坐起來,「你躺床上嘴唇都幹了,先喝口水潤潤。」


    有根猶豫了,「大丫姐,我不想喝水。」


    魚娘看著有根快起皮的嘴唇,有些不理解。


    有根小聲解釋:「我喝了水老想尿/尿。娘在幹活,有根不能搗亂。」


    魚娘沉默一瞬,柔聲道:「沒事的,我在這裏陪你,你要是想尿/尿我陪你去。」


    有根這才願意喝水,他接過水碗大口大口喝起來,喝完水,對魚娘說道:「大丫姐,我不渴了,你陪我玩蛐蛐兒吧。」


    現在這個季節,蛐蛐兒正多,這個院子以前有段時間沒住人了,雜草叢生,可以說是蛐蛐兒的天堂。


    有根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蛐蛐兒,對魚娘炫耀道:「大丫姐你看,這是我爹給我逮的,可神氣了,我叫他大將軍。大丫姐你去院子裏找個大蛐蛐兒,把它放在碗裏,讓這兩隻蛐蛐兒鬥,看咱們倆誰能贏?」


    說著有根把蛐蛐兒放到了剛才喝完水的碗裏,蛐蛐兒在碗裏爬來爬去。


    魚娘:「我有糖,有根,不如咱們來吃糖吧?」


    有根的注意短暫從蛐蛐兒身上移開,「大丫姐,你哪裏弄的糖?」


    「今天陪我爺爺去街上買的,可甜了。」


    魚娘掏出幾塊糖遞給有根,有根塞進嘴裏一個,含糊不清地說道:「有財他們有嗎?」


    魚娘道:「我也給他們了,這是你的。」


    有根吃完糖就開始犯困,魚娘猜測是她的水在起作用,等有根睡後,魚娘才離開。


    廚房這邊忙的熱火朝天,陳氏他們忙著炒糯米,蒸各種東西。


    炒糯米是為了做一種「耐飢丸」,糯米炒黃放起來晾曬,紅棗蒸熟去皮去核後也放起來晾曬,最後用石臼將它們混合在一起,使勁搗爛成糊,最後捏成丸子風幹,就成了「耐飢丸」。


    據爺爺說,這種「耐飢丸」吃一個能頂半天不餓。


    還有紅薯,蒸熟後晾曬風幹,也很擋飽。


    這次沒有做大餅,用二牛的話說,這東西他要吃吐了。想必其他人也是和他一樣的想法,所以商量後決定做「耐飢丸」和紅薯幹。


    男人力氣大,都在忙著用石臼搗糯米和紅棗。


    女人就在裏麵燒柴蒸紅棗和紅薯,或者捏丸子。


    陳氏坐在外麵捏丸子,糯米和紅棗混合後近似黃色,陳氏麻利地把糊糊狀的東西團成一個雞蛋大小的丸子,放到葦葉上晾曬。


    看到魚娘過來,陳氏也不停下手裏的活兒,叮囑魚娘:「我這裏忙,你看著點三牛他們,別讓他們出去亂跑。如果管不住他們就去找你大哥,三牛聽你大哥的話。」


    魚娘點點頭,「大哥在背書,我帶三牛他們去一邊玩。」


    陳氏撇嘴,話裏話外都帶著酸意,「大牛可真勤快,不愧是你奶奶的心尖肉。」


    魚娘知道,因為她娘當初生的是個女娃,所以不怎麽受奶奶待見,她娘對此一直有些不滿,特別是麵對大哥時,因為奶奶最最寵愛的就是這個聰明上進好學懂禮的大哥。


    陳氏團了個小丸子塞給魚娘,悄悄道:「拿著吃去,這裏麵的糯米和紅棗可貴了。」


    魚娘抿嘴一笑,「我知道了娘。」


    耐飢丸沒幹的時候是一團糊狀,放在手心裏黏黏的。這東西是陳氏偷偷給的,所以不能讓三牛他們知道,魚娘咬了一口,嘶,粘牙。


    耐飢丸和紅薯幹晾幹還需要幾天,這幾天院子大門緊閉,隻有有事需要出門時才會悄悄開一個口子。


    陳氏和顧氏坐在石凳上縫補衣服,自下河鎮離開有將近一個月了,這一路上舟車勞頓,出門時的新衣服都破損了不少。


    底層的百姓家無資產,衣服、被褥和農具幾乎是他們唯一值錢的東西。


    魚娘在路上見到不少婦人穿著壓箱底的嫁衣,在苦悶沉重的逃荒路上,這是一道別樣的風景。


    李家和劉家算是略有薄產,所以陳氏他們沒必要穿嫁衣逃荒。


    陳氏和顧氏忙著穿針引線,魚娘在一旁替他們整理雜亂的線團。


    陳氏歪頭眯眼對著太陽把線穿好,用針在頭髮上颳了幾下,說道:「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這新衣服穿的還不到一個月,已經爛到需要縫補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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