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化的韓銳,反應連翻數倍,剛一察覺屍塊有異樣就迅速跳開。


    隻是即便如此,爆炸威力滔天,火焰吞噬一切,氣浪肆虐,他整個人仍被掀起兩層樓高。


    他在空中翻滾,折疊,轉體,宛如一個爐火純青的體操運動員。


    可惜,這裏不會有裁判打分。


    穩穩落地,他嘴角溢出白霧,眼眸的嗜血紅光刺向刺蝟頭的位置。


    沒有反轉,爆炸過後,塵埃落定,屍塊原先的所在除了一個5米多的深坑,連半點血跡都沒有留,仿佛不曾來過。


    他用渾身的一切,完成了最後一次謝幕。


    如果是尋常警員,這一下至少要落個半身不遂,沒死都是好的。


    可惜,他麵對的是狂暴化的韓銳。


    咳咳咳——


    忽然,剛剛倒塌的地方,傳出陣陣咳嗽聲。


    韓銳掏出最後一把小刀,興奮一笑,下一秒就閃到聲源處。


    鋒利的小刀好似雕花,迅捷的身影就連監控探頭都捕捉不到蹤跡。


    隻見層層堆疊的碎石像紙一樣被撕碎、吹飛,很快就下去大半。


    就在韓銳感覺到,活人的氣息越來越近,光速掃開最後一層碎石的時候,忽然——


    麵前,三道黑洞洞的槍口,正蓄勢待發的對著他!


    砰砰砰!


    擺頭的動作與開槍聲幾乎同時,子彈在臉頰劃出三道血痕。


    韓銳剛躲過一截,心中又是一陣危機感。


    他立刻後撤數步,半息之後,廢墟下方的縫隙中,三顆子彈如獵狗般自下而上竄出。


    前一擊是虛晃,後一擊才是致命,他若是慢半拍,心髒絕對被貫穿。


    見拉開了一些距離,張琳在身前的土地接連不斷架起狙擊槍,槍聲連綿,保持火力覆蓋。


    整個中庭好像變成一個巨大的爆米花機,不安分的子彈迸濺到機器的各個角落。


    她喘著粗氣,撥開最後一點碎石,見韓銳一時半會無法靠近,對身下人影說道:“快走,我攔不了多久。”


    身下,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還未從死亡邊緣迴過勁兒來。


    他看著為了救時日不多的自己,搞得頭破血流、衣衫破碎的張琳,仍然麵不改色,獨自麵對著韓銳,一時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我這老骨頭,犯不上你們……”


    “我不會讓我能企及的生命,在我麵前死掉。”


    張琳打斷了他的話。


    她不喜歡打斷別人說話,但現在真的沒時間了。


    視野越來越模糊,子彈的精準度也大打折扣,用不了30秒,韓銳就能突破槍林彈雨的封鎖。


    “謝謝。”


    老人扶起拐杖,在張琳的幫助下艱難站了起來。


    剛剛被親兒子推倒,導致忽然沒什麽念想的老人,看著麵對韓銳堅毅不倒的身影,似乎又找到了點動力。


    有人甘願為我們負重,我們又為何要如此看輕自己。


    磅——!


    外麵的警員在附近牆壁炸開一個口子,一名警員迅速發現了老人,趕緊將他帶了出去。


    還有一人想來救張琳,剛到身邊,卻不料後者一腳給他踢開。


    “小心!”


    嗖——


    一把小刀不知何時,已然架到了張琳脖子上!


    張琳急中生智,兩把槍凝於肩膀,對準後方開火。


    磅磅——


    刺啦——


    “怎…怎麽會!”


    小刀毫不留情地劃出一道血痕,血流如注,張琳本就所剩無幾的意識被迅速抽幹。


    她不會想到,在子彈開出的一刹那,一枚金幣被剛好拋起。


    但凡慢千分之一秒,胸膛都會被貫穿!


    可韓銳就是賭到了!


    他令子彈墜地,沒有簡單賭死張琳,是為了更好地折磨獵物,享受虐殺帶來的快感。


    捏住張琳脖頸,韓銳狠狠向地上一甩!


    啪——


    地麵開裂,槍支消散。


    張琳的意識被摔得四分五裂,整個人就像掉到了血海中,嗆了好幾口海水,從內到外都是血腥味。


    原來,臨近死亡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爸,媽,你們在9區,麵對的也是這樣的敵人麽。


    沙子灌進嗓子裏,會不會更難受啊……


    我來,聽你們訴苦了……


    “張琳姐!”


    一道擎天牆壁,自韓銳腳下拔地而起,後者正處在虐殺獵物的興奮中,反應不及,失去平衡被頂飛。


    許毅眼眶濕熱,他飛快跑來,想帶張琳逃走,看見她的傷勢卻不敢輕舉妄動。


    他焦急地隻好趕緊捂住張琳脖子上的傷口,眼淚直流。


    “你剛才,救下了那些人是吧。”


    剛才塌陷時,許毅也同她一樣,第一時間營救平民。


    許毅的「壁壘」不負其名,迅速圍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立方體。


    所有的危險被擋在外界,所有的哭喊也被擠迴那個狹小空間。


    那一刻,「壁壘」固若金湯。


    他知道韓銳大開殺戒,所以不得已躲在立柱後。


    哪怕張琳姐遭到攻擊、漸漸落於下風,他都必須維持「壁壘」的存在,保護裏麵的數十名平民。


    這是師父的教誨——作為一名警察,人民的性命高於一切。


    我做到了!


    師父,你會為我感到欣慰麽?


    當外麵的警員看到「壁壘」,迅速知曉一切,立刻派對應能力者,穿越牆壁救出受困群眾。


    直到所有人全被救出,許毅終於鬆出一口氣,解除「壁壘」調頭來幫張琳。


    隻是沒想到,還沒趕到,張琳就已被刺中要害。


    “先攔住韓銳,等警員包圍,別…硬…拚…”


    張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許毅發出忠告。


    許毅當然知道他不是對手,但他卻沒有第一時間釋放「壁壘」。


    “這還有張琳姐!”


    他趕緊朝外麵的警員唿喊。


    蹭——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被人擄走。


    韓銳形似獵豹,掐著許毅的脖子,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深溝壑。


    崎嶇的地麵像一條長長的狼牙棒,許毅後背頃刻間血肉橫飛。


    他拚盡全力,從牙縫裏擠出「壁壘」。


    轟隆隆——


    四麵高牆倏地直達穹頂,五顏六色的燈光被隔絕在外,隻剩一雙猩紅的眸子在裏麵遊蕩。


    飛馳的韓銳撞到牆壁,宛如砸到鋼板,連退數步。


    “我不會再讓你,禍害人民!”


    許毅調動信念,四麵牆開始朝裏合攏!


    隻要幹掉你,就能保護大家安全。


    “哈哈哈哈!”


    韓銳野獸似的放蕩大笑,以卵擊石的一擊,又一次激起他玩弄獵物的心情。


    他隨手拋出金幣,立下賭注。


    嘩啦啦——


    牆壁自頂向下,像是豆腐渣工程,開始瘋狂垮塌。


    並且它們倒塌的方向,全都是朝內側,就像有個專業的拆遷隊在對大樓做爆破。


    碎石前赴後繼如瓢潑大雨,砸向二人。


    韓銳胳膊一抬,輕鬆將許毅舉過頭頂。


    碎石砸在他身上,彈起後立刻消失,讓接下來的碎石也能有足夠的距離加速。


    一下一下,像幾百塊數十斤重的鉛錘,試圖砸穿他的內髒。


    不知被砸了多少下,許毅已經意識模糊,眼前的紅眸身影逐漸變成一襲紅裙的妙齡少女。


    她在藍天白雲下歡笑,在芳草鏡湖邊嬉鬧。


    他氣若遊絲:“姐…姐…救…我…”


    嗡——


    韓銳腦中一陣嗡鳴,渾身一震,動作驟然停滯。


    原來,“姐姐”二字,不隻是他一人心中的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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