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客氣的說,整個波利坦維亞甚至附近幾個國家乃至整個非洲東南地區,都不會有人比陳天養的手術能力更強。如果把需要手術的區域集中在肝膽區域,那整個非洲地區陳天養說自己最強,絕對不會有任何人跳出來表示異議——南非的斯蘭德大學醫院普外主任史密斯教授是和陳天養交流過的,他對陳天養的能力頗為推崇。


    脾切除的手術也是傳統肝膽胰外科的治療內容之一。在波利坦維亞做了一年手術,結果到目前為止一例脾切除都沒碰上的陳天養頓時來了精神,他湊過來看了一眼b超上的圖像,然後馬上憑借自己切過上千個脾髒的經驗做出了判斷,“出血最少80,三級以上損傷,得做部分切除甚至全切。”


    醫療隊此行沒有攜帶自體血迴輸所需的收集和淨化設備。雖然脾破裂所導致的出血汙染較少,是相當理想的自體血迴輸來源。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陳天養也隻能看著從老頭肚子裏抽出的血液歎氣,“這要能輸迴去就方便多了。”


    手術室裏正在用最快的速度準備著手術事宜,由於設備限製,麻醉醫生隻能先進行了單側氣管插管——往常在國內常用的雙側插管單側通氣功能現在都成了奢望。而孫立恩自己則被胡佳拉著開始進行術前消毒和器械核對。手術室裏的氛圍很緊張,


    “家屬和隨行人員完成驗血了,有二十個人可以獻血——瘧疾、乙肝和艾滋的快檢都做了。”醫療隊裏除了眼科以外,幾乎所有超過一人的科室都向手術室支援了醫生,甚至連婦科都有人來幫忙準備手術——她是作為二助上台的。而二助抵達手術室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門診那邊現在工作基本全停了,有空的醫生們都在準備搞采血。”


    直接輸血有很多劣勢,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它的輸注速度有限。直接輸血法的標準做法,是通過預充了5ml3.8%枸櫞酸鈉溶液的注射器,從供體身上每次抽取45ml血液,然後注射進需要輸血患者的靜脈內。這樣的操作,抽血速度有限,而且輸血速度也有限。完成一次400ml輸血,最少要折騰上二十分鍾。


    二十分鍾輸血400ml,在平時絕不算慢,甚至比起一般輸血治療的5~10mlmin有些快了。但在需要搶救性輸血的時候,這個速度是絕對不夠的——加壓輸血的最大速度能夠達到每分鍾100ml左右,而直接輸血不管醫護人員有多熟練,20mlmin的物理速度上限是無法被突破的。


    在有輸血醫學科輔助的醫院裏,陳天養也許還敢要求醫生們同時開通兩條甚至更多的靜脈通路,對患者進行多通路加壓快速輸血。但是在波利坦維亞,在條件簡陋的七局營地裏,再給陳天養三個膽子,他也絕對不敢這麽幹。沒有專業的輸血科醫生坐鎮,萬一在多人直接供血的過程中出現了輸血反應,那連手術都不用做了——這人死定了。


    大巫師需要進行兩台手術才能活下來,第一台是解決主要問題的血胸和肋骨骨折手術。第二台則是隨時可能開始的腹部脾破裂手術——如果在血胸處理到一半的時候發現還有活動性出血,那隨時都得停下胸口的手術,轉而緊急開腹並且切除部分甚至大部分脾髒並且止血。


    兩台手術都是最緊急的急診手術,而且兩台都是會死人的嚴重傷勢。劉堂春首先認慫,而陳天養也認識到自己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時兼顧兩台手術的。原本預計負責一助的醫療隊醫生被他挪到了機動手術的位置上,如果術中需要緊急開腹,那就讓這位宋安省二院的黃醫生來主刀血胸。


    如果要切脾,那肯定得讓陳天養來動手才行。


    劉堂春被陳天養留了下來,負責和麻醉醫生一起監控患者生命體征,並且在必要的時候組織輸血搶救。孫立恩也沒能跑掉——他是二助,專門負責手術時拉鉤暴露術野。


    得到了任務的孫立恩一陣激動,自己這個急診內科的醫生居然還能有拉鉤子的時候。不過旁邊的胡佳則有些擔心的問道,“你不暈血吧?”


    “不暈不暈,放心好了。”孫立恩連忙搖頭,開什麽玩笑,急診醫生要是暈血,那還是趁早轉行去搞行政比較好。


    一切嘈雜都在五分鍾內重歸寂靜。陳天養很罕見的在手術開始前閉眼沉默了十幾秒鍾,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天養很有些不甘心。如果是在同協,或者在寧遠四院,有足夠先進的設備和相對完善的血庫保存製度,再來一批經驗豐富的醫護人員,這台手術的風險能被降低到很低的程度。


    但這是在波利坦維亞。陳天養沒有任何選擇,他隻能接受人對人直接輸血,他隻能中斷自己預定好了的脾切除手術,並且把所有能夠調動的力量都調動來手術室,才有可能把麵前這個老人家安全送下手術台——至於能不能采取對患者損傷最少的手術方案,能不能盡可能縮短患者的康複時間,陳天養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睜開了眼睛,並且對身邊的胡佳低聲道,“讓隔壁手術室把患者送迴到病房去,然後把威利斯也叫過來——讓他觀摩一下手術。”


    說完了話,陳天養伸出手,沉聲道,“記錄,手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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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雖然得知醫療隊的醫生們正在全力進行一場搶救手術,所以根本沒辦法分出人手來接診,但攜家帶口前來求助的本地居民們仍然守在營地門口。他們已經被疾病折磨了很久,隻要能夠得到治療的機會,那他們就願意繼續等下去。


    至於圖示族馬隊的騎士們——他們中所有的o型血成員都已經按照400ml的額度完成了獻血。還有十一名ab型血的騎士在聽說了自己的血能救人後,也欣然決定獻血——這一批全血也將被保存在七局營地的臨時血庫裏。非洲地區最罕見的血型就是ab型,當初為了給今天預定進行肝移植的患者湊夠二十個單位的全血,醫療隊到處想辦法。最後還是從七局的中國工人身上采到了足夠的血液。如今能一口氣拿到十一個單位的ab型全血,醫療隊的醫生們也顯得很開心。


    “烏薩馬,最早進去的那一批人迴來了。”年輕的巫師坐在曠野中,麵前的火堆劈啪作響,這是圖示族人休息時驅趕蚊蟲的小技巧。“他們看到了大巫師。”一個看上去有些疲憊的年輕人對年輕巫師激動道,“大巫師被外來人切開了胸膛,我們被騙了!”


    “那是外來人的醫術。和我們的祈禱一樣,是為了治病的技術。”年輕的巫師搖了搖頭,“你太著急了,烏恩。”


    “我已經讓人迴去通知部族了。”烏恩仍然激動道,“他們切開了大巫師的胸膛,還從勇士的身體裏抽血搞邪惡的巫術!烏薩馬,血隻能用在詛咒做法上,你是知道的!”他憤怒道,“我要召集全部族的勇士,如果大巫師死在了外來人手裏,那就要讓他們用性命來賠償!”


    年輕的巫師沉默的站起了身,然後一耳光扇在了烏恩的臉上。


    “你的父親當年曾經因為寒熱症來找大巫師看病,大巫師為他祈禱了整整三天三夜。”年輕巫師的麵色陰鬱,他大聲質問道,“但後來你的父親還是死了。你現在是不是還要集合部落裏所有的勇士,殺掉大巫師為他賠償?!”


    “沒有一個巫師能夠治好所有的疾病,外來人的醫生也不能治好所有的疾病。”烏薩馬從馬鞍旁一把抽出了馬刀,直接架在了烏恩的脖子上,“大巫師傷的很重,沒有一個巫師能把他救迴來。外來人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搞清楚我們的身份,我們是來求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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