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恩有些擔心,不過這個擔心似乎顯得有些沒必要。


    現在這個各種短視頻平台爆發增長的年代裏,五花八門各種網絡直播平台正在瘋狂擴張的時代中,在工作期間不怎麽妨事的空閑裏玩直播的醫生不在少數。隻不過大部分醫生可能會選擇觀看直播以放鬆自己,隻有少數人才會自己作為主播進行直播。


    這些直播內容大多局限於兩個方麵,一部分是醫院的醫生們對普通老百姓進行科普教育,傳播一些預防疾病和急救措施的知識。另一部分,則是值夜班實在是有些無聊的小護士們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的手段。


    像布魯恩博士這樣做吃播的倒真的是少見。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等了一會,布魯恩博士興高采烈的宣布了直播結束,“鬼知道我什麽時候再直播,所以各位下次見~”這一句台詞大概是說的次數太多了些,孫立恩居然聽懂了。


    “走吧,我正好也要進去。”徐有容一馬當先推開了小會議室的門,並且對布魯恩的行為提出了批評,“下次再直播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另外找個地方——為了不打擾你的直播活動,我和孫醫生在外麵站了差不多十分鍾了。”


    布魯恩博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收拾了一下麵前的東西,“其實你們直接進來也沒關係的……”他頓了頓,對徐有容認真道,“這個小小的愛好我會放棄掉,不會影響到正常工作。”


    “其實有些愛好也沒關係。”孫立恩替布魯恩博士解了圍,“你完全可以在這些平台上傳播一些和急救有關的知識嘛,比如怎麽使用自動aed,人工唿吸,胸外按壓之類的技巧。”


    布魯恩博士認真思考了幾秒鍾後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下班之後還要做和工作有關的事情,這個我實在是提不起勁。”他看著孫立恩問道,“你的傷口今天還沒換藥吧?我去洗個手,等會幫你看看傷口。”


    “算了吧。”孫立恩連忙擺手,“本來沒什麽事兒,迴頭讓你再看出點問題來。”德克薩斯式的縫合術他已經經曆過一迴了,德克薩斯式的換藥術……還是免了吧。“我是過來拿文件的,黃毛的病危通知書下了麽?”後半句話,孫立恩是看著徐有容問的。


    “發過了。”徐有容點了點頭,“入院的時候就發了一次。”


    “真菌性肺炎的病危通知還沒下吧?”孫立恩點了點頭,“我再跟他們說一聲。”


    徐有容看著孫立恩熟練抽出文件的樣子,忽然問道,“這個病人,你也沒有把握?”


    孫立恩停下手裏的動作,看著徐有容認真道,“你覺著我能有什麽把握?這種重症感染的患者,我最大的把握就是他會死。而且會死的很快很慘。”


    孫立恩這話說的有點衝,不過這種口氣,卻是孫立恩刻意做出來的。原因也很簡單——他之前的表現實在是太好了些,而且運氣也太好了。好到讓人有種“不管什麽病人,交到孫立恩手裏就有很大幾率化險為夷”的地步。


    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態,已經讓其他的同事開始對孫立恩產生了過度的期待。對於孫立恩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雖然作為治療組的“領導”,能夠獲得同事們的信賴很重要。但過度的信賴在某種程度上可就和“壓力”差不多了。


    這種情況不好,很不好。從袁平安打電話來求援的時候,孫立恩心裏就有這種警覺了。雖然沒有狀態欄幫忙,但袁平安的能力絕對比孫立恩要強得多。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症患者有重症肺炎,而且還有膿毒症的狀況下,不好治是肯定的。而袁平安卻在僅僅開始了一天治療的情況下,就打電話給孫立恩尋求幫助,甚至沒有自己進行進一步的診斷。這絕對是不正常的。


    倒不是孫立恩懶得為這種事情費神,他還沒有自大到這種地步。但袁平安絕對是沒有完全發揮出自己的能力和潛力的,這一點毫無疑問。而且,不光是袁平安,就連徐有容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他們實在是過於相信孫立恩了,以至於自己甚至不願意去進行診斷。


    也許短時間內還不會出現什麽副作用,但從長遠來看,這絕對是個很不好的現象。孫立恩想來想去,決定還是稍微矯正一下幾位同事對自己的看法。


    就算有狀態欄,我也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啊!


    徐有容沉默了一會後點了點頭,“也對。”她拉開凳子坐了下去,“這種病人,神仙來了也沒辦法。”


    這就對了嘛。孫立恩在心裏歎了口氣,他自己的免疫係統都掛掉了,這麽嚴重的感染怎麽治啊?


    拿出手機,照著記錄下的號碼撥了出去。孫立恩在電話裏向吳隊長通報了一下情況後問道,“這種情況我也沒碰著過,你們是不是應該派個人過來接收一下通知書之類的?額,還有,要不要通知家屬?”


    “家屬的話我們已經問過了,他們堅決不願意來。”電話那頭的吳隊長顯得也有些唏噓。“他父母說早就和他斷絕聯係了……當然,也堅決不會為他支付一分錢的賠償款。”


    “額……”孫立恩一愣,才反應過來這裏麵還有賠償款的事情。他歎了口氣問道,“這個事情我倒是管不著,不過我聽袁醫生說,你們對這個病人還是很重視的。”


    吳隊長無奈道,“肯定重視啊,這家夥身上背著的事情可不止三兩件那麽簡單。”還在偵查中的案件他不能和其他人透露太多,但犯罪嫌疑人目前看來都快死了,吳隊長說的就稍微多了一些,“他要是死了,不知道多少惡貫滿盈的家夥晚上睡覺都會笑出聲來。”


    “這麽嚴重?”孫立恩皺著眉頭問道,他可是真沒往這方麵去想。“這人不光是個小混混?”


    “孫醫生,有些事情我現在這個階段還不方便跟你說明。”吳隊長認真道,“不過,你要是能把這個家夥救迴來,會有很多人感謝你的。”說到這裏,似乎是為了讓孫立恩更有幹勁一點,他又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就是這種層麵不高的小混混,才能接觸到更多的大魚……你懂吧?”


    孫立恩掛了電話,手裏的病危通知按照吳隊長的建議,等會交給外麵看守的獄警即可。但吳隊長話裏話外的意思卻讓孫立恩覺著身上壓力實在是有點重。


    “你真沒辦法了?”就在孫立恩陷入兩難境地的時候,徐有容忽然又問了一句,“那個黃炳賢……”


    孫立恩無奈的攤了攤手,“姐,我腦袋後麵也沒光環……看他的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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