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所以說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建立什麽安全區,這不是腦子有毛病嗎?”石蘭用力拍了一下桌麵,怪物就是怪物,人類就是人類,怪物向前一步,人類就後退一步,而且怪物本來就是人類變成的,隻是怪物比人類多了一點點的力量罷了,到底有什麽可怕的。


    “就像是有些人怕鬼一樣。”野狗笑著說,“明明鬼也是人死以後變得,可是有些人就是害怕鬼。”


    “那是因為虧心事做多了。”


    石蘭深吸一口氣,有時候,她就那麽想要消失的,可是卻偏偏無法消失的。


    “走吧,我想要去上麵轉一轉。”石蘭站起來說。


    “你還打算上去啊?”野狗不讚同地說,“為什麽你自從來到這裏以後,好像出去的次數變多了。”


    “因為地下讓我喘不過氣來。”石蘭翻了一個白眼。


    有些時候,就連石蘭都忍受不了自己。


    其實她現在仔細想起來,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要拯救世界的想法,也沒有救人的想法,可是渾渾噩噩就變成這樣了,而且現在既然已經站到了這個位置了,她根本就已經無法逃開了。


    如果現在薑蘭離開了的話,那麽就算是其他人也是不會說薑蘭的而,可是薑蘭自己卻覺得有點不開心,畢竟當初是自己覺得想要做得。


    “石蘭,你現在在想什麽?”野狗早就已經發現了當石蘭來到這裏的時候,她的表現相當的低落了,有的時候,野狗覺得石蘭相當的不快樂,即使是她總是表現出看起來很快樂的樣子,但是那種快樂更像是一種偽裝。


    “不,我隻是覺得……”石蘭難得猶豫了一下,她把出入卡給了保衛,那保衛看了石蘭的出入卡半天,其實他本來可以不看這麽久的,但是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安全區之所以會存在的原因就是因為石蘭。


    如果不是因為石蘭的強大,以及還有她的強而有力的措施的話,那麽現在安全區就不會這麽寧靜的。


    人自認為比動物更加高級,但是在石蘭看來,其實完全不是這樣的。


    他們會為了可笑的事情爭執,也會因為想要逃命而互相陷害,而現在在這個安全區,雖然有著基本的防衛措施,但是是與地上完全不相同的社會形態,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就像是叢林動物一般,所有人都在互相傾軋,強的欺負弱的,而弱的就去欺負更加弱的。


    “石蘭上校!沒有問題!”保衛大聲說,同時給石蘭敬了一個禮。


    石蘭點點頭,向著外麵走去。


    他們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有著白燈,但是並沒有人。


    其實走廊兩側埋著炸彈和激光槍,如果真的有怪物硬闖進來的話,那麽可能怪物就會在第一個迴合就死去的。


    攝像頭隨著石蘭的走動而旋轉,而石蘭現在已經確認了,現在這個走廊裏麵不隻有有五個攝像頭,除了可以看到的攝像頭,其實還有隱藏在牆麵裏麵的攝像頭。


    “有時候,我會覺得很疲憊。”石蘭說,“我們這樣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呢?就算是我什麽都不做,其實我也是可以活下去的,也就是說我現在之所以做這些,完全是為了讓那些弱小的人活下去罷了,而我本身又不是那麽高尚的人,況且我深深的了解人的本性,我也深深的厭惡著人的本性,正是因為如此,我不願意用我雙手的力量,去幫助那些肮髒的人類。”


    野狗沉默了,他承認石蘭說得對,“或許你應該把目標定在夜的身上,你不是說過有那麽一個男人嗎?”


    石蘭站住了,她點點頭。


    當石蘭踏上地麵的時候,當陽光落在她蒼白的皮膚上的時候,她有那麽一點點的恍惚,大概是因為她已經太久沒有見過真正的陽光了。


    過去的時候,其實石蘭並不特別的熱愛陽光,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陽光太過於習以為常了,那種習以為常的東西,幾乎讓石蘭感覺不到,可是現在當那陽光真的消失以後,石蘭卻開始懷念起來了。


    街道很亂,垃圾桶的垃圾溢了出來,地麵上滿是垃圾以及還有排泄物,塑料袋漫天飛舞,遠處的大樓的玻璃已經碎了,路上的車子也都歪七扭八的停在那裏,如果仔細觀察的話,能看到拖到角落的屍體。


    “看來所有的保衛人員都去地下了。”石蘭深吸一口氣,“並不是所有人都在地下,也就是說地上的人被拋棄了。”


    石蘭慢慢地走在路上,如果不是因為現在的這種狀況,她臉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沉靜,就像是在散步一樣。


    “元老不會錯過的,他們不願意把自己放在危險的地方。”野狗沉默了一會兒說。


    “可以理解,他們就是這樣的貪生怕死,明明什麽用處都沒有,可是卻享受著最好的資源,當我們處在和平年代的時候,我們還是可以的,但是當我們處在災難中的時候,那些人就變得相當的討厭了。”石蘭說。


    “看來你真的很討厭元老會的人,不如……”野狗突然扭頭說,“不如你把他們趕下去,你自己坐上去好了。”


    石蘭的腳步頓住,“不,我討厭人類。”


    “你說到底是有什麽樣的領導人就有什麽樣的人民,還是有什麽樣的人民才有什麽樣的領導人呢?”石蘭突然問,她的問題和剛才的樣子完全不同。


    當野狗聽到石蘭這麽說得一瞬間,他突然覺得石蘭變成另外一個人。


    其實從一開始的時候,野狗就覺得石蘭其實相當的聰明。


    雖然石蘭很少觸碰這類的話題,但是當石蘭觸碰這一類的話題,往往就會提出來讓人不安的問題,那種厭世的情緒,野狗每一次都感受到了,野狗想要說自己想要了解石蘭,可是卻發現自己越是了解石蘭,確實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了解石蘭。


    如果自己可以更加的了解石蘭的話,那麽自己是否就真的可以讓石蘭快樂起來呢。


    野狗已經發現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一切的變化,石蘭越來越不快樂。


    如果有可以讓石蘭變得快樂的話,那麽野狗願意付出一切。


    石蘭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走著。


    現在是黃昏,橘黃的太陽掛在摩天大樓的一側,把閃著光的玻璃染成了橙色,那一大片紅色晚霞,就像是染了血的紗布。


    石蘭和野狗太幹淨了,與這個肮髒的城市格格不入。


    “喂,你們是什麽人!”一陣哢噠聲後,石蘭身後響起來粗魯的男聲。


    就算是不迴頭,石蘭也知道身後那個人正用槍指著她。


    “把身上的食物和武器叫出來。”


    石蘭野狗對視一眼,同時迴頭。


    “喂!”那人驚恐的看著石蘭。


    石蘭笑眯眯地看著那人。


    他穿著迷彩服和軍靴,戴著護目鏡和帽子,風塵仆仆的樣子,像是一個月沒洗澡了。


    “我們身上沒有武器,也沒有食物。”石蘭說,“放我們離開,或者我殺死你,我們自己離開。”


    男人打量著石蘭,迅速後退離開了。


    “沒想到現在變得這麽亂了。”野狗說。


    石蘭抿著嘴唇,轉身離開,“我聞到怪物臭味了。”


    “啊!你做什麽!”


    野狗還想著石蘭的話時,就被提起來了。


    他是一個健壯的成年男人,雖然石蘭相當強大,可是就這麽被提起來,也太傷自尊心了。


    “閉嘴。”


    石蘭快速奔跑著,以一種超人類的速度。


    疾馳而過的風,像是刀子刮著他的臉。


    後悔。


    野狗有氣無力地盯著下麵的怪物。


    “這麽多……”他無聲地說。


    這是一個天花板開了口的體育場。


    不論是體育場上,還是觀眾席上,都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就像是打開一個肮髒潮濕的洞穴,蟑螂撲出來一樣。


    “迴去吧。”


    石蘭看了一會兒提著野狗離開。


    野狗不敢表示不滿,他隻是在飛奔的間隙看看石蘭。


    石蘭緊緊抿著嘴唇,眼神憂鬱。


    “恐懼會使人慌不擇路的抓住任何一個出現在眼前的稻草。”石蘭停下來。


    她放下野狗,望著天空,星星如同眼淚。


    “所以現在怪物的數量多到難以想象。”


    “夜曾經說,他會在這個世界複活,但是我想現在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就算是他不複活,其實也已經勝利了。”


    野狗咽下一口口水,握緊雙手,用緊繃地聲音說,“不如我們離開吧。”


    石蘭沒迴應。


    當天晚上,石蘭做夢了。


    她躺在一片潔白的瓷磚上,溫暖的聖潔的光落在她身上。


    她看到女神雕塑。


    “美麗。”她的手指觸碰雕塑。


    “啪嚓!”裂紋出現在女神雕塑的臉上,使她柔美的眼睛到唇角有一道深深的裂痕,破壞了她的聖潔,現在她的臉顯得陰森恐怖。


    石蘭呆住了。


    “砰!”


    更多的裂紋出現,女神雕塑變成碎片。


    “這是……”


    當石蘭第二天的時候,依然在想著那個夢,她縮在房間裏麵,不知道為什麽,她越是想那尊雕塑,那雕塑的臉就越是像她,她本來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可是心髒卻還是在顫抖。


    “咚咚咚。”


    門開了。


    一雙黑色皮鞋來到床邊。


    一隻手掀開厚重床簾,一束光落下來。


    石蘭厭惡地眯起眼睛。


    她皮膚蒼白的像是冰冷的雪,凹陷的眼睛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球。


    “你還好嗎?”野狗俯下身,把臉湊得很近。


    “我做了個夢。”石蘭抱住膝蓋。


    這不正常。野狗猶豫了一下,把放搭在她肩膀上。


    “噩夢嗎?有關於什麽的?”


    “不認識的人。”


    他沉默了一分鍾,“你很討厭地底吧,我們去地麵上生活吧。”


    “不關這事。”


    “你想吃點什麽嗎?”


    石蘭搖頭。


    “我想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吧。”


    野狗深深看了石蘭一眼,“我就在門口,如果你有什麽需要,記得叫我。”


    石蘭沒迴應。


    他靠在門邊,額頭抵著門,仔細聽著門內的動靜。


    她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無論如何石蘭都不是一個會被噩夢嚇到這種程度的女人?


    除非那個噩夢不正常。


    野狗都不記得這是他第幾次如此怨恨自己僅僅隻是一個普通人。


    “咳咳。”石蘭把頭壓在羽毛枕頭上,被子蒙在臉上,灰塵和香薰味讓她咳嗽。


    她在顫抖,手腳麻木又冰冷,仿佛不是她的,她覺得自己有一部分靈魂被夢吸走了。


    “這不正常。”她的牙齒咯咯作響。


    黑色大廳裏綻放著一朵朵碗口大小的紅花,嬌豔欲滴,房間中彌漫著荼蘼的香味。


    “幽夢,你確定她被你影響了?”傅晏酩坐在長桌另一頭,他皺眉,顯然這花朵讓他不舒服。


    幽夢半躺在一片花朵中間,他赤裸著胸膛,上麵刺著大片的花,赤腳,幽藍的長發垂落在地上,他有著一雙狹長又迷蒙的眼睛,像是籠著一團霧,當普通人看到他的眼睛時,就會走入迷宮中。


    “我確定。”幽夢不屑的哼了一聲,“沒想到這個女人已經變得這麽弱了。”


    “你認識她?”傅晏酩用聽不出語氣的聲音問。


    “當然。”幽夢笑了笑,“她親手把我埋在地獄最底層呢。”


    傅晏酩咬牙。


    怎麽一個兩個都和她有關係,她到底惹到了多少人?


    傅晏酩現在討厭的就是為什麽自己和石蘭這麽晚才認識,好像每一個新出現的人,都認識石蘭,這樣讓傅晏酩有些難受。


    對於傅晏酩來說,石蘭是獨一無二的,但是對於石蘭來說,他不是。


    石蘭,你告訴我,到底是有什麽事情,是你和其他人沒有做過的?


    傅晏酩握住雙手,冷靜地看著幽夢,“多久她會自殺?”


    “很快了。”幽夢嗤笑一聲,“當噩夢在白天發生的時候,當她發現除了死亡永遠都無法躲開鬼怪的時候,那個時候,絕望就會包圍住她,就像是氧氣一樣。”


    傅晏酩點頭,“你看起來很有用。”


    “白英,這一次你不能阻止我了。”幽夢抬眸看白英,眼底帶著一抹挑釁。


    白英閉上眼睛看都沒看幽夢。


    幽夢氣唿唿的折斷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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