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父子母子三人因為不在人前,也沒有那麽多顧及了,說得很是起勁。


    甚至,三人都說那花婆子是撿了人家的斂服(壽衣,死人穿的衣服)穿了出來,也不嫌喪氣啥的。


    這越說還越上頭,胡婆子想到那花婆子穿著斂服跟自己說話,像是沾染了可怕的東西,連忙身體打了個哆嗦,朝地上呸了三生,在身上巴拉了幾下之後,開始破口大罵起花婆子來。


    花婆子一家也算是剛迴來,與周圍的鄰居也不是太熟。花婆子早些年嫁得早,現在認識她的人也不多。


    可是村裏來了陌生人,做村正的不能不過問,村正上了門之後,這才知道胡婆子一家的來曆。


    姓齊的村正對胡三剩問道:“不是聽說你嶽父等人跟你那小舅子都去享福了,咋你們就迴來了?”


    胡三剩迴來自然有一套說辭,他佯作愁苦之色,歎息著把自己嶽父一家進了大牢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為了自己的名聲,也為了自己能在這裏住下去,他把自己兒子揭發自己小舅子的事情摘了出來。


    齊村正聽了之後,也是歎息著說道:“人啊,世事無常,你們也看開些,你們還是有些福氣的,沒能跟那一家子進了牢獄,牢獄那地方可不是人呆的。咱們百姓啊,最怕就是這個。不過,我想問問,你們原來一家是那個村的?”


    胡三剩立刻說道:“是小碗村的,早些年因為嶽丈家發跡,我們想著能跟著沾光,沒想到就落得個如此下場。現在老家是不敢迴去了,怕沒臉見人哩。”


    齊村正一聽胡三剩是小碗村的,頓時就愣了一下,而後急忙問道:“是山西邊,那個山窩窩裏的小碗村?”


    胡三剩笑了:“難道我們家走了這麽多年,咱們這還建了另一個小碗村不成?”


    齊村正立刻搖搖頭說道:“這倒是沒有,隻是沒想到你們一家是小碗村的。”


    正在做針線活的胡婆子扭過頭看著齊村正說道:“那就是個窮村子,讓您見了笑了。”


    齊村正立刻笑出聲說道:“你們這迴來了,也沒說去看看?”


    胡癩子躺在床上,聞言哼了一聲:“有啥可看的,家裏的地都給了別人,房子就那幾間破茅草屋。人也都不是啥親的,看了還不如不看。”


    齊村正迴頭看了那躺在床上的胡癩子一眼說道:“你們就該迴去看看,那地方現在可富著哩,我不知道你跟著你那姥爺一家享了多少福,可看你們如今的樣子,卻著實有些窮困了些。想來也沒沾多少光。說句不好聽得話,你們走的有點太不是時候了。”


    胡癩子聞言不屑地說道:“能有多富,還不是地裏刨食的窮癟三。”


    齊村正搖搖頭,而後說道:“我說了你們可能不信,不過,你們確實應該迴去看看,要是還能迴村裏,就趕緊迴村裏,說不定你們一家來年也能蓋大房子,吃飽穿暖有餘糧哩,大侄子別看腿瘸了,可要是真在小碗村住下了,那上門說媳婦兒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這下胡家三人都愣了,胡婆子也不做針線活了,問道:“沒那麽邪乎吧,我咋聽著跟去了小碗村就能立刻撿到金疙瘩一樣?”


    齊村正也不解釋那麽多了,站起身說道:“你們要是繼續在這住,我也不攔著,不過你們最好去小碗村看看,就算不去看看,也可以在十裏八鄉的打聽打聽,誰還不知道小碗村的人都發財了哩。行了,走了。”


    說著,齊村正走出了門。


    胡家三人還有點愣神,完全沒有說要客套兩句讓齊村正再留留的話。


    等三人迴神,胡婆子瞅著胡三剩說道:“這到底咋個迴事,難道那小碗村挖到了金子不成?”


    胡三剩捉摸不透,搖搖頭說道:“要是挖到金子,那也不是那群苦哈哈能守住的,朝廷早就給收了,要是不交,那就是殺頭大罪啊。”


    胡癩子早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看著胡三剩說道:“那就趕緊問問啊,要是真的有啥好事,咱們也不必在這個破房子裏住了。”


    胡三剩點點頭,而後出了門去。


    胡癩子也不是那閑的住的性子,看著父親出門,他直接看著自己的母親。


    胡婆子見兒子盯著自己,心猛地縮了一下,而後急忙避開兒子如狼的目光說道:“家裏沒錢了,剛賣了那幾個雞蛋的錢,也買了糧食,要不然咱們都沒下頓了。”


    胡癩子歪了歪頭,不信地說道:“娘,我出門身上總得有點閑錢不是,再說了,要是小碗村真的能發家,咱們還差這幾個錢不成?你放心,我就是去拿錢去打聽打聽。”


    胡婆子不搭胡癩子地話,扭頭過去繼續做自己地陣線。


    胡癩子怒了,一把抓起自己床頭當作枕頭的木塊,朝著胡婆子身上砸去,惡狠狠地說道:“趕緊給老子錢,你們一個個見老子腿瘸了是不是都就覺得老子養不了你們了,再不給老子錢,老子把這個家給拆了。”


    胡婆子猝不及防地被胡癩子丟過來地木頭砸在了頭上,腦袋雖然沒給砸破,可嗡地開始犯暈起來,正在做鏽活的手一下子沒穩住,那針尖直接穿透了大拇指。


    十指連心,針穿拇指之下,胡婆子頓時慘嚎了一聲。


    胡癩子被胡婆子的這一聲慘嚎嚇了一跳,因為胡婆子是背對著他的,他倒是沒看到胡婆子的拇指被針刺穿的事情。


    他從胡婆子的身後仔細看了看,見胡婆子佝僂著背,那自己剛剛砸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出血。


    他覺得胡婆子這是不像給自己錢,裝出來的,所以直接從床上下來,而後也不穿鞋,一瘸一拐地走到胡婆子身邊,抓著胡婆子的頭發說道:“趕緊給老子錢,老子要出門。別跟老子裝,就一點錢,還跟老子藏這藏那,小心老子以後不養活你們兩個老東西。”


    胡婆子因為實在太過疼,雙手緊緊的攥在小腹間,都沒有功夫去撥抓著自己頭發的胡癩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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