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晚終於過去了,當韓銳迴到住處的時候已經快要兩點。


    跟山猿道別後,他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一般往自己的房間挪動。


    腦袋一暈,一進屋就紮在床上,衣服都沒來得及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六點。


    他懵懵懂懂地睜開眼,沒用鬧鍾依然能做到準時起床。


    畢竟在過去,這個點是奶奶的起床時間,他都得先確認奶奶醒了之後才敢入睡,久而久之就對這個時間點極為敏感。


    看了一下傷勢,大部分都自愈了,除了一些更嚴重的傷口還留了點疤,倒也沒什麽大礙。


    簡單洗漱之後,動身前往訓練區。


    一出門,發現伍曉倩在門外等他,於是結伴而行。


    本來韓銳還打算路上眯一會,結果注意到伍曉倩眉宇緊張,有些不對勁兒,好奇問了一嘴。


    後者猶豫片刻,坦白道:“我的化妝品不見了。”


    雖然這些化妝品是上等貨,防水防曬還很持久,但是長時間不補妝總歸會慢慢變淡,所以二人每過兩天都會找個地方偷偷補一下妝。


    結果現在化妝品不翼而飛,也就意味著他們的偽裝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怎麽迴事?會不會路上掉哪了?”


    韓銳絲毫沒有懷疑被人發現的可能性,畢竟這裏的人都是大老粗,誰會對這東西感興趣?再者說,要是真發現伍曉倩的身份,現在還能這麽風平浪靜的?


    總之,他更傾向於伍曉倩笨手笨腳弄丟了。


    “不會的,你忘了咱們前天才補過一次妝麽?當時我特意藏在一個地方,還反複確認了好幾遍。”


    伍曉倩眉頭緊蹙,心中隱隱不安道:“可是,除了化妝品,其他東西都還在,就很奇怪,也不像是小偷,雖然我覺得這地方也進不來小偷。”


    她絞盡腦汁也得不出什麽結論,不過至少能確認一點,開口道:


    “總之,不管怎樣,我們的妝容樂觀情況下隻能維持三天了,如果碰到眼神好的,恐怕兩天就能察覺咱們的異樣。”


    人聲鼎沸的訓練場進入視線,嘈雜的哄鬧聲鑽入耳膜,前方便是訓練區。


    韓銳手探進袖子裏,習慣性地摩挲了一下小刀,鋒利無比。


    “既然如此,那就兩天內,拿下這個練兵場!”


    ————


    唿——


    一望無際的棕黃色土地上,風揭開土地的薄薄麵紗,幾根突兀的金屬圓錐映入眼簾,像是沙海上的浮標,牢牢紮根在上下浮動的沙地上。


    這裏之所以空曠,是為了方便測試能力的覆蓋範圍,而這些浮標便是異能屏蔽裝置的變種。


    在控製台的統一設定下,它可以在適當時機清除異能帶來的破壞力,從而不波及到建築密集的區域。


    現在,一堆人正懶懶散散的聚在這裏。


    有的在吹噓曾經幹過什麽大事,有的在擺弄自己的專屬武器,還有的默默一個人蹲在角落,陰冷的眼神掃過所有人。


    韓銳和伍曉倩站在邊緣,無論從裝扮還是行為來看,都是這群人中最正常的了。


    他們掃視一圈,這裏約莫有八十號人,都是來投奔蔣鎮的。


    對於他們的過去,二人這幾天抽空簡單了解了一下。


    一言以蔽之,這些人都是各個地區惡名昭著的家夥,或是犯下了滔天罪行、或是以殘害人為樂。


    甚至有幾個韓銳還認識,是11區早先的a級通緝犯,後來被圍剿之下走投無路闖進9區,從此銷聲匿跡。


    沒想到原來在這啊。


    韓銳心想,正好一鍋端了。


    “喂,你發現了麽?”


    伍曉倩稍稍湊了過來,為了保持人設,她臉上一直是那種桀驁不馴的樣子,隻好盡可能不動嘴唇輕聲說道,“遠處,我麵朝的地方,那些人正在聚集。”


    韓銳看過去,風沙忽然大了些,看不清具體,不過能看到有一團黑色在風幕之外凝聚。


    相信伍曉倩的第六感,他悄悄做好了戰鬥準備。


    “草,什麽時候才能跟老大出去征戰啊!”


    很快就有人不耐煩了,啪一下把武器摔在地上憤懣道。


    來到這兒的每一個都是為了追隨蔣鎮的步伐,當然不想禁錮於這種地方,哪怕在其他人眼中這裏已經是天堂。


    所以打架鬥毆等事件頻頻發生,大部分都不是簡單的拳打腳踢,而是實打實的異能轟炸,幸虧有異能屏蔽裝置,才使破壞沒有迅速蔓延,否則就算偌大如練兵場早晚也得被掀個底朝天。


    可是現在,這種情緒正在愈演愈烈,每個人心中都被壓抑到了極點,隻差臨門一腳就要爆發。


    “一想到在這的每一天,都能有十幾個人從我手裏活下來,就很不爽啊!”


    周圍越來越嘈雜,伍曉倩視若無物,牢牢盯著遠處那幫逐漸聚集的人們。


    “來了。”


    忽然,那團黑影動了。


    像遠在天邊的烏雲,忽然受到風的指引,黑壓壓地流向這邊,傾瀉他們的憤怒。


    韓銳也感受到了,身為通緝犯的本能,他甚至能從空氣中聞出來,那是比這些惡棍還要純粹的憤怒。


    齊刷刷的腳步聲自遠方一步又一步踏來,綿軟的沙地像是一個巨大的低音號,吹響沉悶的號角。


    漸漸地,周圍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一個接一個望過去,吐槽、謾罵和憤懣在這一刻铩羽而歸,唯有恐懼成為唯一的幸存者。


    那群人走過風沙,腳印將鬆散的沙粒攆成實心,整齊劃一的黑色製服上,是一張又一張陰沉的臉。


    他們一共20來人,平均年齡至少有40歲,其中也有頭發花白的老者。


    他們臉上盡是歲月刻畫的痕跡,還有從無數戰鬥中摸爬滾打換來的殘酷勳章。


    這些人,便是練兵場的管理者們。


    為首一人,雙手插兜,深深的法令紋像兩把刀懸在臉上,鋒利的目光掃過所有人。


    唿——


    風還在照常的刮,可現場已經寂靜許多。


    不,還有人沒看清局勢。


    人群中最後麵的一個人,還以為是誰來砸場子,結果看清海市之後,立刻爆起粗口。


    “草,海市,終於肯露頭了,你他媽能不能給個準信,我們在這練了這麽長時間,什麽時候才……”


    砰——!!!


    話沒說完,眾人隻聽背後一聲巨響,好似墜了一發炮彈,肆虐的風沙卷攜著血腥從耳根後麵刮過。


    再看海市的身影,已然迅速淡化。


    「海市蜃樓」!


    韓銳伍曉倩最先反應過來,立刻看向後方。


    那名大放厥詞的人,腦袋已經被強行按在沙堆裏,絲絲縷縷的血跡濺向四麵八方,將掐著後脖頸的手臂染的猩紅。


    他渾身抽搐著,看上去還沒死,大概是被按在地上唿吸難受,他拚命想要抬起來,可海市死命壓著他的脖子,根本起不來分毫。


    不會審時度勢的人,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


    而現在,這個人的奇跡,終於被奪走了。


    其他人一一看向這邊,海市當著所有人的麵,一拳一拳砸向那人的後腦勺。


    砰砰砰——


    直到地上砸出一個深坑,深坑將那人半個身子都吞了進去,他才停下。


    這下,沒有一個人再敢造次了。


    他們不是沒見過這場麵,隻是平心而論,自知逃不出海市的手掌心。


    海市朝屍體啐了一口濃痰,兇惡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如果目光能殺人,那眾人正在被淩遲。


    “昨天晚上,誰去過管理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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