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桌子酒吧今天晚上的氣氛比往日熱鬧了很多,被蟲子啃的差不多的腐朽木頭吧台上都坐滿了人,亨利卡擦著怎麽都洗不掉汙點的杯子,站在水槽旁邊,驚心膽戰地看著那些彪悍的大胡子男人重重地把自己手中的酒杯往桌上砰!地一聲放下又拿起仰頭大喝,就怕這個被磨平多年的木頭吧台會支撐不住那些魯莽的動作而垮倒在客人們的膝蓋上。


    空氣裏彌漫著酒精和煙草的氣味,濃鬱的灰色煙霧刺得眼睛發酸幹澀;露著大半酥胸的大奶妹馬爾奇舉著盤子走來走去,不住地往坐滿人的客桌上放下花生、香腸、奶酪、火腿、醃橄欖、和一杯杯全都是氣泡的啤酒;即使這些東西在戰爭時期貴到了讓人乍舌的價錢,但在戰火未波及到的北部,這並不阻止人們相聚到城鎮上唯一可以娛樂的場所繼續每個晚上的醉生夢死。


    馬爾奇的圍裙口袋裏被塞滿了丁零當啷作響的硬幣小費,這讓她可以對那些在拿杯子和小吃餐盤時順便捏她白花花的豐胸的客人們展出迷人的笑容,並且無視他們拍打著她圓翹的屁股時的大笑聲。


    “亨利卡!七號桌子再加五杯麥穗酒!”這不,她又笑眯眯地轉頭向吧台大喊道,順便讓一個老頭子一疊錢放進了她□□之中。


    “哦,這就來!”亨利卡急忙應著,雙手在圍裙上胡亂抹了一把,熟練地把剛剛擦好的一堆被子放在托盤上,用力拎起大盆的酒桶,小心翼翼地往杯子裏麵倒滿酒。


    香醇濃鬱的酒味飄了出來,引得吧台上的男人們頻頻迴首,“再來一杯!”、“再給我添滿!”、“再來一圈兒!”的唿叫聲互相響起,馬爾奇笑得眉眼都眯成了一條線,細小的皺紋裏了爬滿了她不再年輕的臉蛋。


    恩利卡看著她扭著小腰和屁股一顫一顫地走來,一路叮叮當當作響,那些錢夠馬爾奇給她來自不同父親的七個孩子買一個月的食物了。她有點羨慕這個在酒吧裏做了一輩子的中年女人,雖然她不希望被那些高大的漢子和眼神色迷迷的老頭子摸胸和屁股,但那些錢的聲音可真好聽,叮叮當當的,像是星星掉在銀盤上的聲音。


    “諸神保佑蘭卡斯特家的那個小公主!”終於得到片刻的休息,馬爾奇走到了她身邊,迫不及待地坐在了空著的酒桶上脫掉了鞋子,點燃了細長的煙鬥,狠狠地吸了口煙,她黃色的牙齒在笑得時候露了出來,上麵全都是煙草熏下的痕跡:“讓她繼續帶來這些人讓人發奮的事情!讓這些男人繼續來這裏聊天討論!”


    她把圍裙取了下來揉成了一團,沉甸甸的銅幣和鈔票把布料扯得拖垮,再小心翼翼地把今晚的利潤都放在了自己的鐵盒裏,用一層軟布遮蓋上,不讓它們發出任何足以讓人側目的聲響,把鐵盒上了鎖:“真是讓人振奮的一周,我們多久沒那麽熱鬧過了!”


    恩利卡利索地把杯子和小吃都在托盤上放好,打了個響指叫接應馬爾奇的娜塔夏拿過去給客人,不禁轉頭問道:“他們這幾天都在討論著這個,聽說那個小公主要往我們這邊來?”她緊張兮兮地壓下了聲音:“會打仗嗎?”


    “管他媽的!”馬爾奇不在乎地用手揉起了腫起來的腳:“她救了我的孩子們死於饑餓!如果生意沒這樣好起來,我們哪裏捱得過這個冬天?!我挺歡迎她來的!”


    她叼著煙低頭再次穿好鞋子,束了束綁在胸部下的腰帶,讓她傲然挺立的雙胸更加挺拔:“我聽八號桌的那年輕小子說,他堂兄在諾漢收到了維多利亞女王的旨意,讓所有的男人都去參加南部的戰爭,就在離他快要動身的那幾天,那和小公主帶著軍隊來了,處死了那個去年讓他們活活餓死的爵士,又把前來召集士兵們的將士全都扒光了衣服趕了出去,說是她的人民們如果不是出於自願,誰都不會去參加南方的戰爭!要是女王不服,可以親自來要人!乖乖……要是她可以讓我大兒子佩斯坎特不去參戰,親吻她的腳我都願意!”


    “但這片土地……還是維多利亞女王的不是嗎?”亨利卡有點茫然,她並不了解外麵的情況,所有知道的話語都是從客人那邊聽的零零碎碎的:“我們這樣……不算是背叛罪嗎?”叛國罪很嚴重的,她聽說全家都要被吊死,不禁有點害怕,這樣的話,這裏的人是不是都要死?


    “這你就錯啦,小姑娘。”隔著吧台坐在她們對麵的客人,一位有著紅色胡子的中年男子打了個酒嗝說道:“從這裏,到西西利群島,到東邊的亞爾巴王國,到西邊的無憂宮,到北邊太陽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那位小公主的父親的;在十年前,她父親被她叔叔殺害,奪去了王位,現在她來索取自己的權利了!”他用手背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泡沫:“她的確往這裏趕來,但誰都知道,她最後的目的地肯定是獅心城!”


    “獅心城?”


    亨利卡打了個冷顫,她聽盲目的老奶奶聽說過,那個城市現在隻剩下被燒焦的房屋廢墟和如石頭森林一樣的影子城市,裏麵有無數被胡亂埋葬的冤魂在半夜裏發出淒厲的哭叫聲,有些經過哪裏的路人來到酒吧裏總會說一些恐怖的故事,他們說有個身穿白色長袍的赤腳女人,總是在深夜裏舉著一盞燈火,慢慢地在無人的街巷裏蕩晃,唿喚著失去的親人的名字,她幽幽地哭喊著,轉過頭來的時候臉上都是紅色的血淚。


    “是啊,獅心城!”吧台另一端的一個年輕人高喊道,顯然喝醉而興奮地把酒杯碰!地一聲放在桌上,木頭吧台又顫了一顫:“昔日英雄好漢聚集的地方!所有騎士都聚集在一起為競爭荊棘之冠的輝煌日子!讓那些歲月再次重現吧!光之女神萬歲!”他高舉酒杯大喊道。


    “去死吧小子!你那時候還在吸奶呢!”有人起哄地喊道,在那年輕人滿臉通紅的坐下時所有人都哄然大笑,但也有許多其他人舉杯附聲道:“光之女神萬歲!”


    “那還是會有戰爭嗎?”亨利卡很緊張,她還是想知道答案:“如果打仗的話,是不是都沒有東西吃了?”她前段時間聽客人說南方的戰爭有多麽的慘,很多人都跑到了王城避難或討吃的了。


    “戰爭是無法避免的。”另一位老者慢慢地吐出了煙霧說道:“現在王國裏有三個王者,無論在哪裏,都會有戰火爆發的。但是唯一受到神明的祝福的,卻是這位最後出現的這位小公主呢。”


    “是前幾天都西方爆發的那道光吧!”迴到吧台的娜達夏也說道,她把盛滿空杯子的托盤往桌上一放:“所有人都在討論這個,我也看到了……那道光,像是逆流而升的太陽光芒一樣……太耀眼了。”她眯了眯眼睛,嚼著一塊奶酪:“我家的那個老太婆和很多虔誠的信徒一樣,她們都去迎接那小公主的路上趕去了。”


    “我哥哥親眼看見了!”另一位黑發客人也插嘴說道:“他連夜從杜克郡趕了過來,說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的,光之女神在那小女孩身後出現並且擁抱了她,在所有人麵前微笑了之後便展開了翅膀飛向了天空,晨曦的光芒頓時籠罩了大地,天空像是下起了流星雨一樣,到處都是光。”


    他見許多人都看向了他等待下文,便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很多人都已經趕了過去了,利昂山穀真正的女王就要來了!”


    “這倒是真的。”馬爾奇漫不經心地扯著發絲說道:“已經有很多人遷居前往諾漢和丁利貝了,那些地方的確被管理的很好,有強壯的士兵們和雅鹿山穀的勇士們保護著,所有人都有足夠的糧食來度過冬天,投奔過去的人們也會被安置在房屋裏,至少比流浪在外麵的道路上好。你父親甚至對我說,想要去獅心城去看看,去故居看看是否可以重開舊店的機會。”她轉向亨利卡說道。


    “開舊店?!”亨利卡驚訝地說道:“在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以後可能是我們的避難所了,小小姐。”


    馬爾奇從酒桶上跳了下來,穿好鞋子準備再次走出吧台開始工作,她必須賺夠前往之前的首都城的路費,如果不是因為孩子太多太小,她也想提早去獅心城好好賺一把。


    亨利卡太天真或許不知道,但最近店裏麵的客人都是路過這裏要前往白色城堡之下的廢墟城市的,另外一半則是留下來迎接那個小公主的軍隊好提早站隊參加她的軍隊,受到她的庇護,其中不乏想要看到神明顯身的老年人和婦女們。世界上真有沒有神明她可不管,但目前看來,這個蘭卡斯特家族的女繼承人是她的金主,她得好好趁機賺一把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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