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徐有容不光是膽子大,而且還非常細心。上了飛機之後,孫立恩才發現,他和胡佳並排坐在了靠近緊急出口的位置——而且這地方隻有倆座位。


    嶄新的波音787在跑道上快速滑行起飛,胡佳有些緊張的握住了身旁的扶手。借著機艙裏的燈光,孫立恩看見了胡佳的臉。臉上有些緊張的蒼白,也有些不知來源的紅暈。


    孫立恩看見了胡佳頭頂的狀態欄,“胡佳,女,23歲,緊張,prl分泌微量增加。”他深唿吸了幾下,用手輕輕拍了胡佳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的手。“別緊張,放鬆一點。很快就不會有振動了。”


    正如同孫立恩說的那樣,飛機在短暫的振動和上升後,進入了平穩巡航的階段。胡佳看著周圍人都很放鬆的樣子,自己小心翼翼的試了試地麵的結實程度,這才長出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而等到胡佳轉過身來,打算朝著孫立恩道謝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緊緊的抓著孫立恩的手腕,手上短短的指甲都掐進了孫立恩的皮膚裏。


    “對不起,對不起……”胡佳哪兒顧得上擔心飛機飛行,一疊聲的道歉,又急忙從口袋裏摸出紙巾,焦急的擦拭著從傷口裏漫漫沁出來的血珠。


    其實被掐住了胳膊以後,孫立恩原本打算提醒一下胡佳,但看她臉色發白,睫毛顫抖的可憐模樣,竟然連一句話提醒的話都覺得不忍說出來。反正想著小姑娘害怕,自己讓人家掐一下好像也沒什麽。


    誰知道胡佳雖然看上去柔柔弱弱,可手上的力氣著實不小,飛機剛剛起飛了十幾分鍾,孫立恩的胳膊上就留下了五個往外沁著血的傷口。


    “沒事的,真的沒事。”孫立恩一邊安慰著看起來快要哭出聲的胡佳,一邊用餘光撇了撇坐在自己和胡佳正對麵的空姐。她正低著頭在看著手裏的本子,但卻借著翻頁的機會極其隱蔽而且好奇的朝著這邊看著。


    看著胡佳用紙巾按住了傷口後抬頭張望的樣子,空姐連忙低聲問道,“您有什麽需要麽?”


    “不用了,謝謝。”孫立恩看胡佳的嘴型就知道她是打算要點碘伏之類的為自己做個小清創消消毒。他連忙打斷了胡佳的話,“沒關係的。”為了讓胡佳放鬆下來,他幹脆晃了晃手,“你看,一點都不疼。”


    空姐看著對麵一男一女這種有些尷尬的互動,再結合上登機前乘務長的特別叮囑,頓時心裏跟明鏡似的。她輕笑著問道,“你們兩位,是朋友?”


    “是。”孫立恩忙著安慰胡佳,對空姐說的話其實有些沒仔細聽。等他看見胡佳的臉又紅了點的時候,才意識到這個對話似乎有些其他的意思,連忙補充道,“也是同事。”


    空姐看了看胡佳的發型,又看了看孫立恩襯衣口袋上露出來的筆,沉思了片刻後試探性的問道,“你們兩位……是醫生?”


    孫立恩嚇了一跳,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自己確實沒有把白大褂當成外套風衣穿出來,胡佳也沒有戴護士帽。這空姐是怎麽知道自己和胡佳的工作的?難道現在的空姐職業培訓中還包括推理破案?


    “別緊張啊。”空姐朝著孫立恩笑了笑,“我之前也見過寧遠的醫生去北京開會的。他們都和你這打扮一樣,襯衣口袋裏三根筆,衣服口袋裏兩根筆。好像一轉眼筆就不見了似的。”


    孫立恩這身打扮純屬個人習慣,平時上班之前他都得準備上三五支中性筆揣上,等到下班的時候基本就全丟了。好在現在中性筆之類的實在不貴,三十塊錢能買上60根,算下來一個月支出120塊左右,就能夠保證自己每天都有筆可用了。


    聽到這個解釋,胡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之前的緊張不安也隨之煙消雲散。


    空姐坐在孫立恩和胡佳的正對麵,和兩人聊起天來不要太方便。正聊著,忽然聽到飛機廣播中傳來“叮”的一聲。空姐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站起身來對著兩人道,“要派餐了,今天提供的是雞肉焗麵和牛肉飯,你們想吃什麽?”


    在得到了答複後,空姐朝著機尾的方向走去,而孫立恩則稍微鬆了口氣——空姐穿著的裙子不算太長,坐在他對麵的時候,空姐習慣性的把腿翹了起來。這樣倒是不容易走光,但孫立恩卻還是有些不知道眼睛該往哪兒放。要不是胳膊上一直傳來著疼痛的感覺,隻怕孫立恩多多少少得出個洋相。


    剩下的旅程沒什麽好說的。飛機飛行平穩,偶爾遇到一些顛簸的時候總能引起胡佳的不安。但飛機上其他的旅客這個時候基本都在犯迷糊睡覺。於是胡佳就隻能拽住孫立恩的胳膊然後死死的閉上眼睛——後麵幾次她都還挺小心,沒有用手去抓,而隻是用自己的臉頰和胳膊把孫立恩的手抱住。


    等到飛機平穩落地,胡佳終於放鬆了下來,她的頭發被孫立恩的胳膊蹭的亂亂糟糟。胡佳連忙鬆開了孫立恩的胳膊,不好意思的報以一個笑容,然後趕緊從包裏掏出小鏡子,開始整理起了自己的發型。


    手上的溫香軟玉忽然消失,孫立恩頓時覺得心裏麵仿佛空了一塊似的。但孫立恩的膽量也就到這一步為止了——再讓他做點什麽,孫立恩確實是沒這個膽量。幫忙提著包,兩人一起下了飛機,等到了托運的行禮,然後一起坐上了去酒店的出租車。


    全國的出租車司機都是話嘮,而其中又以北京出租車司機為甚。開車的師傅自從兩人上車後嘴就沒停過。從“寧遠是個好地方,我年輕的時候去過兩趟。”到“你們是醫生?現在的醫院都是騙子,我鄰居的舅媽的對門的小學同學就是被醫院治死的。”幾十公裏下來,小小的出租車裏成了表演單口相聲的茶館。


    孫立恩本想讓司機師傅少說幾句,卻生怕吵醒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著了的胡佳。於是幹脆聽了整整一路相聲。


    等到酒店辦理入住的時候,孫立恩才真正傻了眼。


    “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們現在就剩下兩個房間了。”負責接待的大堂經理一臉職業性的抱歉表情,“您提供的這個預訂單下的房型就剩下了一間雙人床的房型,還有一間……”大堂經理的表情更抱歉了,“是我們的總統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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