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當大祭司葉閻的那雙漆黑的眼睛盯著她的時候,楊雪的心顫了顫,就像是三伏天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冰那樣冷得刺骨。


    大祭司越來越詭異。


    楊雪的嘴唇在顫抖,牙齒在打顫,甚至雙手都忍不住握緊,她幾乎無法克製想要擺出戰鬥狀態。


    “大祭司,是石蘭的事情。”楊雪輕聲說,她的牙齒因為太過於緊張咯咯作響。


    她明白傅晏酩深愛著石蘭,也明白自己這麽說等於把石蘭放在大祭司,甚至是整個紅月亮的對立麵。


    可是,她想讓那個女人消失。


    希望傅晏酩的雙眼永遠都隻望著她一個人。


    為了這個願望,即使她的雙手沾滿血也沒關係。


    “石蘭是誰?”大祭司奇怪的問,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在思索石蘭到底是誰。


    楊雪沉靜地說,“石蘭是最近剛出頭的明星,可是昨天晚上,我親眼看到石蘭殺死了鮑毓亮。”


    “是她殺了鮑毓亮?”大祭司震驚地說,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我確實知道有信徒死了,但不知道是他。”


    當大祭司這麽說得時候,楊雪的心沉入了很深的穀底。


    因為她在這一刻明白了,對於大祭司來說,對於紅月亮來說,他們這種怪物信徒要多少有多少,就像是用後即棄的衛生紙。


    “她怎麽殺死他的?”大祭司頗感興趣的問,似乎手下信徒的死,他毫不在意似的。


    “她有一種特別的能力,那種能力類似於真神賜予我們的能力,但是她的身體沒有任何變化,而且我懷疑……”楊雪咽了一口口水,接下來的話就完全是她的猜測了,“我懷疑上一次闖進祈禱廳大鬧一場,並且殺死陳毒的人就是她。”


    大祭司終於在此刻表情難看起來了,他咂咂嘴,陷入了深思,他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毫無規律,聽得人心煩。


    楊雪努力的忽略不適的感覺。


    即使現在這個房間裏麵活著的人隻有她和大祭司兩個人,可是這個巨大的房間裏麵擺著很多可怕又怪異的雕塑,就像是之前她來得幾次一樣,她總是覺得那些雕塑都是活的,現在正在觀察著她,那眼神無比邪惡和瘋狂。


    楊雪心念一動,她猛地抬起頭,看向了房間的一個角落,那地方隻是低矮的小方桌,上麵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放,隻有一個圓形的灰塵痕跡。


    我記得那裏原本站著一個雕塑的?楊雪心想。


    那個是什麽樣子的來著?楊雪皺起眉頭。


    可能是換地方了吧。楊雪安慰自己。


    可是她的心裏麵一個可怕的想法卻總是揮之不去,那就是其實那個雕塑複活了,現在它離開這裏了。


    不是真的。楊雪垂下頭。


    敲擊聲就在此刻停了,大祭司的目光停留在楊雪身上。


    “最近你見過卡俄斯嗎?”大祭司問。


    楊雪頓了頓,搖搖頭,“他好像在陳毒死那天開始就再也沒有出現了,他大概是害怕了吧,他看著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大祭司聽到楊雪的話笑了笑,他用和緩的語氣說,“這你就錯了。”


    “什麽?”楊雪困惑的盯著大祭司,她和卡俄斯不熟悉,隻記得他非常年輕,也十分英俊,通常都是笑著的,隻是他的笑容通常都很輕佻,就像是那些玩世不恭、不學無術的富二代。


    “他很強,也是個瘋狂的人。”大祭司輕聲說,“你去找他,讓他去殺石蘭。”


    “好。”楊雪應了一聲,從大祭司手裏接過檔案夾,她低頭掃了一眼,上麵是卡俄斯非常年輕英俊的臉,他有著一頭略長的黑發,在腦後紮成了一小束。


    “還有告訴傅晏酩,他祝福儀式在三天以後。”大祭司輕柔的說,當他說起傅晏酩的時候,他溫柔的語氣就像是在對自己的情人說話,“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想真神一定會滿意你的,或許把你收為使者也不是不可能的。”


    “謝謝真神,謝謝大祭司。”楊雪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放在胸前恭敬的說。


    “出去吧。”


    “是。”


    楊雪起身離開。


    如果在遇到傅晏酩之前,她能得到大祭司和真神的賞識的話,那麽她一定會非常開心,可是現在楊雪已經找了比那些東西更加重要的東西了。


    她渴望得到傅晏酩的吻,渴望他的愛,渴望他用看石蘭的那種熾熱眼神看著自己。


    會有一天的。楊雪在心裏對自己說。


    她的唇邊露出一抹笑,傅晏酩今天就要接受祝福了,隻要他成功,那麽他就和我一樣是怪物了。


    怪物?怪物!


    “怪物~”楊雪在關上門的瞬間,把這個字念出聲,用甜蜜的口吻,然後她抬起頭,彎彎唇角說,“傅晏酩,大祭司答應了,你會很快接受祝福。”


    傅晏酩靠在牆邊,走廊的昏暗的燈光落在他身上,他的臉一半在陰影裏,一半在光明中,當他抬起頭的時候,他寶石般綠色眼睛閃閃發光,他笑了,笑容天真又美好,如同墮落天使一般聖潔美好又誘人犯罪。


    楊雪一時看呆了,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走吧。”傅晏酩上前把手放在楊雪的頭發上,他的動作輕柔。


    楊雪這才迴過神來,“好。”


    兩個人在陰暗的走廊走著,時不時的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嘶吼聲和慘叫聲,但是兩個人都已經習慣了。


    “大祭司還說什麽?”傅晏酩問,他的目光落在楊雪手裏的文件夾上,看似關切的問。


    楊雪心尖一顫,她明白自己是萬萬不能把自己和大祭司說得話告訴傅晏酩的。


    因為在傅晏酩心裏石蘭是非常重要的。


    她明白,傅晏酩之所以決定接受祝福,完全是因為看到了強大的石蘭。


    縱使不服氣也沒辦法。


    於是,楊雪笑著把手裏的檔案夾遞過去,“是一個信徒,因為他很久沒來,所以大祭司讓我去找找他。”


    傅晏酩接過檔案夾,一眼就看到了上麵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他確信自沒見過這個人。


    傅晏酩隨手翻了翻,發現沒有什麽特別的以後,就把檔案夾還給了楊雪。


    “最近多虧了你,我的心情才好一點。”傅晏酩突然輕柔的說,這明明是隨口的一句,卻好像包含了不由分說的無數種情緒。


    “什麽?”楊雪吃驚的偏頭,她看到傅晏酩英俊的如同石膏像般的側臉,長而卷的睫毛就像是蝴蝶翅膀般美麗易碎。


    傅晏酩和楊雪兩個人就在此刻走出了昏暗的地下走廊,來到了寬敞的祈禱廳裏,這裏熙熙攘攘的,各種人都在此處,唯獨楊雪和傅晏酩兩個人身邊,仿佛圍繞著奇特的氣場般,保持著安靜。


    “楊雪,我很高興。”傅晏酩垂下眼睛,綠色瞳仁中閃過一抹極深的悲傷,“在過去的時候,都沒有人陪在我身邊,就算是石蘭也甩下了我。”


    楊雪握緊了雙手,她心底的喜悅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是的,石蘭會拋棄你的,隻要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楊雪,我知道你是最懂我得人。”傅晏酩輕聲說,他靠近楊雪,雙眼定定看著楊雪。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楊雪小心翼翼地說,她聲音很輕,就像是害怕破壞此刻的氣氛。


    “我想了很久。”傅晏酩柔聲說,“我想讓石蘭後悔,後悔拋棄我。”


    “所以呢?”楊雪著迷似的盯著傅晏酩,她甚至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昨天晚上石蘭的事情告訴大祭司。”傅晏酩把玫瑰色的唇貼在楊雪的耳朵上,他溫柔的唿吸輕輕吐在楊雪的皮膚上,她的臉頰、耳根、甚至就連腳底都紅了。


    她多渴望傅晏酩的觸碰啊,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因為傅晏酩的觸碰而熾熱。


    “……好。”楊雪答道,“我答應你。”


    “乖女孩。”傅晏酩的身體後退一步,微笑著說,然後轉過頭。


    楊雪盯著傅晏酩的背影。


    抱歉,我太渴望得到你了。楊雪溫聲說。


    石蘭會害死你的。楊雪在心裏為自己辯解,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


    我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無論是傷害你的身體,還是傷害你的心。


    你是屬於我的,傅晏酩。


    當大祭司如同往常一般準時出現的時候,他的臉上帶著一抹笑容,所有狂熱的信徒都跪下來了,就連傅晏酩都不例外。


    大祭司滿意的看著這一切,他身後有一道影子在拉長,不斷地拉長,它爬到牆壁上,不斷地擴大,直到那影子從天花板上籠罩整個大廳,黑暗的氣息越發濃鬱了。


    石蘭站在窗邊,她剛剛又完成了一項技能是槍械使用,她拜托了周世穎為她找一把槍來。


    說真的,石蘭這輩子都不想再用手觸碰怪物的皮膚了,那種觸感就算是戴了手套也讓她惡心極了。


    天空一片黑暗,不僅沒有月亮,就連星星都沒有,整個世界就像是被一塊純黑的幕布籠罩下來,一絲光都透不下來,隻有人類的燈火忽閃著一點光明。


    石蘭心念一動,她的心髒就在此刻像是被攥緊似的,接著就又放鬆了。


    她抬起頭,凝重的看著紅月亮基地的方向。


    有極其黑暗的東西出現了。石蘭心想。


    “難道夜的使者已經複活了嗎?”石蘭喃喃念到,她想起缺了一個雕塑的夢中大廳。


    最糟糕的猜想就是那可怕的怪物已經脫離夢境,在現世複活了。


    往往最糟糕的猜想,是最有可能實現的。


    “哼。”石蘭冷哼一聲,唇邊勾勒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麽能耐,讓我看看你們能做到什麽地步。”


    “讓我看看你們搞了這麽大的陣仗,到底配不配做我的對手。”


    “你們已經把我惹火了。”石蘭垂下眼睛,烏羽般的睫毛下壓著她閃著寒光雙眼。


    “否則我一個一個殺掉你們。”石蘭輕快地說,“會讓你們後悔為什麽出現在現世,而不是地獄。”


    “咚咚咚。”門就在此刻被敲響了。


    石蘭轉頭望去,她轉頭的瞬間,長發輕輕飄起,然後才落在她的後背上。


    在黑色的長發映襯下,顯得她的皮膚越發潔白,如同夜色中散發著微光的白玉。


    野狗踏進房間,當他看到石蘭的時候怔了怔,他被迷住了。


    石蘭越來越美了。


    從一開始她的美就不像是石膏像般刻板的美,而是鮮活的,富有生命力的美,她周身圍繞著黑暗邪惡的氣息,像是深海誘惑著海員投入海中自盡的美人魚,也像是濃霧環繞著的原始森林泥濘沼澤中盛放的食人花。


    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呢?


    野狗的語文不夠好,但是讓他說得話,他願意為了得到石蘭的一笑而去死。


    “走吧。”石蘭微笑著說,她笑容溫暖又邪惡。


    她深色的瞳仁如同黑曜石般閃著晦暗的光。


    “好,石小姐。”


    野狗打開門,微微躬身,迎接石蘭出去。


    “周世穎在等我呢是嗎?”石蘭輕快地說,“他很害怕嗎?你給我講講,我很想聽他的笑話。”


    “石小姐,我是周先生的下屬,任何一個成熟的下屬都不會講老板的壞話。”野狗平板無波的聲音說。


    “哎呀。”石蘭把手搭在野狗的肩膀上,“可是你現在是我的助理啊,開個玩笑嘛。”


    當石蘭觸碰到野狗身體的一瞬間,他瞬間僵硬了,半秒鍾後才恢複正常。


    “那也不可以,石小姐。”野狗微笑著說,他眼底的溫柔幾乎無法化開。


    “石小姐,有一件事我想要請教你。”野狗考慮了很久,他決定問出這個問題。


    石蘭挑眉看野狗,饒有興趣的問,“什麽事?”


    “變異。”野狗緩慢的吐出兩個字。


    石蘭認真的看著野狗,等待著他接下來得話。


    “我看過紅月亮信徒的變異,也看過周先生的變異,甚至是你特別的能力,我知道紅月亮信徒的變異是接受了真神的祝福,那麽周先生和你的變異呢?”野狗認真的問。


    他很強。


    在過去做殺手的時候,幾乎沒有人能殺死他,他占據在人類能夠攀登的頂峰。


    可是他自從看到那些怪物之後,他就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對抗不了他們的。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


    石蘭是要殺死那些怪物的,以後必定是要怪物戰鬥的。


    他想陪在她的身邊。


    “你也想變異嗎?”石蘭端詳野狗的臉半晌問道。


    “是。”野狗認真的迴答。


    石蘭閉上眼睛,把手放在野狗的心口處,野狗強而有力的心跳出現在她的耳中。


    “野狗,你暫時不可以。”石蘭睜開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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