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不鬧人。


    他們都不知道。


    安安聽到她說菜園裏的菜還沒長大,還不可以吃,便四處跑著幫她找菜,看到鄰居家的菜才會采摘;那一天晌午,大山和他爹遲遲不歸,她打算抱著小山,帶著安安去地裏叫人,可是在出門的時候,小山拉了,她讓安安在門口等她一下,安安看著她忙,便自己去地裏找爹和哥哥,可是她找不到,才會誤踩了別人家裏的莊稼。


    她的安安每次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之後,都會偷偷抹眼淚,然後牢牢記住,不會再犯,她什麽都明白!


    可是這些人,從來不聽他們家的解釋,就因為安安摔了腦袋後,不會叫人,反應慢了點,就咬定安安是個再也不會好的傻子。


    聽著耳邊慕氏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感受著她牢牢抱著安安的小身子,慕安忽的哭了。


    嚎啕大哭。


    自從四天前,她迷迷糊糊感受到父母不在身邊,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時,即使是在昏迷中,她都提心吊膽。昨天醒來後,眼看著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身體,陌生的“家人”,哪怕家人對這具身體的主人都表現出了重視,慕安內心深處還是在害怕。


    她知道女孩兒在古代有多不值錢。


    可是現在,作為一個“傻安安”,她的娘親哭著、跪著、求著去保護她,慕安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歸屬感。


    如鯨向海,似鳥投林。


    “娘!娘你聽,安安出聲了,安安出聲哭了,她能治好的!她能治好的!”


    多久了,都有多久沒有再聽到安安的聲音了。


    慕氏抱著安安又哭又笑。


    “她傻了,你是不是也傻了?會哭有啥,剛生下來的娃哪個不會哭?你給老娘放手,放手!”


    聽著慕安的哭聲,李花更是暴躁,用盡全身的力氣從慕氏手裏搶著安安,恨不得把她立刻扔得遠遠的。


    就在慕家雞飛狗跳時,從田地裏被村人叫迴來的慕大年和慕大山急急地跑迴來了。


    遠遠的看見自家院子被一群人圍住,粗魯的叫罵聲中夾雜著慕氏的哀求聲、哭聲,還有一道稚嫩的哭聲——這、這聲音好像是安安的?!


    慕大年不由自主的緩下了腳步,呆呆的看向兒子,想從兒子那得到答案。


    而慕大山卻跑得更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家門口。


    一眼望見的,是娘跪著的背影,是妹妹哭的通紅的小臉。


    還有,外祖母手裏死死拽著的小手。


    “你放開安安!”


    慕大山紅著眼睛,掰開外祖母粗糙的大掌。


    “造反了造反了!慕大山,你知不知,你這個傻妹妹會拖累你的,她隻會浪費你家的糧食,讓你被村裏的娃嘲笑你有一個傻妹妹,以後,還會害的你沒銀子娶媳婦!我是為了你好!”


    眼看著到手的人被慕大山搶了迴去,李氏氣急敗壞道。


    慕大山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身後便有一道沉重的聲音響起;


    “不勞丈母娘費心了,大山以後怎麽樣,是我們慕家的事情,還請放開我家安安,離開這裏,也謝謝大家跑腿叫迴我和大山,大家迴吧。”


    慕大山開口直接趕人,硬生生的話語讓李氏感到丟了麵子,劈頭蓋臉的罵道;“慕大年,你以為老娘願意管你這破事?你看看你現在過的,就因為個傻丫頭片子,賠了多少東西?啊?前幾天這丫頭落水,花了多少銀子看病?這就是個賠錢貨,你不扔了她,這輩子都得窮著,你想想大山,想想小山!家裏有個要養一輩子的傻子,哪家姑娘願意嫁進來?!”


    聽著李氏的叫罵聲,慕大年不語,扶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慕氏,抱起大山腳邊依舊大哭的安安,一言不發的走迴屋子,一家人關住屋門,再不迴話。


    “慕大年你個慫貨,你是不是就想借著養這賠錢貨的借口,吞了老娘的彩禮,老娘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彩禮錢你一分都少不了!”


    看著緊閉的屋門,李氏更加惱火,破口大罵。


    “砰!”


    破舊的木板撞擊到牆麵,來來迴迴的搖擺著,發出吱吱呀呀的慘叫聲。


    “娘,這是這個月該給的彩禮,以後我也會盡量補上去的,但是還請娘不要再來我家鬧,也不要再碰安安。”


    慕大年拿著一小串銅板,塞給李氏,隨即返迴屋子,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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