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總旗迴到帳子,他輕輕躺倒在毛毯上,眼望著帳頂那塊花形的圖案。帳簾一掀,一個人走了進來。弁總旗瞅了一眼,見是小旗兵年要闊,他坐正身子道:


    “你還沒迴去睡?這麽晚了找我還有事?”年要闊走到他麵前,輕歎了一下道:“總旗,有件事差點給忘了。迴到帳子剛一坐下又想起來了,杜姑娘托我捎帶給你的東西還在我這裏呢。”說著話,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紅綢子遞了過去。弁總旗看了一愣:


    “這是什麽?”年要闊道:“自已看吧。我的任務完成,走了。”年要闊還沒出帳子,弁總旗就把紅綢打開。天哪,這竟是一雙用針線納成的鞋子。這紅綢是用絲線繡成的肚兜,上麵有荷花荷葉,有在水裏嬉戲的一對鴛鴦。真是太美了,弁總旗頓感一陣暖流從心底湧出。他把鞋子和紅兜子抱在懷裏久久放不下,這紅兜子和鞋寄托著一個女人對男人無限的崇愛。他把鞋子穿在腳上大小正合適,他又把紅肚兜子蓋在身上也正合心意。弁總旗在也睡不著,一天的勞累一掃而光,他兩眼盯著帳頂這就這樣發著呆,不知過了多久才進入夢鄉。


    阿棍的手一下又觸摸到頭上的傷處,這又把他帶迴到了高家莊。天還沒亮,舒懷老漢和妻子舒氏就起了個大早。舒氏忙著把陶罐裏的米一把一把的往水盆裏抓,他要做飯煮粥。東偏房裏的阿棍還在唿唿大睡。老漢也不忍心驚擾他,打開羊圈把羊放出就要趕早放牧去。羊兒的咩咩叫聲一下驚醒了睡床上的阿棍。什麽時候了,門外怎麽會有羊叫聲?他急忙起身穿衣下床,打開房門看到舒懷老漢往院子外趕羊群。老漢手裏持著羊鞭,他看了一眼阿棍道:


    “醒了,小夥子?你在家呆著吧。”阿棍撓了一下後腦問道:“大叔,你這是要去哪裏?”舒懷老漢聽了一笑:“出門給東家放羊,一會就迴來了。”阿棍道:“那我給你一塊去吧。”舒懷老漢道:“不用,你就在家裏呆著。幫嬸子幹些活也行。”阿棍應了一聲看著舒懷老漢出門而去。舒懷老漢一甩羊鞭,一百多隻羊擁出院子門順著小巷向西北而去。阿棍看舒懷老漢走了,他就來到廚房。阿婆舒氏正在往灶膛加柴燒火,鍋裏冒著白色煙霧。稻米的清香盈滿屋子。鍋裏的水可能是開了,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音,並有白沫從鍋蓋裏冒出。舒氏掀開鍋蓋拿起勺子在裏麵攪拌了幾下,那水已迴複平靜。合上鍋蓋,阿婆又迴坐到灶前剔火。灶堂裏的火燒的很旺,火苗從灶膛裏冒出吐著火舌。阿棍走了過去,道:


    “嬸子,我幫你吧。”舒氏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孩子。嬸子一個人忙的過來,你歇息著吧。洗臉水就在門外放著。你自已用好了。”阿棍點了下頭,看著舒氏他想到了死去的雙親。如果自已的母親還活著多好,也有家的溫暖。這舒氏怎麽這樣象自已的母親呢?阿棍由於受到二位老人的關懷,性情大有改變,他發覺自已在也不是以前那個遊手好閑的無賴阿棍。他走到灶房外洗了臉和手。剛要把手裏的毛巾搭到盆架上扭頭看到水缸裏的水快沒有了。他放下毛巾提起水缸旁邊的二隻大水桶往外就走,他大步走到離院子不遠的井台。一個女婦人正從井裏汲水出來,她把繩子係在樹上,就去提水桶。不知是水太重還是腳下太滑,她的手一鬆水桶又從手裏滑了下去。幸好桔槔的一端係在樹上,那木桶裏的水灑落井下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阿棍見了,忙上前幫她把水桶提出來。他把水放到井沿邊上:


    “好了。沒事了,可以擔迴去了。”女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謝謝你,你這人真好。”阿棍聽了一笑:“我也是打水的,互幫互助嘛。”他說到這裏又上下打量起女人,此女一身黑衣。白裙,藍布小鞋,手上有厚厚繭子。看來也是經常勞動所致,女人一張方形大臉,腳板兒也大。走起路來啪噠啪噠響。女人發覺阿棍在看她,臉一紅道:


    “小兄弟在看什麽呢?家是哪裏啊?怎麽會到高家莊?”阿棍聽了一笑:“我是段家莊的阿棍,要去青草山投軍沒想半路之上遇到一夥土匪。我躲到這裏避難,多虧一位大叔收留我才躲過一劫。”女人一笑:


    “那我走了,我家離這裏不遠。你瞧,就在前麵,穿過這個胡同走五家就到了。院子不大,裏麵種著二棵櫻桃樹,門是白素板上麵有個洞。門上還貼著一張年畫,有時間到嫂子家坐坐。別忘了,我叫阿桃”沒想女人這樣大方熱情,阿棍又想到了那個段王氏。相比之下,還是眼前這個女人嫵媚可人,是知情達禮。她這般把自已家裏情況講的這樣明白,不怕我半夜到家裏偷東西嗎?想到這裏,阿棍覺的自已好笑,出門在外還能想到偷這個字。他對女人點了下頭:


    “有時間我會的,你家男人呢?他怎麽不出來幫你挑水?”女人一笑,從地上拿起扁擔:“他比我忙多了,今天又給東家到南山頭砍樹去了,不知什麽時候能迴來呢。不說了,嫂子我走了。”她擔起二桶水往家裏走。阿棍沒想到這個漂亮女人這樣能幹,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阿棍眼前又越過那個高阿愛的影子。她和高阿愛一樣漂亮能幹,如果有一天自已能娶到這樣漂亮能幹的老婆該多好?女人的影子已消失在胡同裏,阿棍把汲水桶放進井裏,這邊一拉一桶水就提了上來。他把水倒入自已木桶裏,打滿水他就提著往舒懷家裏走。


    到了舒懷家裏,舒氏已經熬好粥,正在院子裏曬鹹菜。一筐筐鹹菜端放到院子石盤上,棚架上。看到阿棍提水進來,舒氏急忙走了過來道:“你是客人,怎麽能提水呢。快進屋休息,米粥已經煮熟可以吃了。”她轉身進了廚房,拿開鍋蓋又從灶台上取過一個碗就開始盛飯。舒氏把粥端到正堂屋裏的小餐桌上,又泡了一壺茶,從廚櫃裏端出鹹魚絲和蘿卜幹黃豆醬在上麵撒上香油和香菜。這味道好極了,阿棍連連稱讚。舒氏讓他坐下吃,阿棍連忙擺手道:


    “大叔還沒迴來,等他迴來我們一起吃。”舒氏聽到這裏一笑:“你這孩子,變的這樣乖巧起來了?你就等吧,等到晌午也不見的迴來。他走的時候,飯菜已經帶過去了。這放牧可不是一小會的事情,羊吃飽了還要喝水,然後還要休息。”阿棍隻好坐到小餐桌前望著舒氏道:


    “嬸子,你也坐下吃吧。”舒氏點了下頭:“那好,咱們一起吃。”舒氏拿起勺子給自已裝飯。阿棍正在吃著,突然聽到院外有人在喊:“快抓兇手,不能讓人跑掉了。”阿棍聽到這裏心裏一怔,他放下碗筷站起身子。舒氏對院外望了一眼:


    “沒事,莊裏不知又出了什麽事情。你安心吃飯,不要理會他們。”阿棍哦了一聲隻好又捧起碗吃起來。沒想到唿喊聲由遠而近,漸漸到了家門口。舒氏在也坐不住了,她起身端著飯碗就往屋外走。剛走到院子,就看到幾個黑衣人衝了進來,他們手裏持著刀很快把守住屋門口。舒氏看到這裏很是吃驚,不解的望著來人道:


    “你們這是幹什麽?出什麽事情了?”一個黑衣人嘿嘿一笑走到舒氏麵前道:“舒老婆子,莊裏出了大事。高莊主差我們幾個過來捕人。”說完話就往屋子裏走,阿棍聽了他的話也是吃了一驚。他慢慢站起,放下手裏的碗和筷子問:


    “你們懷疑我犯了事?”一黑衣人點了下頭:“不錯,高莊主懷疑你殺了人。”阿棍道:“不要亂說啊,我可沒有殺過人。”黑衣人一笑走到他麵前:“有沒有殺人,這可不是我說了算。有什麽事跟高莊主說吧。帶走——”聽了他的喲喝,其他幾個黑衣人一擁而上就要捆人。阿棍後退一步道:


    “我自已會走,不用捆。”黑衣人道:“那好,我們就不捆你了。不過,路上可要老實點哦。”阿棍沒在說話向屋門外走了去。舒氏上前急忙道:“孩子,出什麽事情了?”阿棍搖了下頭:“我也不清楚,隻能問他們了。”舒氏又走到幾個黑衣人麵前:


    “這阿棍為人本份,剛到我家沒二天你們就把他帶走,到底出了什麽事啊?”黑衣人一笑:“舒阿婆,你還不知道吧?莊園南路田地裏死了幾個人,高莊主懷疑是他犯下的,所以查個明白。”舒氏這才鬆了一口氣望著阿棍道:“放心去吧,隻要把自已的事情講明白就行。高莊主不會冤枉好人的,他可能是讓你作個證明。”阿棍對舒氏點了下頭跟著幾個黑衣人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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