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冷聲問,「何事。」


    衣袖突然被人攥住。


    隨之而來的,是一點陌生的暖香,還夾雜著紫鳶花的味道。


    她是從青昱峰來的……


    殷別冰涼的手指突然被一點暖意包裹住。


    他睫毛一顫,下意識便要掙開!


    溫廖卻不放,語氣中充滿疑問,「移星峰這麽冷,劍君為何要穿那麽少?您的手都冷得像冰呢。」


    殷別的睫毛像是剛從網中逃出的蝴蝶,慌亂得四處亂撞,他欲要往後掙脫,偏偏似乎又顧忌到溫廖,最後竟然被一個小童扼住手腳。


    溫廖仰起頭看著殷別,聲音甜甜地說,「以前冬天修煉迴來,嬸嬸都會給我煮一碗薑湯,喝下去就一點也不冷,了知也給劍君做一碗熱湯吧。」


    望月殿多年沒開過火的灶房燃起了融融的暖黃色。


    溫廖上一世拿的雖然是個惡毒女配劇本,但廚藝卻意外的好。


    隻是當時的她總有事情要忙,其實很少親自為徒弟們做飯。


    溫廖端著冒著熱氣的湯走進瞭望月殿。


    望月殿空得有些過分了,除了門口的屏風和兩個擺件之外,偌大的房間裏,隻有中央放著一張矮桌。


    燈火昏暗,她的大徒弟便盤腿坐在矮桌前,形單影隻。


    她一路走進去,腳步聲悠悠迴響。


    跳動的燭火在殷別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他的眼眸被籠罩在那片暗色中,看不清情緒。


    直到溫廖開口輕輕喊了他一聲,「劍君。」


    殷別微微一動,淡淡開口,「勞你費心了。」


    他指尖顏色都是蒼白的,帶著化不開的寒意,端住那隻碗的時候,溫廖甚至在想,那熱度會不會將冰寒融化幾分。


    殷別用餐的姿態依然那麽優雅,是世家教出來的小公子,慢條斯理,不聲不響。


    他將空掉的碗放在桌上,淡聲道,「你今日來,所為何事。」


    聲線依然是淡的,溫廖卻在其中聽到了一點不同於往日的寬和。


    她眼眸微動,在跪下的一瞬迅速調出麵板來看,好感度:【—80/100】。


    溫廖:!!做一碗湯而已,好感度居然漲了那麽多?


    溫廖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大徒弟還是得順毛哄。


    殷別見她不說話,眼神掃過來。


    麵板的數字突然波動了下,瞬間掉到—85。


    溫廖連忙收起麵板,軟著聲音說,「劍君覺得徒弟的手藝如何?」


    殷別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碗,輕輕頷首,「可。」


    溫廖立馬雀躍道,「那了知能不能天天為劍君做羹食?」


    大殿中一瞬間安靜下來。


    外麵風雪唿號,從門縫處傾瀉進一點聲音。


    溫廖察覺到殷別的視線定在自己的頭頂。她微微埋頭,聳起肩膀,露出一副畏懼的模樣。


    風雪似乎更大了些,哐哐拍打在窗沿上。


    直到溫廖以為那扇關得不是很嚴實的窗子就要被撞開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道淡漠的聲音,「不必了。」


    溫廖不免有些失望。


    不料那道淡漠的聲音突然又說,「從今日起,你搬到束規閣。」


    束規閣就在望月殿旁邊!


    溫廖捺住止不住揚起的唇角,朗聲說道,「謝過劍君!了知必定會勤加修煉。」


    見他不說話,溫廖突然鬼使神差低聲接了句,「我會早日爭取成為劍君的弟子。」


    話說出口,溫廖的心猛然提了起來。


    她抬起眼睛偷偷打量他,看他的反應。


    殷別並沒有問她為何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隻是淡淡嗯了一聲。


    於是溫廖恭恭敬敬給殷別行了一禮,「此次了知前來,是要感謝劍君的悉心栽培。」


    「花曳池陣法很有效,了知已經築基。」


    殷別隨口道,「有用即可,勤加練習。」


    當真是半點多餘情緒都沒有。


    溫廖知道不能操之過急,「是,劍君。」


    直到那道小小的身影退出望月殿,殷別才緩緩抬手一拂。


    空氣中浮現出一道光幕,畫麵上的打鬥兇險異常,正是溫廖身陷花曳池陣法的場景。


    當時情形又何止兇險二字可以概括。


    然而殷別隻是靜靜端坐,麵無表情將她修煉的片段一覽無餘看完,直到最後,畫麵定格在抱起她的黎璃身上。


    殷別清寒的瞳輕輕一動。


    溫廖當晚就搬入了束規閣。


    束規閣跟這移星峰一樣孤寂,空蕩蕩一片,什麽都沒有。


    幸好黎璃給了她不少好東西,溫廖的清門洞府裏什麽都有,隻需要將它們搬過來就好。


    溫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現在住在移星峰,所以搬這趟家十足的低調,親力親為,來來迴迴好幾趟。


    等到把束規閣這邊布置好,她也累壞了。


    搬家的第一天,便是在精疲力盡中結束的。


    直到天色黑沉一片,溫廖才躺在床上裹緊了被子,疲倦睡去。


    夜半時分,溫廖的床榻前突然多了一道頎長單薄的身影。


    那人聲線清冷,抬手施印,「入夢。」


    一道淡白的半月狀符印漂浮在溫廖眉心處,又淡淡散去。


    溫廖這晚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她是「聞了知」,從她出生、喪母、喪父,又被叔父一家人收留,後來夢見自己成為驚崖劍君的徒弟,叔父一家人欣喜之餘送她到清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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