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當石蘭被綁在座椅上,捆綁帶從脖頸到雙腳束縛著她的時候,她有點後悔了。


    尤其是蘭斯洛特在巨大的玻璃前笑眯眯地看著她,無論看他多少次,都覺得他笑裏藏刀。


    “你想說什麽?”蘭斯洛特在玻璃外用傳聲器問道,語調和緩,聲音溫柔。


    “喂。”石蘭扭了扭脖子,一側的捆綁帶崩開來,她無辜的笑了笑,“你不能別這麽笑了,因為真的很難看。”


    蘭斯洛特眨眨眼睛,“石蘭你不懂,笑容有助於安撫實驗者的情緒,我的笑容格外能夠安撫他們。”


    “你確定嗎?”石蘭笑嘻嘻地問,她又向著另外一邊扭了扭脖子,另一側的捆綁帶也掙脫開了,“我現在卻很暴躁的想揍你呢。”


    蘭斯洛特瞪大眼睛。


    “還有我很不喜歡你叫我的方式,試驗品?”石蘭手腕扭了扭,捆綁帶繃緊了,看起來快要崩開了。


    “石蘭,冷靜。”蘭斯洛特的笑容終於消失了,“現在用來檢測你的機器全世界隻有一台,它很昂貴。”


    “哦,是嗎?”石蘭一臉天真的說。


    “好吧,石蘭,我不會再叫你試驗品了,也不會在心裏這麽認為。”蘭斯洛特說。


    石蘭滿意地笑了,她拍了拍扶手,清楚的看到蘭斯洛特手下研究員驚慌的表情。


    “你說你這台機器可以檢測特殊物質?”石蘭說。


    “是的,石蘭。”蘭斯洛特把手撐在試驗台上說,“我相信在我們所生活的世界中有很多特殊物質,但是人類的觸覺有限,所以隻能靠機器捕捉,這台機器就是可以檢測存在在這世界上,但是人類無法感受不到一萬三千種物質。”


    石蘭咬住嘴唇。


    “就像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這世界上或許存在著特殊的東西,但是對於我來說,所有生物的組合物質都是相同的,隻是排列方式不同,這台機器就是找出不同的排列方式,根據不同的排列方式來確認人類無法感知的物質。”


    “我相信所有看似無法解釋的事物,都可以用科學解釋。”蘭斯洛特的眼睛在發光,瘋狂又病態。


    “那你怎麽解釋神明呢?”石蘭輕聲問,她想到了夜,他的存在是特殊的。


    蘭斯洛特看著石蘭,他頭一次用認真的眼神盯著她,“我不相信神,除非他真的在我麵前顯示神跡。”


    石蘭笑了。


    “或許還有一個猜測。”石蘭平靜地說,“這世界上是存在神明的,或者說不應該把他們稱之為神明,就像是我們看著螞蟻的時候,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它們,或者是給它們食物,在它們眼中我們大概就是神明。”


    “所謂神明不過是另一種比我們更加高級的生物罷了。”石蘭輕聲說。


    “或許你的猜測是對的。”蘭斯洛特按下一個按鈕,“現在讓我們開始,閉上眼睛。”


    石蘭順從的閉上眼睛。


    她感覺到電流從脊柱升起,異樣的感覺充斥她的全身,並不痛苦。


    冰冷的觸感劃過她的皮膚,是類似掃描儀似的東西在她的臉上。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蘭斯洛特就讓石蘭睜開眼睛了。


    “你的檢測報告有些問題。”蘭斯洛特通過傳聲器說道,他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


    捆綁帶已經自動離開她的身體,實驗室的門也打開了。


    石蘭走到蘭斯洛特身邊,盯著眼前的屏幕。


    她的檢查報告就顯示在那裏。


    機器嘀嘀的響著,一串串的英文字符和數字閃過,在她來不及看清的時候,就已經過去了。


    她的人體模型出現在另外一邊的顯示屏上。


    她的身體很大一部分標識了紅色,代表異常。


    “我有什麽問題嗎?”石蘭問。


    蘭斯洛特皺眉說,“你是我見過的身體異變最大的人。”


    石蘭挑眉,“什麽意思?”


    “我解剖過很多怪物的屍體,雖然他們外表看起來已經異化了,但是其實內部還是人類的形態。”蘭斯洛特解釋道,“但你不一樣,你從內到外都像是有別於人類的另外一個物種,或許不應該把你稱之為人類,也就是說,你其實比怪物還要怪物。”


    石蘭瞪著蘭斯洛特,低頭看自己的皮膚,瓷白細膩,無論是任何人看到了都會覺得她是一個人。


    “所以,你的結論呢?”


    “我暫時無法找到你異變的原因。”蘭斯洛特說,“但是根據情況來看,你的異變還在繼續,就在我們兩個人的說話的這段時間,異變也在發生了。”


    石蘭坐到椅子上,用手揉著太陽穴。


    她開始覺得是一個陰謀了。


    “你覺得這種異變最後會變成什麽樣?”石蘭沉默一會兒問。


    “我不清楚,模型數據不足。”蘭斯洛特看著屏幕,“但如果繼續這樣發生異變的話,你的身體可能會崩潰。”


    石蘭嗤笑了一聲,閉上眼睛。


    “滴滴滴!”


    實驗室的唿叫器響起。


    研究員按下按鈕。


    “蘭斯洛特所長,石蘭在你那邊嗎?我需要見她。”


    “她在這裏。”


    石蘭站起來走到通訊器跟前,“嗨,海倫娜我們終於要見麵了。”


    “你好,石蘭小姐,很榮幸能夠見到你。”


    “我也正想要見你。”石蘭笑著說,她的眼睛掃過了屏幕上標識著紅色的身體,眸色晦暗了一分。


    “好。”海倫娜頓了頓說。


    蘭斯洛特研究所的研究員帶著石蘭去了海倫娜的辦公室。


    當他們走在走廊裏的時候,石蘭覺得自己在科幻片裏。


    走廊是白色,從上到下都是純白,兩側是巨大的鏡子,頭頂每隔一米就有一個攝像頭。


    石蘭確信鏡麵後麵是槍口和激光射線。


    每一個試圖闖入這裏的人都會變成一具不成人形的屍體。


    研究員停在一扇門前,他通過了瞳孔檢測,門打開之後就走了。


    他走得很快,就像是逃命。


    石蘭盯著他的背影默默地笑。


    每一次,當她看到這種場景的時候,都很難忍住不去嚇唬他們。


    石蘭推開門,一個女人坐在辦公桌後。


    她有著知性的氣質,戴著一副眼睛,當她看人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專注。


    石蘭粗魯的坐到女人對麵的椅子上。


    海倫娜的笑容僵了。


    雖然早就知道這女人沒什麽家教,但是親眼見到還是很讓人吃驚。


    但她立刻就恢複過來了,她帶著矜持的笑說,“石蘭小姐,我是海倫娜上校,是根除紅月亮計劃的總負責人。”


    石蘭點頭,“你叫我來有什麽事情?”


    海倫娜盯著石蘭。


    她知道石蘭受了傷,很嚴重,起碼斷了三根肋骨。


    但是現在看來石蘭已經好了很多了,雖然她依然綁著繃帶,可那不像是起到醫療作用的,更像是裝飾物。


    “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海倫娜鄭重地說,“隻有你能殺死怪物。”


    “你為什麽不看看我的傷呢?我都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想著讓我給你賣苦力,有點良心吧。”石蘭做作地哀歎道。


    海倫娜知道石蘭難搞,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而且你們不是有殺怪物的小隊嗎?”石蘭笑嘻嘻地問。


    “人類是無法和那些怪物抗衡的。”海倫娜的眼中閃過一抹悲痛,“最重要的就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地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嗯?”石蘭抬眼看著海倫娜,“雖然怪物確實越來越多了,但是大部分人不都是還好好的嗎?而且消息封鎖的也很成功,大部分人都以為是煤氣爆炸呢。”


    “不……”海倫娜轉了電腦屏幕。


    石蘭盯著屏幕,上麵顯示著一段視頻。


    是她不認識的一個房間,一個神龕上放著怪物的雕塑,數十個人在跪拜祈禱,嘴巴裏念念有詞。


    接著又換了一個場景,是一間教室,在教室的最前麵擺著一個怪物的雕塑,打打鬧鬧的同學,似乎沒有人覺得不對勁兒。


    然後石蘭看到怪物吊墜,那吊墜就像是護身符一樣掛在小孩的胸前。


    石蘭看到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有人在分發的傳單,上麵印著真神降臨的字樣。


    最後一幕是一個巨大的體育館,不隻是球場上站滿了人,就連上麵的觀眾席都坐滿了。


    大祭司站在最前麵,似乎正在說著什麽。


    石蘭可以看出站在大祭司身邊,蒙著鬥篷的人都是怪物。


    視頻在此刻暗下來,石蘭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


    “石蘭,你看到了嗎?”海倫娜低沉的聲音響起,“他們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如果再不控製的話,所有人都會加入紅月亮。”


    “為什麽你們不采取更加嚴厲的措施?”石蘭抱著手臂看海倫娜,“你們作為元老會的直屬機構,背靠著巨大的資源,就算是沒有辦法徹底殺死所有的怪物,但是驅散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人,還是可以的吧?”


    “如果你們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讓我為你們出生入死,我是不做的。”石蘭的語氣越發嚴厲,“我需要知道原因,還有我不想再一次重複了,我們是合作關係,我隨時可以終止合作。”


    海倫娜眼底閃過了一抹沉痛,“我之前就說過了,這種超出常識之外的東西,不能讓他們知道,那樣的話會引起動亂,這個我無法負責。”


    石蘭盯著海倫娜,看著她那雙疲憊的棕色眼睛,“也就是說元老會的人壓著不讓說是嗎?”


    海倫娜沉默不語。


    “最近元老會有事對嗎?”石蘭輕聲問。


    石蘭笑了一聲,“我很奇怪,你們保護的是什麽?”


    “你隸屬於軍隊不是嗎?你是上校不是嗎?你的手下也都是從軍隊挑選出來的對嗎?”


    “你所保護的到底是視頻裏的那些因為太過於無助而去投奔紅月亮的普通人,還是你聽從命令的那些人?”石蘭微笑,笑容滿懷惡意。


    海倫娜對石蘭的挑釁不為所動,用一種冷靜、理性、克製的聲音迴答,“我保護更多人的利益。”


    “所以剩下人的是可以犧牲的對嗎?”石蘭追問。


    海倫按定定看著石蘭,並不說話。


    “我明白了。”石蘭微笑,“我會自己組成一個小隊,我和你們是平起平坐的,並不聽從你們的命令,如果想要和我對話,請找等級更高的人來。”


    “我會給你最高權限。”海倫娜點頭,“授予你上校的軍銜。”


    石蘭點頭。


    石蘭低下頭,雙手交叉,複又抬起頭,望著海倫娜,以一種陰鷙可怕的眼神盯著海倫娜,“我打算策劃一場盛宴,需要人手,你們能加派多少人給我,我就要多少人。”


    “你打算做什麽?”海倫娜警惕的問。


    “砰!”石蘭笑著尖叫了一聲,“現在我們實在是安定太久了,元老會的人屁股坐得太穩了,既然這世界已經瘋狂了,那就讓我放一把火,使這焰火燃燒得更壯麗。”


    “你到底打算做什麽?”海倫娜著急了。


    “盛宴。”石蘭起身。


    “我會在三天後離開這裏,把所有可以用得上人都交給我。”石蘭關門之前說,“海倫娜,你沒有拒絕的權力。”


    海倫娜頹然垂下頭。


    合作談崩了。


    但我是為誰工作呢?


    海倫娜搖著頭微笑,內線電話就在此刻響起。


    海倫娜按下通話鍵。


    “解決嗎?解決了嗎!”


    “都有人跑到元老的家裏了,你到底是怎麽辦事的!”


    “你這個廢物!如果讓外麵的人知道,我就把你革職!”


    “立刻派保鏢到我家裏來!”


    “讓你們的秘密武器來!”


    海倫娜麵無表情的聽著這位政治家的電話,然後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我到底是為誰工作呢?”海倫娜輕柔的問,她用手捂住臉。


    內線電話又響起。


    石蘭想好了。


    這世界與她無關,她也絕無高尚的品德,想要拯救世界之類的。


    她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就是逼出夜,然後使係統升級。


    當係統開始變得混亂以後,她察覺到了陰謀,這裏麵一定有些她不知道的東西。


    當石蘭迴到房間的時候,傅晏酩和周世穎開始了這麽久以來的第一次會麵。


    “好久不見了。”傅晏酩溫柔微笑,綠眼睛眸色漸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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