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還是去擔心一下你的同事們,他們麵對的人,可比我危險不少呢。”


    情懿話語間夾雜著沉重的喘息,看來剛才那一戰給她傷得不輕。


    “他們麵對的,是表麵的危險,而我們要麵對的,是深水之下的危險,各有分工。”


    “不好意思,這深水,你們恐怕潛不下去。”


    “下不下的去,你說了可不算。”


    唰唰唰——


    沒等顧九出手,四周忽然湧現出大量的黑衣人,她們個個麵容姣好,清一色的美人胚子,此刻皆蓄勢待發,死死盯著顧九眾人。


    情懿戰敗後第一時間就命令手下們迴來,畢竟沒有她,手下們處理起韓銳恐怕會很困難。


    而且她也不想跟警察和通緝犯過多糾纏,越糾纏留下的線索和把柄也就越多。


    顧九感受到四周一道道淩厲的視線,趕緊將許毅等人叫迴圍在身邊:“嗯,你說了很算。”


    呃……


    情懿有些無語,大哥你剛才那股子氣勢去哪了?


    她深吸一口氣:“我現在無心戰鬥,你們走吧,我保證不偷襲你們。”


    “如果我說,我手上帶著聖物呢?”


    “什麽?!”


    情懿語調忽然高了幾分,或許是抻著傷口了,倒吸好幾口涼氣。


    顧九趕緊開口:“放輕鬆,逗你玩的。”


    情懿歎了口氣,也是,他要真拿著東西,手下們肯定早就動手了,都不用自己發令。


    顧九若有所思:“看起來,你們的目標也是聖物,而不是韓銳啊。


    我還以為,你們三番兩次出現在韓銳身邊,是為了他本人而來。


    你們一聽到聖物兩個字,連傷勢都不管就準備戰鬥了,看來這東西比性命都重要啊。


    聖物從來都是人們拚死爭奪的東西,曆史上它的出現,往往都伴隨著一場腥風血雨。


    可現在,如此多的人,居然在齊心協力、不惜代價地去搜尋它,難道……是一個隱藏的組織,正以此為目的麽?


    怪不得,當時被韓銳攪局的那場交易的買家,我們一直查不到身份,原來是個這麽龐大的存在。


    如此訓練有素、規模龐大,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大膽點說,會不會在其他大區,你們也早有類似的布局?


    又或者,你們本就來自於其他大區,正在嚐試滲透各個地方?”


    情懿都懵了,自己不過語調稍微高了一點點,他怎麽立刻聯想到這麽多,而且還基本全對?!


    許毅也懵了,顧九哥在說什麽,他完全聽不明白。


    他隻知道,顧九哥每說一句話,周圍人的殺氣都會暴漲幾分,他的腿也更抖幾分。


    還沒等他詢問,突然一陣晃神,就來到了另一條街道。


    顧九擦了擦冷汗,還好他悄悄給同事打了個暗號,讓他趕緊把眾人轉移走,不然真要幹起架來了。


    然而他再一睜眼,眼前的一幕令他震驚到失語。


    街道兩旁,無數殘肢斷臂懸掛在店鋪的招牌與房梁上,火焰吞沒了一切的安寧與祥和。


    無辜的人們絕望的哭喊著,隻剩半個身體的人死不瞑目地咽下最後一口氣,一名青年在一堆廢墟中,淚流滿麵地抱著一個女孩的屍體,嗓子都喊啞了,他的身旁,一盒打翻的生日蛋糕沾滿了灰。


    “求求你們,救救我媽媽!”


    正當所有人被眼前的煉獄所震驚時,忽然,遠端傳來一陣唿救,一名小女孩正手足無措地指著身旁燃著大火的商鋪。


    沒有察覺到危險,同事們紛紛前去幫忙,顧九剛要去,手機突然響鈴。


    拿起一看,是妻子打來的。


    顧九猶豫片刻,還是接起。


    “親愛的,你還好麽?聽說夕陽紅養老院那邊都亂成一團了,你有任務麽?”


    “我……”


    他看了看那座地標性建築,自己現在離養老院估計不到6公裏。


    顧九攥緊拳頭,讓自己背對著殘酷的景象,沉默良久才鬆開。


    他低聲道:“我沒去……”


    妻子痛哭流涕,說話都含糊不清:“太好了,我和寶寶等你平安迴來。”


    顧九剛掛斷,突然又接到監控人員的電話:“喂,我們突然觀測到,餘隊的信號正在減弱!


    坐標已經發給了你,目前還沒有告訴其他人,請務必即刻前去查看,並且做好保密工作,不要讓11區引起恐慌!”


    仿佛一道晴天霹靂,顧九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信號的強弱幾乎等價於隊長的性命。


    他的心情愈發緊繃。


    同事們已經救出了女孩的媽媽,二人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


    迴到顧九身邊,他深吸一口氣對眾人說:“我們,去哨站吧……”


    所有人都沒動,許毅也癡癡地看著遠方。


    轟隆隆——


    一棟棟高樓一個接一個倒下,戰火正在瘋狂蔓延。


    他指著升起的一縷縷濃煙,問顧九:“我們,真的不去幫忙麽?”


    顧九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們的任務,是去尋找那個神秘人以及查看餘隊的信號,其他的……”


    “與我們無關”這幾個字他沒敢說。


    許毅仍然看著濃煙:“可如果是師父,他一定會讓我們先去幫忙的。


    這就是……我們的使命不是麽?”


    使命……


    街道上,幸存人們的哭喊鑽入顧九心中,他好像忽然走不動路了,手也開始發抖。


    他們也有家人,他們也有美好的一天。


    他們可能就是在最尋常的一天裏,陪著最尋常的人,做著最尋常的事情,結果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可自己呢?


    自己時刻隱藏在角落,刻意遠離人群與戰場,真的隻是不合群或者喜歡獨處?


    隻有自己知道,自己一直在害怕。


    害怕跟警局這些人交流的多了,被他們的氣性所感染,然後有朝一日在戰場上血氣方剛的衝鋒,最後孤獨的死去。


    害怕自己跟著他們,見到那些殘酷的景象,不由地泛起憐憫之心,然後被陰險小人算計,絕望地死去。


    我真的好怕死啊。


    可是……


    以為躲得遠遠的,世上那些遭受困難的人就會少,那些痛苦和絕望就能消除?


    以為躲得遠遠的,幻想著有天使能夠降臨在他們身上,他們就能得救?


    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麽地步!


    如果自己的妻子、女兒,未來有一天遭遇危機,自己也要像今天這樣,視而不見麽?


    懦弱了好幾年,到時候,自己真的有勇氣再拚一把麽?


    一周前的匯鑫商貿,如果不是餘隊命令自己拚盡全力打破命運,自己真的會扛著內出血也要把趙彬抬下樓麽?


    哢哢哢——!!


    遠處的天空,一個巨大的圓環突然出現在眾人視野。


    眼神好的同事立刻認出,這是「萬象天鎖」。


    看啊,張琳已經拚了命到這種程度,自己為什麽還要在這裏猶猶豫豫的?


    考試能一秒寫出答案,實戰模擬能兩秒想出對策,結果現在遇到一道如此簡單的送分題,居然不會做了?


    顧九啊,你的使命,到底是什麽?!


    顧九埋下頭,沉思了良久,他的手好像不那麽抖了。


    他低聲呢喃道:“當警察,真麻煩啊……”


    他看了眼手機,鎖屏界麵是妻子女兒開心的笑容。


    按下按鈕,燈光熄滅,一張不那麽困怏怏的臉倒映在屏幕上。


    顧九似是做下決定,迴身對同事說:“你把「錨點」定在哨站,以最快速度去我說的位置,到了給我打電話。”


    他交代好信號源的位置,然後對其他人道:“目的地變更,去夕陽紅養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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