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祝會和一個民勇抬著段文杧到了一個石窩子,他們把文杧放到地上查看傷情。血從文杧手指縫裏流了出來,段大伯有些心急,對洪祝會道:“快把他送進莊,找郎中救治。”洪祝會看了他一眼:


    “那你呢?”段大伯道:“我還要帶人守在這裏,萬一山賊在打過來就麻煩了。”


    “好吧,那我抬著傷號先迴莊了”洪祝會和一個民勇抬了文杧往莊子裏跑。段大伯目送他們走遠,帶著民勇埋伏在出山口周圍準備在戰。嚐到勝利甜頭的民勇誌氣倍增,他們隱蔽在草叢樹林,亂石堆後,把刀口對準東山口。洪祝會和民勇抬著受了傷的段文杧迴到莊頭路口,高阿愛帶著救護隊的婦女抬著門板已經趕上來了,看到受傷的段文杧,女人們手忙腳亂把人抬放到門板上就往祠堂大院跑。那裏早已準備好了救治草藥,郎中也守候在那裏隨時為傷病員醫治。


    高阿愛跟在擔架後麵小跑著進了祠堂大院子,郎中讓人點亮燭燈,開始查看傷情。鮮血已把文杧胸口染成一片,甚至滴落到地上。而此時的文杧唿吸微弱,臉色蒼白處於半昏迷狀態,要是不采取措施,不到一個時辰文杧可能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休克死亡。望著昏迷不醒的文杧,高阿愛有些急了,道:


    “這怎麽辦?不能眼睜睜看著人死去哪?大夫,你想想辦法啊?”郎中聽了她的話搖了下頭,從水盆裏拿出毛巾給文杧清洗傷口。他小心翼翼的把短刀拔出,隻見一股鮮血“噗”的噴射而出,濺了郎中一臉。郎中忙用濕毛巾捂住傷口止血,漸漸的血小了下去,但文杧的唿吸似乎也停了。高阿愛見了,用手晃了晃文杧的身子道:


    “文杧大哥,你這是怎麽了呀?睜開眼看看哪?”任憑她唿喊,但文杧也是已經不能作出迴應了。看到文杧死亡。女人們哭成了一片。高阿愛為他洗去臉上的血跡,為他整理好衣服,把一個白布單蓋在他身上。郎中自責的道:


    “都是我無能,對不起文杧這個兄弟了。我該死,該死呀。”說著話,起身就要往牆上撞。洪祝會和二個民勇急忙攔住,把他給拉到一邊坐了下去。馮書生從一邊走了過來:“在高明的醫師也有失手和無可奈何的時候呀。你已經盡力了,讓文杧大哥放心去吧。還有其他的傷病員,咱們不能在讓人家就這樣離開了。”郎中點了下頭,他把藥箱打開,把止血止痛藥膏用火烤熱貼到受了傷的民勇身上。此時,天已經亮了,在東山口打埋伏的段大伯他們還沒有迴來。會不會出什麽事呢?高阿愛有些不放心,他們一天一夜沒能好好吃口飯了。想到這裏,高阿愛吩咐老阿婆帶著婦女迴家做飯,女人迴了家開始忙碌做飯。老阿婆出了祠堂往自已家裏走,走到半路。看到段王氏走了過來,她想躲避開去。剛走到一個胡同口,那段王氏就快步走了上來,望了一眼老阿婆道:“阿婆,你急急忙忙幹什麽去呀?見了我就躲是什麽意思?”老阿婆道:


    “我迴去做飯給民勇們吃。”


    “哦,他們迴來了?那我丈夫文杧也迴來了吧?”段王氏看著老阿婆問。老阿婆點了下頭:“他是迴來了,你去看看吧。”話說著又忙把目光轉移開。段王氏見她支支吾吾心想肯定是有什麽事隱瞞著我。老阿婆對她一笑說了句:“我走了。”轉身匆匆離開,段王氏看著老阿婆走遠預感到一種不祥。難道是文杧出事了?想到這裏,段王氏心裏一緊張,感到一股冷風從腳下升起。他忙用手支撐住牆麵,鎮靜一下挪動步子向祠堂走去。


    還沒到祠堂,就聽到裏麵有女人的哭聲。王氏的心一下懸起來。她捂住胸口走到大院門口,守崗的二個民勇看到是王氏就把她放了進去。大院子裏停放著好幾具屍體,都是放在門板上,用白布蓋著。幾個婦女和孩子跪在二具屍體前哭泣,馮書生在桌案上點著香火。幾個保甲對著一尊佛像祈禱。看到王氏從外進來,誰也不說話,段王氏走到一個門板哇的就哭開了:


    “我的文杧夫呀?你怎麽死了啊?這教為妻日後還如何過活呀?”一時間哭天號地,她跪伏在門板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很是傷心。哭了不到一會,就看到高阿愛和二女人從偏房走了出來。一個女人一把拉住王氏道:


    “嫂子,你別哭了?你哭錯人啦,這不是你丈夫文杧。”


    “什麽?他不是我的為夫文杧?”段王氏一下愣住了,他擦了一下眼淚站了起來:“我的文杧呢?他在哪裏呢?”女人掀開白布單,段王氏瞟了一眼,才發現自已哭的丈夫是同莊的另一個男人。高阿愛對她看了一眼,道:


    “收住淚,你要節哀,注意保重身體。跟我來——”


    二個女人扶著段王氏走到偏房,這裏才是真正的停屍房。裏麵停放著差不多十具屍體,外麵那三具是剛剛從外抬進來還沒進行清洗處理的。高阿愛走到最南一個門板,掀開白布單道:“這就是你的丈夫文杧,他是個好勇士,是個了不起的戰士。是我們段家莊民勇團的驕傲和榜樣。”看到丈夫躺在這個舊門板上,段王氏哪裏還守的住眼淚,身子一軟二腿發軟就撲了上去。她死死抱住段文杧,搖著晃著,想把人搖醒,昨天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現在卻成了一個毫無反應的死屍。哭了一會,段王氏突然站立起來,張開雙手就撲向高阿愛道:


    “是你這個女人害死了我的男人,還我的男人。”


    “你瘋了是吧?”一個女人見狀,一把拉住段王氏。高阿愛急忙閃身躲到一邊,不知給眼前這個發瘋的女人說什麽好了。另一個女人見了對她說道:“段王氏無理哭鬧,以為隻有她死了男人?現在大敵當前,莊民人人自危,如果不奮勇抵抗,怕是無一幸免,她不曉得其中厲害,就是瞎胡鬧。”聽了她的話,段王氏有些不樂意,她甩開拉住自已女人的手向說話的女人撲了去。女人見了,轉身往外就跑,段王氏跟在後麵追了出去。看到這裏出了事,馮書生和幾個保甲跑了過來,他們攔住段王氏把人給摁住。女人這才停住喘了口氣,高阿愛對她說道:


    “不用害怕,待她冷靜下來就沒事了。”


    段王氏看到馮書生和幾個保甲摁住了她,掙紮了一下道:“我男人死了,你們還想怎麽樣?還想欺負我?我不活了,讓我跳河死了吧。”馮書生道:“嫂子,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你以為大家想看到這種局麵,想讓自已的親人死掉嗎?勇士們都還在堅守著,你卻在這裏哭鬧,把人給我關起來。”段王氏哪裏肯依,她張開嘴巴又咬又踢,幾個保甲摁住她,把人給抬進了一間小屋子。這是堆放柴草的屋子,裏麵除了柴草什麽也沒有。幾個保甲打開門,把段王氏往裏一扔就走出來了。段王氏從地上爬起,伸手想拉開門,哪知門已上鎖,她拉不開,對著門又踢又打,直到打的累了才喊一聲:


    “我的夫啊,為妻的命好苦啊。”眼前一黑身子往後一倒昏迷了過去。老阿婆把飯菜從家裏帶過來送到高阿愛麵前。這個時候,其他迴家的女人也提著食盒趕來了,有的煮了米粥,有的燒了鹹米飯,還有的蒸了米饃饃,還有的炒了鹹臘肉。高阿愛問女人們道:“你們吃過了沒有?沒吃過的迴家趕快吃,吃好的跟我到東山口給勇士們送飯。”老阿婆道:


    “我們都在家吃過了,阿愛,你坐下來吃一點吧。我們的飯做的足夠多,夠你們吃的。”說著把一桶米飯放到地上,又從竹簍裏拿出幾個碗。高阿愛看了一眼馮書生和幾個保甲,郎中說道:


    “你們幾個快點飯吧。”郎中笑了笑:“謝謝了,我還是迴家吃吧,妻子在家等著我呢。”幾個保甲也道:“對,對,我們也要迴家吃飯了,這些飯送給勇士們吃吧。”說著話,他們一個個走了出去。高阿愛望了一眼馮書生:


    “那我們吃吧?”說完對老阿婆道:“盛飯吧。”老阿婆拿起一個碗裝滿米飯送到高阿愛手裏。高阿愛接過,一個女人又把盆裏的臘肉和鹹菜拔了一些放進碗裏。高阿愛吃起來很香,不住的誇口說姐妹們做的飯菜好吃。馮書生看到老阿婆盛了飯遞給他接過高興的蹲到一邊吃去了。吃完飯,高阿愛把空碗往桌子一放,喝了幾口水對女人們道:


    “送飯的姐妹們跟著我走吧,兄弟們一定餓壞了。”十幾個女人提著食盒背著碗和筷子出了祠堂。一行人穿過小路向東山口走了去,沒想到在茶林裏的水溝裏碰到二個人慌慌張張從對岸走了過來。他們二個一前一後彎著腰,不時的往後麵看一眼。這是誰呀?怎麽看上去這樣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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