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算著日子艱難度日,珠兒音信全無已經好幾個月了。


    這幾個月中,青丘三位當家一起帶著黑目來求親,跟師父關門密談,也不知道談了些什麽,連師兄都沒讓進去聽,出來的時候幾位臉色都很凝重,不苟言笑。


    而師兄基本上全無刁難的答應了黑目的求親,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長風覺得師兄這麽爽快答應,以他平日不吃虧的性子,定然是想借此把青丘的力量拉攏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而且,他看白澤帶來的東西,靈氣四溢,必然都是珍品,從師兄一臉滿意的表情就能推測出一二。


    長風頗有些羨慕黑目了,他遙望天空,伊人蹤影全無。


    按說青蘿是不好在成親前見黑目的,可是她還是偷偷禦劍到了昆侖山下,在他們下山的時候見上了一麵,有些羞澀,更多的卻是想念。


    青蘿帶著大家在昆侖山腳走了走,幾位妖怪大人平日是不到人間來的,他們就算外出,也都是撿著沒人的偏僻地方走,能瞬移就瞬移,從來不到人間來。


    白芷嫌累,不能隨心所欲的用妖力,塗山一個人來也沒什麽意思,反而隻有黑目以前向往人間的生活,沒到青丘的時候,在西邊也是常到人間來玩的。


    距離上次洪水已經過了十多年了,那些被長風打發到昆侖山腳的難民們如今都紮下了根,在昆侖山腳熱熱鬧鬧的生活起來,這便是黑目喜歡人間的地方。


    凡人都是單純的,又很容易像柳枝一樣,有水有土壤的地方,插下便會紮根,努力的生長,直到枝繁葉茂,論這個,無論神仙還是妖怪都遠遠不及,凡人的生命力之頑強,簡直令人驚歎。


    黑目有時候甚至覺得,若是某一日,這個世界毀滅再來一次,大約凡人會比其他族群生存下來的機會更大!


    昆侖山腳的小鎮,熙來攘往,行人如梭,招牌林立,眾多商家都在招攬往來的顧客。白芷看完說:“還是這裏熱鬧些。”黑目隨口接了一句:“畢竟人終究還是比妖多多了。”


    幾個妖怪小小聲的交談評論,青蘿緊跟在黑目身邊,難舍難分,又要等上兩個月才能見到了呀。


    昆侖山腳一大特色便是符咒香燭店鋪林立,昆侖開放了第一個山頭的老君殿供眾人參拜祈福,所以山腳下的香燭店生意很紅火,夾著賣一些驅邪保平安的雕像。


    青蘿看到幾個妖怪隨手就拿起號稱驅邪除魔的菩薩像時,頓時尷尬不已,一旁店家還在極力推薦:“客官好眼力,這尊菩薩像在老君殿開了光的,什麽妖魔鬼怪,一概不敢靠近。”


    黑目似笑非笑的看著店家:“真的這麽靈?”青蘿恨不得讓店家趕快閉嘴了。


    “這位郎君好俊俏,奴家這裏上好的女兒紅,郎君要不要來飲一杯?”青蘿第一次感激這位妖嬈的酒嬌娘,因為黑目的臉瞬間紅了,忙不迭的走為上。


    青蘿對嬌娘展顏,倒是把她笑得赧然,惱羞成怒的罵,臭道士!


    白澤一路走一路看:“無怪乎丫頭後來不迴青丘,人世間的事情,比青丘有趣許多呀。”白芷有些疑惑的問:“所以你還是覺得我們青丘太薄情?”


    白澤搖搖頭:“倒不是我們薄情,而是我們的年歲太長,長到我們看淡了許多事情,倒是失了許多樂趣。”


    塗山也湊過來說:“我覺得白澤說的對,其實我們比起天上那些神仙,也是多了許多樂趣的,他們過得那才叫薄情。”


    “龍三終究還是怪上了我們。”白芷有些難過。


    “也不是怪上了我們,你們不在的時候,他來過青丘,他連自己都在責備。”白澤安慰她:“不過是我們的生活方式還是跟人間不一樣,人間的生活每一天都是熱烈的。”


    青蘿失笑:“你們感觸倒是多,我倒是覺得許多人過得煎熬,恨不得去做妖怪呢,你們看到的是有昆侖庇護的人,生活衣食無憂,自然活得隨性,若是災荒、戰爭,居無片瓦,衣無寸麻,食無粒米,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你又待如何?”


    幾位大妖怪黯然,青蘿說得對,凡人的不確定因素太多,靠天靠地,靠仁君良臣,向來許多事情不由自己做主,也是很無奈的,比不得青丘自由自在。


    說話間,已經走出了昆侖的範圍,他們就在此告別,小夫妻自然是難舍難分的,又是一番垂淚不提。


    青蘿轉身,看見長風。


    長風神色凝重,問她:“他們可曾說了師父找他們什麽事情?”青蘿想了想,搖搖頭:“不曾說起。”


    長風頗為疑惑,到底什麽事情,師父竟然連自己也瞞著。


    “還是沒有仙子的消息嗎?”青蘿關切的問,畢竟,在長風麵前如果自己太幸福會有負罪感。


    長風搖搖頭:“隻怕是被上麵知道了,不讓她下來。”


    青蘿沉默,她們都不能上天去查探個究竟,除了等,竟然沒有別的辦法。


    這一等,一直等到青蘿如期嫁去了青丘,都還沒有仙子的消息。


    塗山一行四妖迴到青丘,才說起若木道長跟他們關門密談的事情。


    所以原來鴟龜一直在羽山,如今更是以一己之力修補魔界的邊界,若木十分擔憂的說,他已經許多時日沒有鴟龜的消息了。


    往常他還有餘力時不時報個平安,如今連這個餘力都沒有了,想來甚為吃力,始終要想個法子管上一管,畢竟鴟龜也算是妖族的人,所以怎麽說也需要跟青丘通個氣。


    若木說,即便沒有黑目和青蘿的親事,若是魔界突破封印,無論對人間還是青丘都是大事,希望青丘諸位,同心協力,幫助鴟龜。


    別的都沒什麽問題,可是鴟龜曾經一口咬掉了爺爺一根尾巴,此事得爺爺首肯。


    “他那麽小氣,一定不肯的啦。”白芷絲毫不護短。


    “這已經不是私人恩怨了。”塗山搖頭:“我們明日一早便去羽山看看情形,爺爺那邊,反正他也不迴來,不管他了。”


    白澤內心了讚歎塗山,簡直深得青丘老爺爺的真傳啊,狐狸果然天性都是狡猾的。


    次日一早,一個不速之客反倒先來了。


    說起來,也不能算客,他怎麽說也算是比塗山和白芷更土著的青丘妖怪:桃妖爺爺。


    一群小桃兒們開心的上竄下跳,從這個枝頭滾到另外一個枝頭,打著滾兒,桃花也不合時宜的開了滿枝芽。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美不勝收。


    桃妖爺爺看著子孫滿堂的自己,開心的合不攏嘴。


    看到白芷他們,桃妖爺爺笑嗬嗬的說:“看看仙子把老妖怪修補得多好,不愧花神,掌管天下花草。”


    白芷笑著說:“桃妖爺爺一向兢兢業業的,怎麽舍得離開你那蟠桃園?不怕仙人找你?”


    桃妖爺爺撚著胡須說:“收了小丫頭的恩惠,怎麽也得把這恩情給報了啊。”


    他說:“我剛去天後宮裏,看到花神愁眉苦臉的,才知道她被禁足了,她怕她那小情郎擔憂,托我無論如何要下來青丘捎個話。”


    “她說讓她那小情郎不要等她了,凡人時間有限,耗不起,她雖會想辦法,但是不能誤了他終生。”


    白芷這才有些恍然大悟:“難怪我說長風那臉色難看呢,原來是害了相思病。”這可真是個藥石無醫的病啊,白芷無比同情他。


    桃妖爺爺說完正事,轉眼就變臉很生氣的說:“你們這群小毛孩兒,爺爺本體留在青丘,你們竟然連棵樹都保護不好,還忝著臉做青丘之主,都替你們臊得慌。”


    白芷和塗山理虧,乖乖的聽著,等桃妖爺爺撒完了氣,迴他的蟠桃園去了,他們這才鬆了一口氣,讓青蘿迴去昆侖看看長風,順便捎個信兒吧,黑目是形影不離的,小夫妻恩恩愛愛的一起去了昆侖。


    塗山和白芷來到羽山腳下。


    “倒是大意了,一直往外跑,都沒發現羽山外麵竟然多了這層青色的屏障。”塗山說,暗暗責備自己大意,居然沒發現跟自己毗鄰的羽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青蟲現在已經在蛇族坐穩了族長之位,這次塗山和白芷來羽山,也帶著她一起來,羽山上的蛇族,有些想要離開羽山的,都是她的眼線。


    青蟲讓幾條蝮蛇潛進了羽山,不過片刻功夫,便帶了一條赤頂褐瘤白腹的蝮蛇出來。


    那蝮蛇給青蟲行了個禮,然後才開口說話,它沒有修煉好,說話嘶嘶的,聽著及其可怖。


    “小的也不知道魔界出了何事,以前戾氣最強的羽山山頂突然就戾氣全無了,魔界周邊原先阻擋進出的屏障也變得弱了許多,有好些魔乘機跑了出去,後來又被人加了封印,看起來是妖氣,不知何故。”


    青蟲有些懷疑:“你也不知何故?”


    那蝮蛇轉了轉眼睛,點點頭。


    青蟲讓它去了,想了想才說:“前麵大約都是真話,最後一句不知何故卻必然是假的。”


    塗山讚同:“想來它也不能背叛那隻妖,也罷,我們終歸是知道是誰的。”


    “可是這其中的變故卻令人琢磨了,不管怎麽說,鴟龜以一己之力封印羽山,不令邪魔外出,也算是好事一件。”白芷肯定他的行為,哪怕他跟爺爺有深仇。


    “時時留意吧,青蟲看看是不是能有辦法見到鴟龜,看看怎麽幫得到他。”塗山下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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