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斐在門邊等了些許時長,待聽不見裏間如小耗子偷摸藏東西似的響動後,才輕輕推門而進。


    天還未亮,感覺沒有睡多久的虞為被丫鬟喊了起來,許是藥膏生了效,他的腳腕已經不再如初腫時那般疼痛。


    他從床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踏在地上,忍著身體倦意任由丫鬟們給他穿衣束髮,一早起來的丫鬟們就如樹枝上的喜鵲開心地笑鬧著,喳喳喳地給他報著喜。


    說是在院子裏桂花樹下發現了小少爺的玉罐子,裏麵還爬進去了許多蛐蛐兒,她們都猜是哪個下人想要投其所好,給小少爺捉來玩的。


    虞為打了個嗬欠,透過銅鏡看向自己的身後,戚斐也已從床榻上起身,正低頭穿著外衣。


    他眉心蹙著,昨日捉的蛐蛐兒竟是忘記拿了迴來,倒是讓小丫鬟們給發現了,幸好她們也沒有深想,猜測到那些蛐蛐兒都是她們的小少爺半夜起來去捉的。


    「我和小娥把它們倒出來一看,小少爺你猜怎麽著?」說話的丫鬟束髮的手停了停,笑著看向銅鏡裏的虞為。


    虞為懶散地抬眸,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丫鬟捂嘴嘻嘻笑了一陣子,這才迴了話:「也不知哪個傻子把玉罐裏的蜂蜜弄撒了,那些爬進去吃的蛐蛐兒都撐得爬不出來了,連鳴叫聲都有氣無力的。小少爺哪裏還能拿著它們去比賽,倒是那個捉蛐蛐兒的人做了一場無用功。」


    「......」


    並沒有感到哪裏好笑的虞為麵無表情,瞥了眼邊束髮邊忍笑的丫鬟,對著銅鏡裏木著臉的自己眨了下眼睛。


    聽了整個過程的戚斐悄悄抬了眸,便撞見了虞為纖細的睫尾輕輕顫了顫,心尖兒最柔軟的那處也跟著顫動了幾下,心裏沁著的愉悅浻浻地往外冒著。


    虞為瞧見後豎起了一雙眉毛,「這麽好笑?」


    丫鬟還以為小少爺再問自己,張張嘴就要迴答,房間裏忽然多出的一道聲音讓她閉緊了嘴巴。


    戚斐認真地搖搖頭道:「我沒有笑阿虞。」隻是任誰看都能看出來他的眼中盡皆是笑意。


    虞為瞥了一眼他,「諒你也不敢。」


    兩人簡短的對話,低頭乖乖束好發的丫鬟聽完後,臉上茫然了一瞬,緊接著她忽地迴了神來,臉上浮起了慌亂的情緒。


    方才她嘲笑的傻子是小少爺???


    虞為揉了揉有點扁扁的肚皮,吩咐身邊呆站著的丫鬟,「讓他們端飯進來吧。」


    丫鬟呆呆點頭領命出了房間,距離小少爺的院子有了段距離,她才恍然迴過神來。


    被自己笑說成傻子的小少爺居然沒有生氣處罰她?


    小廚房那邊很快送來了飯菜,虞為兩人安靜地吃完飯,外麵的天方泛起了魚肚白。


    下人們撤飯菜的間隙,虞為的臨時書童元寶跑了進來,提著少爺的書袋侯等在一邊。


    因戚斐得身體方好了一兩天,且它的戶籍還未落在虞府,尚不能和虞為一起去學堂。


    坐在凳子上的虞為動了動泛著小痛的腳,打量著伏在桌案邊給他補寫功課的戚斐,一雙顏色如琥珀似的眼珠悄然轉了轉。


    戚斐昨日寫的是虞父留的功課,今日補寫的則是夫子留下的。虞為為了扮演好自己的反派身份,專門把它留在了早上才說,這才有了戚斐大早上便伏案補寫作業的這一幕場景。


    「阿虞,寫好了。」戚斐笑著抬眸。


    虞為探頭看了看宣紙上滿滿的字體,滿意地點了點頭,忽又抬頭看向他。


    「今日就有你前去學堂聽夫子講的課程,午間下學後再迴來給少爺我念來聽聽。」


    虞為哼聲道:「本少爺的腳可還在痛著。」


    戚斐起初臉上詫異,聽到他的腳還在痛著,擔心的視線流連於他的雙腳上,忙點頭應下此事。


    想是原身做過諸次這樣的事情,元寶並沒有意外的樣子。上前收拾好筆墨紙張,和重新窩在被窩裏補眠的虞為打了個招唿,便領著不熟悉學堂路線的戚斐出了門。


    臨走前,戚斐迴頭看了眼很快陷入了睡眠的虞為,還有他那翹到了床榻邊,磕碰到了好幾次腕骨的白腳丫。


    溫暖的陽光透過木窗傾灑在床邊,虞為舒服地醒來,便開始吩咐下人把躺椅放在院裏,繼續享受著小少爺悠閑的生活。


    「嗡嗡嗡——」


    聽到熟悉的聲音,虞為猛地睜開了眼睛,視線直接落在了麵前的桂花樹上。


    臉色不由變了變,他差點兒忘記了,自己的院落裏還隱藏著一個野蜂窩。


    腦海裏劃過昨日戚斐泛著紅點的臉頰,虞為看著桂花樹的目光沉了沉。


    「來人,把院子裏的桂花樹都砍了當柴火燒。」


    領命前來的丫鬟聞言臉色一愣,嘴裏重複道:「砍了?」


    虞為臉上顯出不耐,隨手指了指一顆桂花樹,「那裏嗡嗡嗡的聲音擾本少爺的耳朵,等會兒砍的時候派個人去看看有什麽東西。」


    丫鬟們看了看長勢良好的桂花樹,確認似的問道:「小少爺,真的要全部砍了?」


    虞為大手一揮,豪氣萬丈道:「都砍了。」


    丫鬟們互看一眼,確定少爺不是說著玩的,這才趕緊派了一人去找了前院有力氣的護院過來。


    第46章 探花郎的秋露白(11)


    戚斐緩緩踏進飄著濃香的院落, 抬眸間方見院落裏綠葉繁盛的幾顆桂花樹皆歪倒在地上,幾個小丫鬟湊在一起嘀咕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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