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忘根本沒想過殺人,而是利用雲冰心充當證人,將王卓送進大牢,永遠也無法再打擾到她的人生。


    相信憑雲冰心的地位和影響力,王卓絕對不會被輕判。


    但她沒想到,王卓狗急跳牆被人發現,居然直接要殺人滅口。


    這是車忘沒想到的,也是她不容允許的。


    雲冰心是為她創造了新生活的恩人,也是她的老板、朋友,她不允許因為自己的利用傷害到雲冰心分毫,雲冰心是無辜的。


    所以,車忘毫不猶豫的舉起了瓷瓶砸向了王卓,瞬間鮮血四濺,滿屋皆是瘮人的血腥味。


    那個瓷瓶是雲冰心陪她逛夜市偶然看見的,喜歡它的花紋直接買了迴來,放在她的家裏增添一點美麗的裝扮。


    “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也傷害了你,辜負了你的信任,對不起——”


    車忘迴頭望著雲冰心,滿眼滿心的愧疚。


    這個靠近她幫助她溫暖她的人,卻被無情的利用,險些遭到生命威脅,是她自私辜負了雲冰心的真心。


    雲冰心此時不知道是什麽感受,除了對車忘經曆的震驚和憐憫之外,還有濃濃的訝然,她們竟然曾經生活在同一個地方——保義鎮。


    隻不過雲冰心是生活,而車忘隻是活著。


    “你……我們……”雲冰心想問什麽,卻不知道怎麽問。


    她想知道那個楊老頭是誰,車忘那些年到底生活在保義鎮的什麽地方。


    盛伍擰著眉頭一直牽著雲冰心的手站在她身邊,臉色越來越沉重,好像……知道些什麽。


    果然,一片沉寂中,盛伍開了口。


    “楊老頭的家就在離鎮上不遠的狹子溝裏,竟然一直都沒有人發現。”


    雲冰心一下抬頭望他,驚訝道,“你知道?”


    盛伍沒有迴答,隻是看向郝強。


    郝強一連凝重的沉默著,顯然也是知道楊老頭的。


    王卓妻子這時才震驚發現,這些人竟然都和保義鎮有關係。


    “楊老頭死的時候我跟我爸還去參加過葬禮,隻是不知道……還有人被關在樓上。”


    郝強帶著些許自責和歉疚的看看車忘,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車忘那段痛苦的經曆是發生在自己從小長大的家鄉。


    在記憶裏淳樸優美的家鄉,一下籠罩上灰黑的霧霾,看不透徹本來的麵目。


    “盛總,盛伍,芮和——”


    車忘挨個叫著盛伍的名字,淒涼的輕笑一下,直勾勾的盯著他。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多羨慕你嗎?同樣都是被拐賣,你卻遇到了芮芮得到了救贖,而我……隻能在漆黑房間裏苟延殘喘,活的比狗還不如。”


    盛伍此時難掩自己的震驚,抖了兩下唇瓣才發出聲音,“你……認識我?”


    這個認識自然不是盛伍,也不是京都的盛家少爺,而是保義鎮單親媽媽的孩子芮和,一個撿來的孩子。


    車忘突然哈哈笑起來,捂著肚子大笑,笑聲卻無比的淒涼無奈,合著淚水滾落下來。


    “認識,當然認識,再記憶猶新不過。”


    車忘停下笑聲,長唿口氣用著駭人的嫉妒盯住盛伍,咬牙道,“你不會忘記自己被人販子搶走的時候,還有一個和你一起被搶走的女孩吧!”


    盛伍一下感覺頭頂有顆巨雷炸裂,迴憶一下倒退到八歲生日離家出走的那天。


    他和盛明昌大吵一架,然後離家出走,路上聽到一聲尖叫,就看見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小女孩,捂著她的嘴偷偷摸摸往一輛車上去。


    盛伍大喊了救命,結果自己也跟著被抓上車,再醒來就已經是在買他的夫妻手裏。


    盛伍抖動著嘴唇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雲冰心還是第一次看他這般失控驚恐的模樣,想起了一輩子不願再記起的迴憶,害怕的身體用力緊繃著。


    雲冰心安慰的抱著他的胳膊,給予他溫暖和力量,卻隻聽見車忘繼續開了口。


    “你不記得我我卻記得你,被人販子抓走後的事你不記得了,我卻把你的臉記得清清楚楚,他們先把你賣了,然後又把我賣了,隻是沒想到我居然還有再見到你的一天。幹淨漂亮的和一個小女孩手牽手從院子邊的土路上走過。”


    車忘流著淚哭泣著,聲音脆弱無力,嗡嗡響著。


    “剛開始的我還尚存著希望,想要掙紮想要逃脫,可換來的是一次次的拳打腳踢,隻要發出一點聲音就會被暴打一頓,沒有飯吃沒有水喝,漸漸的,再也沒了逃跑的意誌。”


    車忘一雙眼眸水霧朦朧的望著雲冰心,顫抖著手指朝她伸出手,仰望的視線使得雲冰心渾身籠罩上一層金光,看不清五官和表情,像是照進那間陰暗房間的唯一光亮,努力伸手去夠。


    “當時我看著你牽著盛伍的手,盛伍笑得那麽幸福快樂,我多希望你牽著的人是我,多希望被拯救的人是我,多希望遇見你的人……是我!”


    車忘悲傷的閉上眼睛,似乎當年的那一幕場景再次出現在了眼前。


    她趴著破爛的門縫往外麵張望,狹長的土路上一高一矮一大一下兩個小孩,歡快的牽著手說說笑笑。


    她一眼就認出了其中那個大男孩,他臉上的笑容刺痛了她脆弱悲慘的心。


    她想要大叫,想要求救,可幹啞的喉嚨隻能發出輕微的‘嗯啊’聲,根本沒人能聽見。


    她努力伸手去夠那個小女孩的笑臉,去夠她的手,卻依然是無濟於事,隻能絕望的看著他們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清悅的歡笑聲一同消失,徹底不聞。


    她一天天期望著他們還能從院前路邊,可再也沒看見他們的身影。


    同時一頓頓的暴打讓她再也不敢有任何奢望,徹底沒了希望,絕望的縮在角落裏日複一日蒼涼苟活著。


    “你是……那個……小女孩……”


    盛伍結結巴巴情緒不穩,車忘淒涼的望著他,“是啊!同人不同命,就算遭遇同樣的事,際遇和結果也大不相同。”


    雲冰心一直牢牢抱著康康,用手捂著他的耳朵,不讓他聽見車忘淒涼的哭聲和講述,不想在他的心靈上烙下印跡。


    孩子都是敏感且脆弱的,車忘的一生已經夠淒慘,康康一定要幸福。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王卓妻子神情恍惚的喃喃著,雲冰心聽見她的聲音心卻是一頓。


    ‘對不起’的道歉還能理解,可那最後一句話卻是什麽意思?


    這讓她產生猜測和懷疑,所有人也同她有著一樣的懷疑。


    “你說什麽?”車忘有些茫然的問道。


    王卓妻子踉蹌著後退兩步,身體抖的厲害,視線飄忽的看著車忘,不知是害怕還是歉疚,或是心虛的眼淚滾滾流淌,顫聲喃喃著,“我不知道是你,對不起,對不起——”


    車忘感應到了什麽,心裏此刻對王卓妻子的奇怪反應產生極大的好奇,猛然奮力從地上站起來,雙腿虛軟的踉蹌了一下,還是勉強站住,大步衝上去抓住王卓妻子的肩膀。


    “你什麽意思,說清楚,你知道什麽——”


    王卓妻子不停搖晃著腦袋,不敢與車忘對視,沙啞著聲音道,“我不知道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隻是,我隻是想要錢而已,王卓死了,我和兒子孤寡無依,我隻是想要好好撫養兒子,我不是故意綁架勒索的,我不知道是你,我……”


    王卓妻子語無倫次的重複,是在對今天用康康威脅車忘的懺悔和道歉,卻完全沒有迴答在點子上。


    車忘用力抓著她的肩膀搖晃著,“你以前是不是知道我,你知道王卓在楊老頭家對我幹的齷齪事對不對,你知道有人被關在二樓對不對,你為什麽不救我,你為什麽不救我——”


    車忘拚命嘶聲質問著,王卓妻子用力搖著腦袋,卻是沒有反駁車忘說的話。


    顯然車忘是猜對了,這個女人並不是一無所知。


    “我不敢,我不敢,他是我男人,我不能背叛我男人,我不能讓我兒子沒有爹,我不敢——”


    “那你就看著我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被兩個男人……”


    車忘激動地說不下去,指甲緊緊摳著王卓妻子的肩膀,幾乎要生生摳出幾個血洞來,指甲摳破了厚厚的冬衣,觸碰到了棉衣裏的柔軟絨毛。


    “我不敢幫你也幫不了你,他想把你偷偷囚禁起來,我隻能給你打開門扯斷繩子,那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事。”


    車忘後退著踉蹌兩步,手緩緩從王卓妻子肩膀上滑落下來。


    就說嘛,房間怎麽可能無緣無故打開,繩子又那麽巧被咬斷,現在終於解了疑惑。


    車忘淒涼的低笑著,唯一可能拯救她的人卻不敢拯救她,可是最後也是靠她逃離了那個房間,逃離了那個陰鬼地獄。


    究竟該感謝,還是該怨恨。


    因為王卓車忘過得更加淒慘,因為王卓妻子又逃離了悲慘命運,她究竟該恨還是該謝?


    “我從來沒有想傷害你,王卓不是東西,王卓是個畜生,但他是我的男人,我不敢,真的不敢。我錯了,我不該綁架勒索,不該跟蹤你死死揪著你不放,是王卓欠你的,他是罪有應得,我沒有資格要你償命要你賠償,我沒有資格——”


    王卓妻子完全就是嫁夫從夫以夫為天的傳統女人,不敢違抗丈夫的命令,也不敢做對不起丈夫的事。


    但人性良知也讓她明白,王卓對那個關在二樓房間的女孩犯下了大罪,如今死在了那個女孩手裏,也是因果報應,天理循環。


    “我代王卓向你賠罪,我錯了,我錯了,都是我們的錯,害苦了你,對不起,對不起——”


    王卓妻子一下跪在地上朝車忘拚命的磕頭,頭用力的一下下撞擊在草地裏,柔軟的草地裏已然能聽見‘咚咚咚’的巨響,每一下清晰沉重,用足了力氣。


    車忘拚命跺著腳去拉她,大吼著“你這是幹什麽,王卓做的事你為什麽要賠罪,我不要你的賠罪,你起來。”


    車忘用力扯著王卓妻子,可身體虛弱根本拉不起來。


    王卓妻子也沒什麽力氣,兩廂拉扯之間,一下就摔坐在地上,連跪也跪不住了,額頭上紅腫一大片。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王卓妻子還在不停道歉,反反複複的呢喃著。


    車忘扯著她一下沒了力氣,兩個人都坐在草地上痛哭流涕,淒婉、懺悔不已。


    今天的一場綁架演變成一場鬧劇,王卓妻子受到了蒙騙和利用,車忘終究還是原諒了她。


    既因為王卓妻子本來就沒有傷害康康的惡意,也是為了還恩情。


    當年替她打開房門扯斷繩子,讓她可以逃出生天的恩情。


    “我對不起你,做錯事就該接受懲罰,我願意認罪伏法供出許月兒,她才是始作俑者。”


    王卓妻子氣憤的五孔冒煙,她是個自私小氣的女人,但絕對不是傷天害理的壞女人,害人這種事想都沒想過,卻被人生生利用背上這樣的罪名,怎麽也不甘心。


    車忘將康康抱在懷裏憐愛的親了又親,手臂緊了又緊,怎麽也不願意再放手,像是怕隻要鬆開康康就會再次消失不見,滿是後怕。


    盛伍搖了搖頭,“沒用的。”


    他完全不認同王卓妻子的想法。


    王卓妻子想問為什麽,郝強已經直接解釋道,“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許月兒這個人謹慎細致,不會留下任何線索和把柄可以把事情定罪到她的身上。”


    王卓妻子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卻又想不透徹,隻能悶悶的不說話。


    盛伍看懂她的神情,簡單解釋道,“綁架康康是你一手幹的,勒索要錢也是你安排實施的,相信所有許月兒指使你的事她都隻是動了嘴皮子告訴你怎麽做,卻沒有動一根手指頭吧,就算你說是許月兒指使你幹的,你能拿出證據嗎?”


    盛伍挑下眉頭詢問的看向王卓妻子,王卓妻子憋悶的沉吟片刻,然後搖了搖頭。


    “她每次都是打電話告訴我該怎麽做,其他的什麽也沒做。”


    “她的號碼是多少,你怎麽聯係她?”郝強嚴肅詢問著。


    王卓妻子又搖了搖頭,“都是她主動打給我的,我沒有她的號碼,她每次打來也都是些陌生號碼,每次都不一樣。”


    郝強這下徹底沒了問題,許月兒不是一般的謹慎,所有痕跡、退路都抹殺的幹幹淨淨。


    “她是當事人,難道她的證詞都不能被采納嗎?”


    雲冰心有些小小的鬱悶,這種明知道誰是壞人卻不能拿她怎麽樣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完全無可奈何。


    郝強搖了搖頭,“她和許月兒沒有任何利益牽扯,也沒有任何牽連,完全是兩個不相幹的人,光憑她的一麵之詞是不會有人相信的,而且立案判案都是講求證據的,這種既沒證據又沒動機的事,沒可能有勝算。”


    盛伍和郝強都再清楚不過許月兒的謹慎細致,這件事怎麽樣都牽連不到許月兒的身上,最後接受懲處的隻會是王卓妻子這個無從抵賴的替罪羊。


    “算了吧,康康沒事就好。既然追究了也沒用,何必要浪費時間,最後也隻是無辜人受罪。”


    車忘這個‘無辜人’自然不是全然無辜,但比起許月兒的惡意,王卓妻子也隻是被利用的一顆棋子。


    車忘的態度讓王卓妻子既內疚又淚目,綁架加勒索怎麽都會是重罪,加上還有劫持人質這一環,如果不是今天在場的都是有關聯的人,她肯定早就被關進看守所等待審判了。


    郝強雖然是警察,但看事件雙方解開心底最深的傷痛和歉疚,互相原諒和好,當事人都不追究,自然不會再多事,不然太顯得太沒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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