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秦深和蘇不語都還沒來得及吃晚飯,隻是今晚,顧秦深似乎並沒有食欲,自己做的蒸鱸魚都沒有吃幾口,一個勁兒的低頭往嘴裏扒米飯。


    “剛才電視上那個人,叫文雅的,你認識嗎?”蘇不語小心翼翼的問道,或許是來自女人的自覺,她相信那個人跟顧秦深有什麽關係,不然顧秦深也不會這般失魂落魄。


    “不認識。”顧秦深頭也沒抬,繼續低頭扒飯。


    “我覺得還真挺漂亮的,怎麽說,蠻有氣場的一個女人,跟別的女演員不一樣。”蘇不語琢磨了一下,決定用“有氣場”來描述這個女人。


    顧秦深把臉從飯碗裏抬起來,“好好吃你的飯,說別人的事情做什麽?”


    雖然顧秦深的語氣冷淡,可是蘇不語的心裏卻默默的升起一絲喜悅。他說那個人是“別人”,既然是別人,那麽不管他們之前認不認識,應該都已經沒關係了吧。


    蘇不語在心裏這麽默默想著,嘴角微微上揚,開出一朵花兒。


    上午九點,洛城國際機場。


    一身黑色長裙的文雅從下飛機的那一刻起,心裏就波濤洶湧。


    時隔經年,她終於又迴到了這裏,重新站在這座城市的大地上,重新唿吸著這裏的空氣。


    顧秦深,我說過我會迴來的,你還記得我嗎?


    沒錯,文雅之所以會放棄在國外發展的風生水起的事業,毅然決然的迴到洛城,就是因為顧秦深。


    當初她離開的時候,告訴過顧秦深,她一定會迴來的,而後來,她有很多次迴來的機會,隻是那時的她事業剛剛起步,她舍不得,所以繼續留在國外打拚。


    而現在,她終於能風風光光的迴國,而且在挑選經濟公司的時候,故意避過了顧秦深所在的rst公司。


    黑色轎車緩緩駛過這座城市,文雅躺在車後座上,優雅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將目光轉向車外。


    重迴洛城,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顧秦深,然而她也深知,現在並不是見顧秦深最好的時刻。


    在顧秦深也想見她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見麵,才有意義。


    “去h大。”


    文雅輕聲對司機說。


    她想去h大,去看看曾經她跟顧秦深一起上學的地方,更準確的說,那是她第一次跟顧秦深相遇的地方。


    文雅輕輕閉上了雙眼,任由記憶將自己帶迴到那一天,那一天初見。


    多年前,h大開學的第一天。


    文雅是業餘攝影愛好者,開學第一天,背著自己的佳能單反在校園裏閑逛。


    作為土生土長的洛城人,自然對h大十分了解,早早辦好了入學手續的文雅,也因此有更多悠閑時間在校園裏拍攝剛入學的新生。


    她的鏡頭在校園裏漫無焦點,“哢嚓哢嚓”的聲響不絕於耳。


    九月的洛城熱的出奇,秋老虎來勢洶洶,文雅拍了一會兒之後就覺得口渴的離開,便轉身去學校超市買水。


    學校超市裏有不少新生在選購生活用品,文雅走到冰櫃前,打開門,在純淨水和雪碧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正準備拿雪碧的時候,有雙白嫩纖細的手指搶先一步,將文雅看中的那瓶水拿走。


    文雅忍不住迴頭看了那人一眼,就一眼,眉眼誘沉淪。


    穿著簡單白色襯衫的顧秦深像誤入凡間的天使,很多年後,那畫麵依舊深深地刻在文雅的腦海裏。


    如果換做是另外一個男生拿走了文雅看中的水,可能文雅還會笑笑再重新拿一瓶,可是那會兒的文雅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伸手抓住了顧秦深手中的水,開口道:“同學,這瓶水是我先看中的。”


    顧秦深低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忍不住皺了皺眉,“都一樣,你再重新拿一瓶不就行了?”


    文雅卻不肯鬆手,“不一樣,這是我先看中的,就是我的。”


    顧秦深卻也沒有跟文雅多計較,鬆開了手,從冰櫃裏重新拿了一瓶水,去櫃台結賬。


    文雅抱著相機傻乎乎的跟在顧秦深後麵,在顧秦深付賬的時候穩準狠的拿起相機給顧秦深拍了一張照片。


    顧秦深顯然有些不悅,卻並沒有說話,結了賬之後就打開雪碧,伴隨著“咕咚咕咚”的聲音,喉結也上下翻滾。


    文雅一時看得癡了,忙又拿起相機,“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顧秦深終於轉過臉來,看著文雅,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拍我幹嘛?”


    “我……我沒有拍你,我在過往的同學而已。”文雅嘴硬,不肯承認。


    “那你把相機拿過來給我看看,順便解釋一下裏麵的人為什麽是我。”顧秦深擰了擰眉,覺得眼前的女孩有些令人討厭。


    “我正要說你呢,我好好的拍同學,你為什麽要擋我鏡頭啊!”文雅話雖說的理直氣壯,卻還是伸手緊緊護住了自己的單反,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顧秦深搶走了,畢竟,對方是一個看起來很有力量的男生。


    “無聊。”


    顧秦深衝著文雅翻了一個白眼,轉身走開。


    文雅這次沒有追上,她抱著相機,一臉憧憬的看著眼前的越走越遠的男生,在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愛上他了。


    很快,在新生大會上,文雅再一次見到了顧秦深,她顧不上正在台上講話的校長,欣喜的衝上去站在顧秦深麵前,也不說話,一個勁兒的傻笑。


    笑完了,才衝著顧秦深伸出了右手,“我叫文雅,你叫什麽呀?”


    顧秦深這才認出來眼前的女生就是那天在超市偷拍自己的人,他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很快有輔導員過來維持秩序,讓文雅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文雅卻不在意,一邊被輔導員推著往自己的位置上,一邊衝著顧秦深的方向大聲吼:“我是藝術學院的文雅,你叫什麽呀!”


    文雅和顧秦深也因此名噪一時。


    一個是開學典禮上青春無敵美少女,一個是剛開學就被美女表白的校草,在軍訓期間,大家對這兩個人津津樂道。


    經過多方打探,文雅終於知道這個男生叫顧秦深,隻是不知道為何,明明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顧秦深的眉間卻總是有一股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深沉。


    可是文雅才不管這麽多,她知道自己喜歡顧秦深,她就要讓對方注意到自己,跟自己做朋友。


    當然,她要的,不僅僅是做朋友而已。


    當時,在顧秦深的心裏,隻有蘇不語一個人,任何別的女生在他身邊招搖,他也隻是一笑置之。


    由於顧秦深的冷漠,許多女生在受不了這樣的漠視之後紛紛轉而尋找新的“男神”,隻有文雅鍥而不舍,常常出現在顧秦深的視野裏。


    不管是顧秦深是在上課,還是在跟兄弟們打球,亦或者是班級活動,甚至是在圖書館自習,都能看到文雅的身影。


    麵對如此執著的女生,顧秦深心裏也忍不住暗暗佩服,甚至有時心裏也會想,如果換做是蘇不語的話,她也會這麽堅持嗎?


    在聖誕節那天,文雅手捧聖誕果來到在自習室看書的顧秦深麵前,帶著些許的害羞與靦腆,小心翼翼地將手上的蘋果遞給他。


    顧秦深接過來,輕輕說了“謝謝”。


    這一聲謝謝,足以激動地讓文雅落淚。


    “啪嗒”一聲,是文雅的眼淚滴到顧秦深書上的聲音,顧秦深發愣著抬頭,看著眼前眼眶濕潤的文雅,心裏開始張皇失措。


    兩個人來到自習室外麵,顧秦深的手上還捏著文雅送給自己的蘋果。


    “謝謝你的蘋果。”顧秦深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卻不料文雅突然抱住他。


    顧秦深下意識的想將文雅推開,卻感受到文雅正在哭泣,他伸出的手又慢慢滑落了下來。


    “我奶奶去世了,她生前最疼的人就是我了。”文雅哽咽著說道,顧秦深卻想不出什麽話來安慰她。


    怎麽安慰呢?她至少還曾經有奶奶疼愛,和奶奶度過了美好的歲月。可自己呢?顧秦深忍不住苦笑。


    “我不哭,我已經長大了,奶奶最希望的是我能快樂的生活,我不能讓她失望。”文雅鬆開緊抱著顧秦深的手臂,眼神悲傷中帶著堅定,模樣讓人心疼。


    “我陪你走走吧。”顧秦深開口,同樣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能體會文雅的感受。從上一秒開始,他把文雅當朋友了。


    “真的?”文雅臉上的欣喜溢於言表,顧秦深重重點了點頭。


    十二月正是冬天,很多年後的現在,文雅想起那天,還是覺得冷,可又覺得暖。


    那天,顧秦深陪著文雅走了很久,聽她傾訴了很多生活裏的不愉快,聽她說了這些年和奶奶間的趣事,他有些羨慕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子。


    為什麽老天爺要製造這麽多不開心呢?像文雅這樣的女孩子,應該快樂的活著。


    老天爺也不幸福吧,所以才會如此愚弄萬物。


    顧秦深和文雅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學校走,迴學校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雪,文雅欣喜的張開雙臂,想要擁抱這漫天大雪。


    洛城身處南方,落雪著實不多見,尤其是這麽大的雪。


    “顧秦深,現在,我們算是朋友了嗎?”文雅雖然知道顧秦深已經對她不一樣了,可是卻依然惦記著這個問題。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顧秦深微笑著,為眼前的女孩子捋了捋頭發。


    那場大雪在洛城人的記憶中是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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