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恩的運氣終於觸底迴升了。


    傷口沒有繼續惡化,而且在周明之後來的病人,都沒有什麽嚴重的問題。


    “不好意思啊,耽誤您時間了。”一個因為“嚴重胃痛”而趕來醫院就診的年輕人朝著孫立恩很有禮貌的點了點頭。之前在體檢中,這個年輕人被發現有卵圓孔未閉的問題。雖然卵圓孔未閉對心髒的影響幾乎為零,但畢竟是“心髒上有問題”,這讓他很是有些緊張。在查閱了一堆網絡上的資料後,他大概是把胃疼也當成了胸前區疼痛的一部分。然後急匆匆的趕來了四院。


    孫立恩接診了這個年輕人,並且在確認過對方沒有什麽其他的心髒方麵問題後,按照狀態欄和對方的描述開出了治療胃潰瘍的藥物。並且叮囑道,“要按時飲食,禁煙禁酒,避免辛辣和刺激性的食物……”他倒是沒有心髒上的問題,但消化上的問題卻堆積如山。“你這個年齡就開始有胃病,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征兆。”


    年輕人在聽聞自己沒有什麽心髒問題後頓時放了心,準備起身和孫立恩道別。卻被後麵的話給嚇住了。


    “你這個年齡,突然出現胃病一般都和生活習慣有關係。”孫立恩指了指麵前這個年輕人的衣服,“這麽冷的天氣還隻穿一件薄外套,連褲子也隻是一層。平時為了好看所以不穿羽絨服之類的是吧?”


    年輕人被孫立恩突然的論斷嚇了一跳,質問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的?”


    孫立恩當然不能說“我在你狀態欄上看到了輕微低溫症”的狀態。他隻能強行解釋道,“你要是裏麵穿了保暖褲,那褲子的樣子就不是現在這樣兒了。”


    “低溫對人體是一種負擔。人一到了冬天就會食欲大開你知道吧?”孫立恩想了想,換了個比喻方式,“你本身心髒就有些問題,雖然不算很大,但畢竟是個隱患。而到了冬天一旦受凍,那身體就會為了保證人體的核心溫度收縮周圍的血管,從而讓更多的血液留存在器官裏。”孫立恩用手比劃了一下從四周向中心匯集的樣式,“而這些血液駐留在核心器官裏,就會造成心髒承受更大的壓力。”


    “你之前有過胃出血對吧……就在一個月以前?”孫立恩繼續看著這個年輕人的病例,“你的胃出血是由於胃潰瘍引起的,但是這多少也和受凍有關係。”他隔著空氣指了指對方的肚子,“核心區域血流增多,你胃部的血管壓力也會變大。這樣也會多少影響一些胃出血的發生幾率。”


    “所以,要保持一個健康的,規律的生活習慣。”孫立恩為自己的健康講座做了個結尾,“我明白你可能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需要喝酒應酬,而且還是不得不喝的那種。畢竟是自家的公司嘛……別這麽看著我。”孫立恩笑著指了指對方的手表,“剛出來工作沒幾年的普通人可買不起你手上的那塊手表。不是為了自家的公司,家境挺好的年輕人也不至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年輕人臉上的震驚已經壓不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表,又像是看怪物似的看了看孫立恩。如此反複了好幾次。


    “可是不管你賺多少錢,身體的健康是錢買不到的。”孫立恩鄭重道,“胃潰瘍本身也是胃癌的高發風險之一。而且嚴重下去,不光是胃出血可能會要了你的命,胃穿孔也會。”他鄭重道,“為了你的健康,我強烈建議你至少短時間內不要再飲酒。規律飲食,注意保溫。”


    平時醫生們勸患者更改生活習慣的建議一般都很難得到患者的配合。畢竟還是那句話——能平時就因為生活習慣把自己搞生病的人,幾乎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重新迴歸健康生活的狀態。但孫立恩覺著,麵前這個被自己唬的一愣一愣的年輕人,大概率會聽從自己的建議。


    至少也會暫時停止飲酒吧?看著對方裏去的背影,孫立恩滿意的點了點頭——通過談話而令對方更長時間的停留在溫暖的第九診室中,對方頭頂上的“輕微低溫症”已經不見了。


    誰說急診醫生就不能用談話療法治病了?這玩意也不是心理醫生的專利嘛!孫立恩嘿嘿笑了兩聲,“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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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常工作,我真的討厭幹日常工作你知道麽。”布魯恩在搶救室的小會議室中朝著帕斯卡爾博士抱怨著。為了防止自己的抱怨被別的同事聽到從而造成不良影響,因此他用的是法語。“為什麽要讓一個連中文都說不好的人寫病例?”


    “因為你參與了搶救,而且我們的老板現在正在急門診給人看病。”帕斯卡爾博士低頭打著字,“我還沒有抱怨呢——為了幫你寫病曆,我甚至放棄了伊莎貝拉做的牛尾濃湯!”


    說道這個,布魯恩博士還真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來是想讓有容幫我寫一些,實在不行找袁醫生應該也行……”


    “有容是神經外科醫生。”帕斯卡爾博士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長時間低頭讓他覺得有點不舒服,“讓一個神經外科醫生在急診值班這種事情就已經很不人道了,你還想讓她幫你寫病例?”


    布魯恩博士放下了手裏的筆,順手撓了撓頭發,“行了,這就差不多寫完了——不用寫那麽詳細,我又不打算發個病例報告。”


    “這個患者的情況還真的可以發個報告。”帕斯卡爾博士對此有些不同意見,“隻要你能搞清楚一開始感染他的是什麽細菌就行。”


    兩人正在討論的,是已經被簽了死亡證明的黃炳賢。


    “人都死了,怎麽做檢查?”布魯恩揉搓了一下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搖頭道,“法醫鑒定也查不出來他的感染原因吧。”


    “檢驗科留著他的下支氣管衝洗液呢。”帕斯卡爾博士“好心”的提醒道,“你可以向孫醫生申請一下,讓檢驗科對那些下支氣管衝洗液進行培養——加些兩性黴素b,遏製住真菌就行了吧?”


    布魯恩來了精神,“如果真的要檢查,那培養很明顯不夠可靠。這個病人的培養做了兩輪,但都沒有一個令人信服的結果。我覺得,感染他的應該是一種苛養菌之類的細菌。”


    “苛養菌?他得的可不是大葉性肺炎。”帕斯卡爾博士搖了搖頭,不太讚同布魯恩的猜測,“他的影像學檢查結果不支持肺炎鏈球菌感染的判斷,用藥反應上看也不像。我倒覺得可能是某種少見的機會致病菌感染所致。”作為免疫學專家,帕斯卡爾博士對於診斷更傾向於考慮免疫係統反應。“要不然你自己花錢給樣本做個mngs?要是有什麽特殊結果的話,說不定能這就是一個重大發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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