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月兒麵上帶笑,眸底帶怒的隱晦表情看的雲冰心有點發毛,她發現許月兒的視線一直注視著自己,準確是她和盛伍的互動上,眼底都快噴火了,嘴角還上勾著。


    雲冰心最敬佩的就是會掩飾自己的人,心裏再恨笑得也很柔美,不知道這要多強大的心裏隱忍,反正她是做不到這樣的虛偽程度,想想都能把人憋瘋。


    “我去趟廁所,然後就迴去吧。”


    前麵的人流已經散的差不多了,還有幾個稀稀拉拉的記者守在外麵。


    接到孩子的父母已經被警察帶著去辦理手續之類的了,警局的人依舊很忙,但之前聚在大廳期待見到孩子的父母們已經全部沒有了。


    雲冰心不想再和許月兒兩人呆下去,既然她們還不準備走,那她自己就先走。


    盛伍不放心雲冰心自己去廁所,雖然這樣的防備很誇張,但他隻要見到許月兒那個女人就無法放鬆警惕。


    雲冰心安心的搖搖頭,揚了揚聲音像是故意說給許月兒兩人聽一般,道,“這裏是警察局,難道還有人在這犯法不成,不是等著被抓嘛。”


    雲冰心對這個地點很放心,相信許月兒就算想對她怎麽樣,也不會選擇這個很容易被抓的危險地方,卻沒想到,自己的以為等會會演變成怎樣的笑話。


    雲冰心去廁所,盛伍為了謹防許月兒對她做什麽,一直監視著兩人行蹤,許月兒和艾敏倒沒有做出讓人懷疑之事,給司機打了電話來接人,就一直坐在一邊的空位上,直到警局再一次騷亂起來也沒離開盛伍的視線。


    忙碌的警局裏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大喊,那聲音出自女人,卻不是雲冰心,不停唿喊著救命,有人快死了。


    盛伍一聽見有人大喊眼皮就猛跳了一下,很快辨識出聲音就是來自廁所的方向,迴頭猛然看了許月兒和艾敏一眼,兩人都好好坐著,哪兒都沒去過,隻是此刻的臉色緩緩帶上一抹窘迫和不快。


    盛伍沒空再理她們,和疾跑過去的警察一起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警局裏響起了警報,所有警察都動了起來,到處都是腳步聲、巡查聲。


    盛伍被兩個警察擋在了廁所外麵,一把推開他們往裏麵看去,雲冰心仰躺在地板上緊閉了眼睛,頭下一片血紅色,另一個短發女人用力咳嗽著趴在一邊洗手池旁,頭發淩亂的遮住臉。


    盛伍腦子一轟,幾乎是立刻腦子裏就閃現出許月兒和艾敏的臉,她們的目的就是讓他親自證明她們的不在場,同時親眼看到他崩潰的表情,和明知她們是策劃者卻無可奈何的樣子。


    下手的另有他人,就算懷疑她們是真兇,也絕對沒有證據證明。


    雲冰心仰躺著,衣服頭發整齊,看著完全沒有抵抗掙紮的痕跡,腦下一汪血泊,看來兇手是趁其不備一擊即中,手法幹淨利落,隻是沒想到剛好被人撞見,還發生了撕扯,這麽快就把警察引來。


    兇手肯定沒有跑多遠,整個警察局的人都出動起來,抓獲是肯定的事,但盛伍唯一在意的是救迴雲冰心,不能讓她就這樣可憐的躺在這,絕對不可以。


    左手垂在身側,大拇指熟練的轉動開小指上的尾戒,觸碰到指腹上的血痣,再一次,迴溯時間。


    猛然睜開眼,盛伍劇烈鼓動著胸膛,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正是警局大廳裏的台階上,許月兒和艾敏坐在不遠處,雲冰心已經去了廁所。


    盛伍不敢鬆懈一分一秒,飛也似的猛然轉身躥出老遠,許月兒保持鎮定的臉上瞬間揚起慌張神色,站起身,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想要立馬跟上去,卻又警告自己絕對不可以。


    不管成功失敗,她都不可以搶先出現在案發現場,她要的是絕對的不在場。


    盛伍奔跑去廁所,警察局裏女警察很少,女廁所一般人也很少,跑到走廊時遠遠就看見雲冰心推門進去,大聲喊她卻沒有聽見,另外一個從安全通道走過去的短發女人卻是迴頭看了他一眼,滿臉的莫名其妙。


    盛伍快步撞開短發女人衝進了女廁所,正瞧見女廁所的一扇隔間內突然出來一個女人,手裏提著一條拖把,高舉著猛然就要朝雲冰心的後腦勺打過去,被盛伍猛然一喝嚇了一跳,動作也一下頓住,緊接著一個大力將拖把奪走,雙手背後緊緊被鉗製住。


    “讓我看看你是誰。”


    盛伍將王飛雨按在廁所門上,左腿用力抵著她的腿,一手抓著她的雙手手腕,另一隻手一下扯開她頭上的帽子,拉開頭發露出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王飛雨,就知道是你。”


    雲冰心已經驚呆了,後麵推門進來的短發女人也嚇住了,愣了好一會突然尖叫一聲大喊起來,“救命啊,有人要殺人啊,救命啊——”


    警察很快魚貫而入,看見王飛雨都是一臉的驚訝。


    見過逃逸犯人迴來自首的,也見過天涯海角逃跑的,卻真沒見過膽子大到敢迴警察局殺人的,這膽色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絕對夠資格被當做分析案例寫入課本。


    王飛雨被抓到後就是一聲聲的叫冤,“我沒想殺她,不是我,是許月兒讓我這麽做的,我是被威脅的,你們要相信我。我也不是故意要殺劉佳的,那是意外,我不是真的要殺她——”


    警察很快將她帶走,好像沒人在意她說的冤枉話,盛伍卻認真的記在心上,他相信這是許月兒計劃的。


    但相信又如何,事實又如何,一切都要講究證據,能不能拿出許月兒威脅她的證據才能決定她到底是被冤枉的,還是逃逸後再次犯罪,殺人未遂。


    “王,王飛雨……”


    雲冰心驚嚇的說不出話來,盛伍緊緊抱住她漸漸安撫著自己狂跳的心,順撫著她的脊背,親吻著她的頭發,方才的害怕慢慢消失,終於有了真實感。


    “沒事吧,有沒有哪兒受傷?”


    盛伍將她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雲冰心發呆的不知想著什麽,突然懷疑的開口,“王飛雨是被許月兒藏起來了?”


    沒想到她這麽快就能想到這個,盛伍讚賞的親親她的額頭,給了個讚同的眼神。


    王飛雨這段時間無論警察怎麽找都找不到,顯然是被人藏起來了,而和王飛雨有過交往的人警察都沒有漏過,現在想來許月兒確實不容易引人懷疑,同時又最有可能這麽做。


    王飛雨對雲冰心的怨恨和嫉妒是把最好用的刀,許月兒想要利用這把刀,幹幹淨淨的撇開自己,同時幹脆利落的達到目的。


    隻是現在,這把刀玩斷了,目的也沒達成,就不知道她撇清自己的準備做好了沒有。


    王飛雨被警察抓住,立馬就咬出威脅利用她的許月兒,許月兒隻是茫然的表示根本不懂她的意思,兩人各執一詞,她們兩人之間的無聲戰爭也就正式開始了。


    “許月兒之前的計劃肯定是等王飛雨的手後,再把她解決了。隻是沒想到她不僅沒的手,還反被抓了,立馬就把許月兒咬出來,這下正式狗咬狗有的好戲看。”


    雲冰心沒有認真聽盛伍的話,猶豫著為難道,“我們是不是要告訴外公外婆,王飛雨被抓到了?”


    盛伍停下自己的腳步,兩人站在車流密集的街邊,身後是琳琅滿目的店鋪,麵前不時有車子擦過,汽車鳴笛聲嗶嗶響著。


    環境這麽亂,心卻靜的出奇。


    “不用我們告訴,自有人和他們說。”


    警察肯定會通知王飛雨監護人她被抓捕的消息,但雲冰心猶豫,“我們告訴她們不好嗎,警察去說肯定難以接受,我們去親自和他們說也能安慰一下。”


    “現在需要安慰的不止外公外婆,還有你。”


    盛伍擰著眉頭心疼的看著雲冰心,雲冰心苦笑著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剛剛受到驚嚇,差點就被王飛雨殺了,你也是受害者。警察會公正的,不偏不倚的傳述事情過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迴家休息吧。”


    四合院的司機大叔將車停到了兩人麵前,盛伍攬著她將她送上車,雲冰心卻在門外定住腳,臉色有些沉重,僵硬的繼續追問,“你這話到底什麽意思?”


    什麽叫‘公正的,不偏不倚的’?他是在懷疑外公外婆會偏頗王飛雨嗎?


    盛伍沉吟著最後還是直白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外公外婆和王飛雨生活了十幾年,感情很深,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的。我需要警察這個中間角色來向他們展現一個血淋淋的事實,他們假冒的外孫女要殺你這個親外孫女,王飛雨不是他們以為的善良孩子,你和王飛雨是不能共存的,他們必須做出選擇。”


    雲冰心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下巴都在抖,手指著盛伍驀然一聲責怪,“你怎麽能這麽逼他們,他們可是我的親外公外婆,媽媽的父母,你不心疼他們嗎。”


    “心疼,但我更心疼你。”盛伍安慰的將雲冰心抱在懷裏,任何時候他最心疼的人永遠是她。


    “我知道這樣很殘忍,但這是現實,無法逃避的現實。在你不受傷害的情況下我才有精力去心疼其他人,我不願看著你隱忍自己的不甘和委屈。外公外婆是屬於你的,她們的愛也都應該屬於你。”


    “你都說了那是應該,可世上哪兒有那麽多得償所願的事。”


    雲冰心推開盛伍,想起雲蘇教練笑道,“說起應該,雲蘇教練是拐走我的人販子,我也應該恨她,厭惡她,但我卻做不到,不是什麽事都能用理智去評判決策,和她把我養育長大的感情比起來,她對我犯下的錯不值一提,對外公外婆可能也一樣,比起王飛雨犯下的錯,他們更難以割舍下那份刻苦銘心的親情。”


    “你明明很難過,為什麽強迫自己。”


    雲冰心隱藏去眼底的失落,卻還是被盛伍看在眼裏,心疼的擁抱著、疼惜著,想要替她承擔那份傷感,但除了陪伴別無他法。


    “隻要外公外婆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我會親自去明省把他們接過來,總要在上法庭前讓他們見上一麵,算是我最大的仁慈和讓步。”


    ……


    雲冰心去了明省,柳墨染陪她一起去的,盛伍留在了京都,他要親自見王飛雨一麵。


    王飛雨顯得很急躁,說話沒人信,看見盛伍就迫不及待的靠過來追問,“你相信我對不對,這都是許月兒策劃的,我隻是聽她說的做而已。她承諾事後把我送出國從此定居國外,再也不迴來,偷渡船都已經打好招唿了,你們去查一查肯定就能知道。”


    許月兒何其聰明小心,怎麽可能留下任何把柄等人抓,警察也按著王飛雨交代的內容去調查過,什麽黑車司機、許月兒的私人宅院、偷渡船,全都不存在,她的話再也沒人相信。


    “我真的沒想殺雲冰心,我是恨她,但我現在就想著逃跑,哪兒有心思去殺她,是許月兒威脅我要麽殺雲冰心,要麽把我交給警察,所以我才……我是無辜的,啊——”


    王飛雨大叫大哭,臉上淚漬敷了滿臉,蓬頭垢麵的完全沒有以前光鮮亮麗的樣子,一雙蒙著水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盛伍,征求著他的信任。


    盛伍抱著手臂淡定的看著她,在她又哭又鬧一番後,輕輕點了下頭,“我知道是許月兒的策劃。”


    狂喜的大笑聲即刻傳揚開來,王飛雨像是買彩票中了一億,高興的失常。


    “但我相信有什麽用,你還是拿她沒辦法。”


    盛伍一盆涼水澆下來,瞬間將王飛雨澆了個透心涼,呆了一會突然就想撲過來抓盛伍,可是中間玻璃擋著,隻有雙手趴在玻璃上,臉抵著玻璃眼神犀利的盯著他,突然請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你可是盛伍,你肯定能救我。”


    “憑什麽。”盛伍冷酷的蔑笑起來,“你可是要殺芮芮的兇手,雖然被我阻攔沒能成功,但你的犯罪行為已經構成事實,而且一直以來你對芮芮都充滿敵意和威脅,你覺得我會救一個敵人來給我們添堵嗎?”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王飛雨在玻璃後麵突然跪下來,頭一下下結實的用力磕在地上,不一會就紅了一片,然後磕破皮流出血來,血絲順著鼻梁滑下來,看得人觸目驚心。


    現如今能夠救她的也隻有盛伍和雲冰心,隻要他們願意鬆口,殺人未遂也可以演變成一場普通爭執,反正當事者就她們三人,又沒有造成任何後果,另一個目擊者隻看到盛伍將她製住,她揮掃把的過程根本沒看到。


    這是一件完全憑盛伍和雲冰心意念就可以改變的事,隻要她們不追究,一切都好說。


    “我錯了,我錯了,救救我。我錯了,救救我——”


    王飛雨反反複複不停請求,盛伍冷漠的看都沒看一眼,突然輕笑道,“你既然已經下手,我就絕對不會原諒你。當時做選擇的時候,你為了不坐牢,直接選擇了殺死芮芮,單這份狠毒的心我就絕對不會姑息。你見過受害者反過來幫加害者的嗎,我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看在外公外婆的麵子上了。”


    王飛雨趴在地上,臉深深的埋著,肩膀一抖一抖著,看的楚楚可憐。


    盛伍卻對她完全沒有同情,反而接著殘酷拆穿道,“你覺得你選了殺死芮芮,許月兒就真的會幫你逍遙海外嗎?她不過是騙你的,要是她真打算幫你,怎麽會把行動地點選在警察局,不是讓你自投羅網嘛。許月兒早就做好了拋棄你的準備,是你自己蠢,甘願充當衝鋒槍。”


    許月兒將地點選在警察局不過是因為提前知曉當天警察局因為被拐案應該會比較雜亂,同時也是威脅王飛雨,謹防她下不去手,最重要的應該還是滿足於許月兒自己的刺激感,在警察局犯案,對正義的挑釁。


    不管原因為何,事實已經鑄就,王飛雨是沒得救了,她玩不過許月兒,也輸在了自己的愚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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